“嘭嘭嘭”
谢灵儿和岳灵珊熟睡之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俩人惊醒,打开门瞧见那客栈店小二着急的说道:“姑娘,你们快出去瞧瞧,那两个客官睡得好好的打起来了。”
谢灵儿和岳灵珊相视一眼,拿着各自的软剑朝后院奔去。
月光下,两道身影交叠,比着招式,只听得刀剑相击,银光忽闪。
“他俩怎么打起来了?”岳灵珊愣住了,在一旁嘀咕道。
谢灵儿细看之下,却发现局势不容小觑。
不知怎地,陆大有又拿出那一股迫人的气势,逼着劳德诺节节后退。劳德诺为了护住性命,也不得不防,只是奈何没有陆大有那么拼命。
再这样下去,劳德诺终会成了陆大有的刀下亡魂。到时候,陆大有就成了残害同门的魔头。
谢灵儿抽出软剑,向俩人使去,试图使俩人分开来。
“师姐”
岳灵珊看着战局更混乱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劳德诺本在陆大有的一招一式之下,越发被逼的局促不堪,最后摔在地上,险要接不住之际,谢灵儿一剑给挡了下来,松口气的同时投去感激的目光。
陆大有见剑被接住了,又使出一招,逼迫的谢灵儿赶忙换招去接。
“陆师哥”,谢灵儿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见陆大有未应,又有些发狂、只顾着使剑的模样,谢灵儿有些担心,又试探性地喊出了一声,“陆师哥。”
这时,岳灵珊见谢灵儿也要招架不住,也加入了进来,与谢灵儿一起接陆大有劈下来的招式。
“十六师妹,陆师弟像是有癔症。”劳德诺回过神,还卧在地上,提醒道。
谢灵儿借着月光瞧去,正像是劳德诺所说的那一般,陆大有与白日的他不同,此刻的他两眼直愣无神,面无表情,又像被控制了的发躁的小狮子,只顾着使招,招招又不会控制力度,生硬。
“陆师哥”,谢灵儿又叫了两声,仍没听见他反应,于是她与小师妹商量,“小师妹,我先接他两招,你去点他的穴。”
点了穴,便能让他安静下来,这是此时能解决的唯一法子。
“好”,岳灵珊应道。
两人相互配合,谢灵儿点住了陆大有的穴位,提着的心刚放下来。
一束银光却刺过来,朝陆大有飞去。
陆大有被点了穴,这时又怎么能接住。
谢灵儿想也不想,扑了上去,被点住X穴的陆大有如泥塑般招架不住,后仰着地。
谢灵儿见状,赶忙把手往上挪,护在他的脑后,砸在了地上,这才堪堪把那银光避开。
“师姐”,岳灵珊被刺过去的那一剑吓了一跳,看见谢灵儿拿身子去挡着,更是心提到了嗓子眼,慌乱的叫道,怕谢灵儿被刺伤。
谢灵儿“嘶”的一声,手背被地面摩擦的生疼。幸亏是后院那柔软的泥土,减少了冲击,但也磕破皮流血是少不了的。
她将陆大有抱在怀中,见他安然无恙,愤愤的转过头,盯着剑光来的方向,咬牙切齿道:“劳师兄”
劳德诺手足无措的愣在那,连忙解释道:“我没想你点了他的穴,我只是想帮你和小师妹制住他。”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谢灵儿吼道,声音中多了一些颤抖。
那一剑,是直奔着陆大有的心脏刺去,是挑着陆大有被点中死穴的那一瞬去的。如不是她扑下去,陆大有就会直接没命。
若不是劳德诺算好时机,存心如此,又怎么会把握的刚刚好?
“小师妹,我不是存心的,我刚刚想帮你和十六师妹。”劳德诺见谢灵儿不听自己的解释,又着急同岳灵珊说。
岳灵珊是个花了眼的,哪看的清?
剑是朝着陆师哥刺去的,谢灵儿也险些没命。可是劳师兄向来脾气极好,待人温和,也不像故意刺的样子。
“劳师哥”,岳灵珊心乱得很,她也不知道该信谁。
对上劳德诺那央求的眼光,又偏过头去帮他,“师姐,劳师哥许是……”
“滚”
谢灵儿朝着劳德诺吼道。
“小师妹,你也先下去吧”,她又压着声音道。
“师姐”岳灵珊叫道。
“让我静静。”谢灵儿垂着头道。
岳灵珊无法,只能与劳德诺一同出了后院,往大厅坐下。
*
谢灵儿垂着头在黑暗中坐了许久,寂静的夜晚只听得虫鸣,心跳的声音也放得无限大,在胸腔中跳动起伏。
她刚才失了理智。
睁开眼,却撞见一双清亮的眸子盯着自己,同之前发愣发直的目光有些不一样,此刻的他像是恢复了神志,望着自己眸子有了探究与疼惜。
“陆师哥”,她叫了一声。
只见陆大有喉结上下滚动,却未发出声,呼气声却是粗重些。
她见状赶忙去解了他的死穴,把他从怀里扶了起来,“陆师哥,你好了?”
