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蒙蒙亮,谢灵儿便点了支蜡烛,起来洗漱收拾。
十四十五只当她刻苦,也未有疑心。
她行囊不多,早已落在了师娘那,惹不出什么动静来。
包袱就几件替换衣裳,一些盘缠,并一只石榴。
三人各牵着一匹快马,在门外拜别了师傅岳不群,幽暗的房间内点着灯烛,被冷风吹的烛火摇摇晃晃,将岳不群的影子映在墙壁上显得格外高大,更增添一分严肃。
岳灵珊此时又有些舍不得爹妈,虽然初次出入江湖有些新鲜感,但想到爹妈不在自己身边又有些害怕,尤其在看到墙壁上岳不群那摇晃的影子后更有些害怕。
她牵着宁中则的手不肯松开,宁中则也不舍地将三人直送到山门。
天空此时还是灰蓝色,日头也未升起,青草离离,朝露未晞,裙袍都已被露水打湿。
“小师妹,该上马了”,谢灵儿提醒道。
再往下送,怕是师娘辛苦,路难行。
“去吧,记得给娘写信。”宁中则爱怜的摸了摸岳灵珊的乌发,嘱咐道。
三人上马,岳灵珊回头不舍,抽抽搭搭,“妈,你要多保重。”
宁中则挥挥手:“去吧”
三人挥着马鞭,策马离去。
直至来路再也看不到人影,宁中则才往回返。
三人骑着快马从山门出发,很快便抵达了山下。
再往前行,转过一道弯,便进入了官路,沿着官路不远就能抵达市集和衙署。
只听得“吁”的一声,三人拉着马停下。
只见前方松树下立着一个戴斗笠的男子,穿着宽大的青袍,两手交叠抱剑,一匹马立在一旁,将去路给挡住了。
那斗笠特意往下压,一整张脸都盖住了,让人也看不清。
“劳阁下让让”,劳德诺上前,极为有礼的请求道。
“若我不呢?”眼前那个挡路的男子刻意压低了嗓音回道。
谢灵儿盯着眼前这个砸场子的人仔细瞧了瞧。
身形高八尺有余,青色绸袍衬地他骨架高大却身板单薄,斗笠将脸盖住,嗓音又刻意压低,可见是不想让人发现他,或许他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教之人,又或者,她有一个猜测,这人或许是他们认识的人。
那柄剑极为普通,倒不像是从华山出的。
他们华山弟子用的剑,剑柄上都刻着自己的名字,人人独有一支,随着练剑特点而锻造,就像谢灵儿的剑偏软,往往使出去带风,有股飘逸之感。一般用得顺手了,也不会轻易换。
她又往露在外头的那只手看去,青白的手背显得手掌宽大,修长的手指微屈,骨节分明。
这只手……
谢灵儿从剑鞘中抽出软剑,从马上一跃而下,直奔斗笠之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那人刺去。
“十六师妹”
“师姐”
出招的动作太快,劳德诺和岳灵珊均被吓了一跳。
“师姐,你等等”
岳灵珊在一旁着急唤道:“他是”
而那斗笠之人,听到这急促的声音也突然慌了。他的耳朵一动,听到了逼迫而来的气流,往后一偏,躲过了来剑,将抱着的剑迅速抽出,正要去挡住突如其来的剑势。
那剑却不往他胸口凑,突然转换方向往上一挑,斗笠往上轻轻一扬,飞舞而出,飘落在松树下。
一块青布缠出一个高髻(男孩子的发),两侧鬓角留下的发被剑风吹的微微扬起,露出他那张熟悉的眉眼来。
“灵儿”
声音有些惊惶。
她哼的一声,“果然是你。”
“陆师弟,竟是你。”
劳德诺惊奇道。
“陆……师哥”
岳灵珊的声音如蚊虫一般。
她收回剑,“你来这做什么?”
