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哨］请收好你的精神体 第1章 第一章

“……本市近几日天气多有起伏，气温持续下降，请随身带好雨具，并注意保暖……现在为您播报全国各地的天气状况……”

“转季来临，流感肆虐，现在为您科普防治病毒的小妙招……”

“妈！我的雨伞又被谁拿了？备用的在哪里啊！外头又在下雨了！”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纷纷杂杂地涌入耳朵里，沈意正一手拎着一袋垃圾，另一手举着手机通着话。

锃亮的电梯门只映出了沈意麻木的神情，他眼神涣散，耳边充斥着来自母亲的唠叨。

但是他一句都没听，或者干脆点说，根本就没听清。

这时候，不知为何，远方的声音突然犹如潮水般散去，他犹如溺水已久的人终于浮出了水面，重获了氧气，略显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

只是他心里刚刚一松，那边的母亲语气突然高昂起来。

“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是不是又把手机开免提然后去干别的事了？你是不是存心要跟你爸一样气死我啊！”说着说着，那边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有嘈嘈杂杂的声音传来。

沈意听出对面夸张的语气，心里叹了口气，刚想说话，又被亲爹斥责的声音打断：“臭小子，能不能让我们都省点心！”

显然对方已然换了另外一位辩手上场。

沈意满脸无奈，明明他也有苦衷。不过他心虚，面对对面的责问，他也只能憋着一口气，对着电话那头的两位老人低声下气地哄道：“没有啊，我在听呢，您继续说，我刚刚才出停车场，信号不好，才没有回您。”

“还是我们的不是了？”电话另一头的沈母跟着捧哏，二人一唱一和，十分默契。

沈意已经预见了没完没了的数落，碍于两手都有东西，只能苦恼地皱皱眉头，却在抬头时就看到了眼前即将下行的电梯，突然急中生智：“等会儿再说哈，爸妈，有工作电话进来了，我得赶紧去处理。”说完，他也不管对面的反应，立刻挂断了电话。

一切重归平静，但是当电梯到达他的楼层的时候，沈意却一动也没动，任由电梯继续降落。

他生出了一股厌倦的心理。

这种日子还要过多久。

待整理好所有的情绪后，他才抬起了手，按下了电梯键。

但不管怎么样，日子都是要过的。

滴。

电梯在他发呆的间隙已然往复了两次，这回再次停在了他的楼层。

沉重的轿厢门缓缓地开启，沈意正提着垃圾想往里走，却在抬眼看清里头后，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这么不小心就遇上了啊！

沈意恼怒地想着。

电梯里头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青年，他穿着一身浅灰的卫衣长裤，本来正垂眸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似乎是感受到电梯停下，他缓缓地抬起眼睛来，那双黝黑的眼睛正好对上了沈意那双微微睁大的眼睛。

原来冷眉冷眼的青年在看清沈意的一瞬间，嘴角微微上扬，眼里充斥着不易察觉的惊喜：“好巧。”

这人是住在沈意楼上的邻居，也是之前沈意任职学校的学生，名字叫做裴戬，二人因为这两层方便关系，一来二去熟悉变成了朋友。

沈意看着裴戬熟悉的模样，头皮一瞬发麻，身上突现寒意，心中顿时浮起了转身逃跑的念头，可等他在余光瞥到青年黑沉专注的视线时，他下意识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他的心还在紧张地跳动着，眼睛警惕地看着对方的动作。

裴戬先是上下扫了一眼沈意，而后眼睛停留在他的手边。

沈意仿佛被他的视线蛰了一下，不由得紧紧抓住了手中的塑料袋。

“老师？”

裴戬温和困惑的话在沈意耳中却变成了催促，他心中一慌，这才想起要回应对方，脸上赶紧撑起一丝笑容，只不过有些僵硬：“好巧，你也要下楼？”

“是呀，好久不见老师了。”他似乎没察觉沈意听到这句话神情一僵的表情，只顾着低头看沈意手上满满当当的垃圾袋，语气肯定地问道：“是去倒垃圾吗？”

沈意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因为无人操作电梯，轿厢门正缓缓关上，沈意似乎觉察不到这点，人还停在电梯门口没有动弹。

“老师？”裴戬挑了挑眉看着沈意，伸手挡住了即将关上的电梯门：“老师，还不进来么？”

沈意才啊了一声回过神来，提着的袋口勒得他掌心有些疼，而裴戬一直挡着电梯门，却也，莫名不说话。

这时候电梯门开始发出急迫的警报声，裴戬也一点不着急，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沈意的身上。

沈意再也不能装作若无其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艰难地下定决心，抬腿迈进了电梯。

才几步路，他走得小心又谨慎。

咚。

承载着二人的电梯再次合上了门，机械齿轮按部就班地开始运行下行的指令。

一瞬失重的感觉和突然密闭的空间让沈意产生了一种晕眩感，过了一会儿，他才后知后觉自己还没按下楼层，正要抬头，旁边的青年出了声。

“我已经帮你按好楼层了，老师。”