陆大有并未应答,伸出手从她的面门擦过,将眼角的泪珠给揩掉。
谢灵儿这才发现自己的双眼早已湿漉漉。她偏过头,嗓子有些哽咽的应道,“你好了就好。我没什么事。”
她想站起来,却被陆大有拉住,刚碰上她的手背,只听得她“嘶”的一声抽气,迫使陆大有瞬间松开了手,眼神里多了一丝心疼。
又想拉她坐下来,又不再敢伸手了,指了指屋顶,对谢灵儿说道。
“灵儿,你随我去那。”
谢灵儿点点头,一起飞向屋檐,坐在屋脊上。
陆大有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膝头,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竟是数年前递给他的从徐大夫那换来的治外伤的药瓶。
“这药瓶,你还留着。”
“徐大夫的药那么难得,怎么能一下就用完。”陆大有应道,伸出手指沾了一些药膏,轻轻柔柔的抹在谢灵儿的手背上。
刚涂上的时候有些发疼,谢灵儿蹙起眉头。
陆大有抬起手放在嘴前吹了吹,谢灵儿忽觉得手背那些受伤的地方发热后又瞬间清凉,同薄荷一般。
刚涂好一只手的手背,她就晃着那只刚涂好的手,左看右看,惊喜道:“徐大夫的药就是好,没一会竟都不痛了。”
她的眼睛里似乎有星辰,陆大有嘴角一弯,拉过她另一只手也将手背轻柔地涂好。
“谢谢陆师哥。”
谢灵儿比着两只手看着道,“不然明天要手肿了”
望着她那刻意开心的表情,又想到当时那千钧一发之际,谢灵儿命都不要的护住自己,他忽然心揪了一下。启唇道:“我做了一个梦。”
谢灵儿将手放下,侧过脸,安静地听陆大有说,她知道这是陆大有在解释他自己的事。
他往后仰倒,双手枕在脑后,谢灵儿见状也陪着他仰躺下来。
俩人就这样大喇喇躺在屋顶,一轮圆月在半空格外明亮,清辉洒耀。
“那个梦里,我还是华山的弟子,和师兄弟们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谢灵儿偏过头瞧他,看着银色的月光落在他的眼睫,他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幸福。
“劳德诺是我的二师哥,虽然我最爱戴的是大师哥,但我也很敬爱我的二师哥。”
“但是后来,不知怎地,华山派有难”,他突然面色沉重起来,“师傅师娘带着同门去避祸,大师哥又受了伤,我得留下来照顾他,结果不知怎地就被二师兄给杀了。”
谢灵儿一惊,原来陆大有这个纸片人能提前预知自己的结局。
“我被这个梦吓得惊醒过来,可是醒来就发现旁侧有人的呼吸声,转头对上梦里那张熟悉又可怖的脸,我就渐渐忍不住想动手。”
或许是宿命感应,未来的仇敌之间也会有某种因果循环与牵扯。劳德诺或许因为陆大有这两次的针对想对陆大有下狠手,而陆大有因为梦见劳德诺杀了自己所以会想动手。
“我控制不住自己,像得了癔症。”
陆大有伸出那双手放在眼前,微微颤抖,手上覆着流淌的银光。
谢灵儿仰躺着,抓住他其中一只手落了下来,衣袖相叠。
“不会的,陆师哥,你都说了那是梦。梦都是反的。”
谢灵儿出声安慰道。
“你的梦里是不是没有我?”
陆大有偏头望了一眼谢灵儿,正对上她也偏头瞧自己,于是偏过头离了视线,望着天上的皎月,“嗯”了一声。
“所以,梦是反的。”谢灵儿劝道,“梦里没我,而现实你有我这个师妹。梦里劳德诺会杀你,而现实……”
她迟疑了片刻,她似下定决心一样,“他杀不了你,我也不会让他杀了你。”
握着他的手的力度加大了许多。
“嗯,我知道。”
他知道,刚才剑刺过来的时候他就醒过来了。那银光刺眼,刺得他心一惊,以为这次要提前被劳德诺给杀了。
只是他没想到谢灵儿会不要性命一般飞扑过来护住他,又护住他的脑后担心他受伤。
不顾性命,小心翼翼。
想到这,他又偏过头来瞧她,视线里,她的眼神里有一种真诚,不会欺骗人,明亮的眸子同月亮一般。
到了此时,谢灵儿暗下决心,自己既要做任务,也要救一救陆大有,试图帮他回避书中的命运走向。
陆大有一生短暂,待人赤忱的他年纪轻轻便落个被师兄背叛、莫名死亡的结局。本来的她只想对陆大有好一点,也未想过去改变他的结局,只想在他有限的生命里,对他好点再好点,以赤忱回报赤忱。
只是如今,心境已大不相同。
或许她可以在做任务的余力之外,再改写一下这个纸片人的结局。
因为下定了这种决心,她那颗烦躁的心好似安稳下来,渐渐整个人便也得到了放松。
“陆师哥,今天的月亮好圆。”
谢灵儿道。
“嗯”
“晒月光真好,我都有些犯困。”她打了个哈欠,只觉得手背清清爽爽真舒服,眼皮渐渐沉重,阖上双眼,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起来,连握着的手都逐渐松开,没了力度。
陆大有在她手松开的那刻又反握上,用自己的大手包住她那柔若无骨她的小手。偏过头仔细瞧她,瞧那个梦中不曾出现的她。
是这样的眉眼,笑的时候若弯月,会流淌星辰。是这样的琼鼻,此刻有着细小又绵长的呼吸。是这样的嘴唇,有时往上弯,有时会生气。
他一寸一寸的以视线抚摸着眼前的人,愈发觉得此刻的不真实。
谢灵儿,他的十六师妹,就像今天这十六的月亮一般,给他带来了明亮皎洁而又饱满的光。
他满心欢喜,可是又恐惧这月光会越来越黯淡,最后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像不曾来过,而那个梦化成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