“我……”陆大有迟疑。
岳灵珊跟着一旁,“陆师哥是来同我们一块的。”
被谢灵儿睨了一眼,岳灵珊突然觉得谢灵儿面相凶了一些,自己眼睛往下瞟,不敢再去瞧她,也不敢往下说。
“是不是师傅师娘也让陆师弟同我们一块出发?”劳德诺问道。
谢灵儿瞥了眼陆大有不自然的神情,又看了看岳灵珊那回避的眼神,心下了然。
“怕是偷跑出来的吧”,谢灵儿边说边收了剑回到自己的马旁。
“陆师弟,如真如此,门规第n条,不得违背师令,不得私自外出。轻则”
话还没说完,便被陆大有打断了“好啦好啦,耳朵都起茧子了。”
他手指塞进一只耳朵里做状听的心烦,“我早已留下书信给师傅师娘,回来以后自去领罚,这些事就不劳二师兄操心了。”
谢灵儿早已跨坐在马上,驱马缓缓策来。
“走吧。”
陆大有和岳灵珊对视一眼,眉目惊喜万分,知道这是谢灵儿同意了,提着的心也放松下来,遂也跟着跨上马去。
劳德诺见他三人如此,便也随他们去。
如此四人,一同步上了福建之旅。
陆大有骑着马不疾不徐的跟在谢灵儿旁侧,劳德诺和小师妹落在俩人后头。
陆大有骑在一旁,幽幽一道声音传来,“是谁昨夜说的好好的,明天见,结果呢,转头就把这话忘了。”
谢灵儿剜了他一眼,并未答话。
“你要是同我先说一声,也许我就不会违反门规,私自下山了。”陆大有又道,好似在颇为好心的出主意。
如果提早和他说,以陆大有的性子,绝不想她们与劳德诺同去,势必要去与师傅师娘说,到时候只怕自己也去不成。
她在出发前,早已同小师妹千叮咛万嘱咐,万不可把这事说给陆大有听,看他俩那模样,定是从小师妹那里知道的。
谢灵儿一声冷笑,“陆师兄倒是心安理得,也不担心小师妹会因此受罚。”
“这回你可是猜错了。”陆大有一脸讳莫如深,“小师妹可是什么都没说”
他是死而复生,自然知道师傅在这个时候将劳德诺和岳灵珊派去先行福建探听消息,他连同其他师弟妹们陪着师傅师娘过一段时日在出发。
他本没想起来这事,只是这几日发现谢灵儿练剑有些心不在焉,又老同岳灵珊一起待一块小心商量,小师妹那种努力想藏住秘密却又同一只孔雀一般喜悦的神情出卖了她,让他想起来福建之行。
难不成这次会是三个人先行福建?
他突然这么想。
毕竟谢灵儿是个未知的变数,那她在这次福建之行里也是可能的。
于是,他去朝小师妹打听。
小师妹是在一次吃完点心正回自己的闺房的路上,突然间肩膀被拍了一下,回过头才发现是陆大有,“陆师哥,你在这吓我做什么?”
陆大有神神秘秘的瞧着连廊四周,见无人,凑近她说,“我知道你们最近要去福建。”
“你怎么知道”,岳灵珊一惊,连忙嘘了一声,“爹爹不让我们说出去。”又问,“你怎么知道的?”
陆大有应道:“那自然是有人同我说的。”
“灵儿连这个都与你说?”
“灵儿?”陆大有打量着她问道。
岳灵珊这才知自己被诈了,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果然,她也去。”
“没有,你听错了。”岳灵珊急的赶紧反驳。
“放心,你什么都没同我说。”陆大有拍了拍她肩,满意的离去。
岳灵珊对他的背影喊道“陆师哥,你不许说出去。”
只见他背对着招招手“放心,好师妹,谢啦”
谢灵儿可真是瞒得深,一点也不同他说,连天上的爷爷都说了,也不同他说。
只给他做一盒子的点心,还说要一天一个。
整整六十个,也就是吃两个月,亏她算的明白。
他回忆至此,不禁嘴角一弯,得意洋洋,“我就这么掐指一算,就算中了有三个同门今天要下山,所以就专在这等着呢。”
“没一句实话”,谢灵儿挥了一鞭子,加快了速度,将陆大有抛在了后头。
“十六师妹,等等我”,陆大有赶紧跟了上去。
劳德诺和岳灵珊看了一眼,也夹紧了马肚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