似乎从很久之前开始，裴戬就擅长读取人的意图。

沈意下意识地抬头想看一眼对方，却再度撞上了裴戬的目光。

裴戬实际上长得很好，身材高大挺拔，深眉高鼻，眉眼俊朗，尤其是他有一双漆黑的细长眼睛，每每沈意和他对上视线时，总觉得他的眼神里带着一股奇异的吸引力。

本来不是什么攻击人的长相，甚至让人觉得安全可靠……

沈意注意到裴戬原本光洁的额头长出了一些碎刘海，遮挡住了他的一部分眉眼，也顺势挡住了他的一部分视线。

可是这种若隐若现却让沈意联想起了之前某种令人不安的回忆。

沈意几乎是立刻就别开了视线，微微垂眸，嘴里干笑着：“突然忘了，谢谢。”

“不用，都是我应该做的。”裴戬的声音里自带一股舒缓的笑意，重新低头按亮了手机。

电梯正在匀速地下降，一时之间只有微弱的从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

沈意不想过分关注青年，可是耳朵却忍不住捕捉他的一举一动。

指尖轻轻点击屏幕的声音，沉稳的呼吸声。

似乎看到什么，青年轻轻咋舌，逸出来的声音带着轻微的不满。

此时，青年点击手机的动作突然一顿，似乎察觉到有人注视，脸正朝着这边侧了过来。

沈意心中不由一颤，强迫自己收回目光。

即便裴戬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沈意也装作不知情，直勾勾地盯着不断往下跳的数字按键。

快点，快点。

空间逼仄又沉默，虽然裴戬收回了目光，但沈意感觉自己已经受不了这种和裴戬独处一室的感觉。

眼见电梯即将下行到指定楼层，沈意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终于可以离开了。

可身旁突然传来手机息屏的声音，青年终于开了口：“老师……”

沈意的精神开始紧绷起来。

裴戬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好奇：“说起来，我好像很久没在学校里见到老师了。”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自己离职的事情。

沈意不无无奈地想着。

他今年二十八岁，大学毕业之后又考了研，终于成功留在本校当起了讲师。甚至他还有父母先给他还了首付的一套两居室，地段距离工作地点也很近，凭他的工资，也能勉勉强强地靠自己去还清房贷。

相比其他疲于找工作的同龄人来说，他显然要幸运很多。

嗯，理论上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就在数月前，他就瞒着父母辞掉了工作，现在正式踏入无业游民的行列，更重要的是，眼下他也没有找工作的打算。

面对众人的不解，他只说出了是自己个人的问题。

可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更大的原因还是他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秘密。

关于裴戬的秘密。

裴戬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也没得来沈意的回复。

他抬眼看了一眼沈意，对方似乎在沉思，只是脸上有些为难。

裴戬的舌尖顶了顶后槽牙，才低声道：“老师是有什么事，不得不请假吗？”他顿了顿：“是吗，老师？”

沈意闻言，心突然又松，刚才他就在费尽心机地想着合理的说辞，结果对方直接给他提供了一个选项。

——也让他终于有了应对的思路。

他便顺势接着裴戬的话继续道：“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就是被学校安排去培训了而已，这几天才刚回来而已。”见青年还是端详的神色，他又故作轻松地笑了一声：“再说了，学校这么大的地方，偶尔没遇上不是很正常么？”

裴戬轻轻地哦了一声，随后他像是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之前我还以为老师发生什么事了……”他顿了顿，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就那样看着沈意。

黝黑的双眸信任地看着沈意，让沈意的心不由得一激灵，想起了自己刚才临时的借口有些蹩脚，内心有些不安起来。

裴戬自顾自叙述道，没有看出沈意的局促：“因为，连在小区里，我也没有遇到老师，让我有点担心，这几天还想着去老师家里问问看。”

这时候电梯终于停到了负二层。

电梯门刚一开启，沈意就侧着身子，用别于进电梯的速度快步穿过了电梯门。

他已经不能保证自己能自然地应对裴戬的接连提问，一看到能脱离这个二人相处的空间，也顾及不了礼貌，对着身后的裴戬随意摆了摆空出来的另一只手：“现在这么太平的，还能有什么事啊！你也不用担心我。我先走了，等会还有点事，你要是自己有事就先回去吧。”

沈意似乎听到裴戬声音低沉地说了句什么，可他没有回头，依旧往前走。

直到没听到身后有任何脚步声，沈意这才停下急迫的脚步，才慢慢回过头。

身后一片空荡荡，就连通往地下室的入口都是一片漆黑。

还好，裴戬没跟上来。

大脑一旦得出这个讯息，沈意便骤然放松下来，可下一秒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幽幽的凉气。

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沈意眯着眼睛看着自己身上单薄的短袖，又想起了裴戬身上穿着的卫衣，这才恍然季节已经更迭到了深秋。

呆在家里太久了，有空调，有外卖，这种离群索居的生活让沈意都没怎么在意过季节的变化。

原来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沈意搓着胳膊，一边随意地想着，一边抬高了手腕，将手中的垃圾扔了出去。

沉重的垃圾袋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落在了垃圾桶中，沈意的脸上才刚刚扬起一个得意的笑，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你为什么躲着我。”

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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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