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哨］请收好你的精神体 第10章 第十章

“……”

模糊的声音还在持续不断。

他侧耳去听，那道声音莫名让人安心，他听出来对方语气急切，似乎也正在寻找着自己。

沈意毫不犹豫地去回应着那道声音。

那道声音似乎也感受到了沈意的回应，它目标明确，很快就找到了沈意的所在，却在进入的那一刻，被奇怪的空间给阻挡住，它在外面徘徊了半晌，突然就消失了。

沈意察觉到对方骤然消失，可是还没等他来得及失落，下一刻就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一下又一下接连不断的声音震动着里头的沈意，他这才意识到，对方是找寻了工具来帮它破开这个空间。

他心中一喜，耐心地等待着对方帮自己破开屏障。

咔嚓咔嚓。

一道小小的裂口在接连不断的撞击中出现了，沈意赶紧凑过去，不经意间就透过裂缝看到一道长长的巨大的黑影，那道影子行动迅疾，隐约有一道流光自它头部闪过。他还没想明白那是什么，龟裂的声音突然蔓延到耳畔，没等他反应过来，下一刻他脚下一空，直接掉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沈意忍不住大叫，却在下一秒被什么巨大的东西给轻轻托住。

他条件反射地抱住了对方，只感觉触手滑腻冰冷，但在这个密闭的莫名的空间里，对方却意外地让他觉得安心。

他贴着对方的皮肤，环抱住了对方的身子。

对方浑然未觉，只是一门心思地托动着沈意往前飞。

明明速度很快，但是沈意感受不到任何风，也闻不到任何味道。

唯一触手可得的，是对方冰凉却又坚实的身体。

只是……

沈意眯着眼睛想去描摹出对方的轮廓，可是目之所及皆是一片黑暗，他根本看不到东西，到最后他还是不甘心地放弃了。

似乎过了许久，他被甩落在地，力气不小，沈意感受到转瞬即逝的痛觉，但沈意没有去责怪对方，只是抬着头，想要睁大眼睛看清对方到底是什么。

然而，对方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金色流光一闪而过，他只是眨了下眼睛，模糊看到一道长长的身影，随后对方的身影就在他的眼前消失无踪。

沈意心中产生一股莫名的遗憾，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害怕。他一个人站在这个陌生的巨大空间，竟然不知道去往何处。

他正要打探情况，下一秒就听到了潮水涌动的声音。

沈意抬眼就看到黑暗的潮水朝着他汹涌而来。

他下意识地拔腿就跑。

偌大的空间被潮水填塞着，逐渐变得狭小逼仄，沈意越跑越觉得吃力，潮水几次逼近了他的脚跟，却又戏耍似的一下子远离了自己。沈意跑得心力交瘁，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

那种吞噬人理智的感觉又回来了。他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咬着牙，使劲地往前跑着。

只是到最后，前方出现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堵住了沈意的去路。

沈意用力地捶打着那道屏障，大声吼叫着，只是这个空间，声音和力量都传达不出去。

他变得孤立无援。

慢慢地，潮水蚕食掉了他的活动空间，沈意避无可避地站在方寸之地，眼看着自己从脚开始被黑暗吞没。

结果就在下一个瞬间，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砰的声响，犹如有人从外面打开了一道裂缝，天光从那道裂缝里漏了出来，沈意在盛烈的光中仿佛看到了一只手朝他伸了过来。他毫不犹豫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那只手带着自己往前，沈意觉得自己仿佛坐在了飘忽不定的风上，却无端地让他觉得安心，让他忍不住放松了戒备。

疲劳汹涌而来，让他闭上了眼睛。

“老师？”

“老师？”

“沈意！”

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语气焦急，沈意条件反射地睁开了双眼。

对面阳光盛烈，有高大的人站在他的对面，沈意根本辨不清人影，他第一眼就看见对方的一双眼睛，隐约带着一股熟悉的金色流光。

那是……

对方低沉的声音，让沈意一颗心突然砰砰地跳动起来。

“老师。”

是裴戬。

青年逆着光站着，明明宽大的背将后面盛烈的阳光挡住了，但比阳光更热烈的视线一直专注地看着沈意。

一股让人忽视不了的热度一直停留在沈意的脸上。

沈意却第一次没有回避那道目光，反而微微愣神地抬眼看向青年。

青年的表情看似淡然自若，但沈意就是能从蛛丝马迹中看出他不易察觉的担忧和焦急。

他的心蓦然落了下来，变得沉静起来。沈意仰脸看向对面正微微俯身的裴戬，青年的眉头松开了一瞬，但眉宇间仍带着担忧，低声问他：“老师，你终于醒过来了。”

“感觉还好吗？”见沈意没有回应，青年微微眯起眼睛，眉头又轻轻地皱了起来，身子也更挨近了沈意。

咫尺之间，沈意似乎闻到了青年身上一股淡淡的味道，有点像……

“老师？”裴戬再度问了一句。

沈意这才从那股专注的目光中回过神来，条件反射地往后仰了仰，避开了青年的靠近：“没事了。”声音一出口，沈意才发觉自己的嗓子异常嘶哑干渴，声音显得尤为粗粝，意识到这点之后，他开始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他的大脑就像是刚刚意识到自己是被救上来的溺水者，正抖动着身体奋力地汲取着氧气，直到很久以后，他才勉强遏制住了喉咙里干痒的感觉。

沈意不由得四处张望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杯水。他愣了愣，顺着水杯，就看到了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正握着杯子，语气却笃定：“老师，你想喝水吗？”

沈意顿了顿，也没再抗拒对方，正要伸手接过的时候，他看到附在杯沿有一道不明显的红色痕迹，他继续往上看，就看到搭在杯沿上面的食指有一道伤口，正不断地冒着细小的血珠，他想了想，还是提醒了对方：“你的手指？”

裴戬闻言只瞥了一眼，表情不以为然：“刚刚拿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摔了杯子，大概是那时候伤到了。”说完，裴戬又转换了一下杯沿方向，将没有血痕的水杯递给了沈意：“老师，没有其他杯子了，可以将就一下吗？”

沈意点点头，抬手接过了杯子，低下头喝水的时候，才看到了地上不远处一地的碎玻璃。

看起来他在梦里的时候听到的声音就是这个。他若有所思地想着。所以相当于裴戬无意中把他唤醒了？如果没有裴戬的话，他会不会就这样醒不过来？

虽然没有根据，但是沈意就是有股莫名的肯定。

还好裴戬出现了。

他有些后怕地想着，抬眼看到了裴戬站直了身子，一只手插着口袋，正随意地看着校医室。

沈意的视线落在裴戬不断涌出血珠的伤口上，想到自己刚才还无望挣扎的模样，内心突然别扭起来。

“你这个伤口不要紧吗？”想了想，沈意还是换了另外一个方式提醒对方。

裴戬回望过来，眼里划过一丝不可思议，一闪而过，几乎让沈意注意不到。但是他的语气里却透露着一股淡淡的高兴：“没关系的，谢谢老师关心。”

沈意不自在地嗯了一声，偏过了视线。

明明已经喝完了水，但是总觉得现在喉咙里又渴了起来。他握着空掉的水杯，使劲地咽了咽口水，这才压下那股奇怪的悸动感。

他放下杯子，却不自觉用了点力气，发出砰的声响，他又慌张地偷眼看着对方，察觉对方并没有注意，才松了一口气。

青年看着沈意站起身，看沈意一脸无恙，才开口问道：“老师。”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床铺：“是老师认识的人吗？”

沈意顺着裴戬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苍白侧脸，之前的记忆一下子涌现出来。他赶紧小步跑过去，低头看了看床上昏迷的女人。

女人紧闭着双眼，额发微湿，看起来还沉浸在痛苦中。

怎么还没醒。

身后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裴戬走到沈意旁边，他先是低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又调转目光看着沈意紧张的侧脸，低沉的声音让沈意一颗心又重归平静：“老师，在你刚刚还没醒的时候，校医就来看过了。”

沈意闻言立刻看向他，一双水润的桃花眼里带着明显的焦灼。

裴戬顿了顿，声音蓦然变得更加低沉：“他说没关系。”

见沈意的表情似乎还不满意，裴戬停滞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他说只要好好休息就好了，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能醒。”

沈意还想继续问出口，对方就先行掉转了目光。他看着对方眉头微挑，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异常的平静：“老师，你看，她是不是醒了。”

就在这个时候，床上传来了一声模糊的呜咽声。

床上的女人眼皮不安地抖动着，嘴唇颤动着，逸出了又一声叹息。

沈意立刻低头凑近去观察，却恰好错开了裴戬看过来的复杂眼神。

“简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沈意温声问道，语气更加柔和。

简茗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眼神落在面前的两个人，表情微微发愣。直到沈意又耐心地问了一句，她将视线投向沈意，迟疑地说了一句：“我……我还好……”说完，她忍不住低下头，捂着嘴猛烈地咳嗽起来。

看出简茗很难受，沈意正想回头找水倒给简茗，谁知道一旁的裴戬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倒好了一杯水，直接越过他递给了简茗：“喝吧。”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冷淡。

沈意闻言，下意识地看着那个水杯的杯沿，却不见那道红痕。

“谢谢。”简茗艰难地道谢，接过了裴戬的水杯，低头一口一口地啜饮起来。

裴戬察觉到沈意半天没有说话，偏过头看着沈意：“老师，怎么了？”

沈意赶紧收回思绪，重新将目光投向喝水的简茗：“没什么。”

他怎么好意思跟学生说，最好不要让简茗喝自己用过的水杯。但是如果让学生专门去换另一个杯子，也说不过去，明明学生自己也说过没别的杯子了。而且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些细节的时候。

他晃了晃脑袋，摒弃脑中不甚成熟的想法，看简茗喝光了水，伸出手想接过水杯：“还要么？”

简茗摇了摇头，将杯子放在一旁：“不用了，谢谢。”她的声音还有些干涩，但脸色却比之前好多了。

沈意观察她的表情，确定无碍才终于放下心来，这时候另一股心情涌了上来，让他忍不住开了口：“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危险的事情，害你受了惊……”当初在斑马线另一端看见简茗即将被车撞到的时候，他的一颗心揪了起来，大脑直接一片空白。好在最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看沈意的表情满是愧疚不安，简茗轻轻地笑了笑：“没关系，也是我太不小心了，不关你的事。”见沈意还是一脸纠结，她突然语气颇重地“喂”了一声。

沈意立时紧张地看向她。

简茗这才收起自己脸上的怒气，满眼笑意对着沈意说道：“真的没关系，你如果要再这么自责下去，我以后就不会再答应出来了。”

她的表情大方又自然，沈意一时半会儿没能理会其中的含义，还愣愣地看着她。

被沈意一直看着，简茗的脸开始染上一缕薄红，她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垂眸低声说了一句：“你倒是……说说话呀……”

沈意仿佛如梦初醒，讷讷道：“啊……”

这时候，沈意突然感受到一道不容忽视的目光，冰凉的，粘腻的，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感觉。他心下应激，马上侧过头去，却只看到裴戬平静的侧脸。

“老师。”青年似乎是在呢喃，声音轻得让人听不太清。

不知为何，沈意突生一股心虚的感觉，他立刻回应道：“怎么了？”

裴戬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床上不明所以的简茗，随后转身，直接越过了沈意：“既然老师醒了，那我也该走了。”

随后，他又笑了笑，语气轻松，明明话是对着两个人说，但是一双眼睛却是看着沈意。

“就不打扰你们了。”

攻：想生气，但是又找不到理由生气。

受：心虚，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心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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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