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四月一日 第4章 梦境（2）[番外]

夏目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片黑暗。

嫩黄色的小鸟从耳畔飞过，伴着阵阵鸟鸣声，鸟儿经过的地方飘下一片羽毛缓缓落在了他的鼻尖，挠得人痒痒的。

他将羽毛抓在手心望着鸟儿飞去的方向，目光所及之处却一无所有，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寂，意识昏昏沉沉，让夏目一时分不清这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夏目漫无目的地前进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向前走还是在原地打转，渐渐地他停下了脚步。

谍影深处，鸟鸣阵阵，穿着华丽和服的男人手持烟斗，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的面容。

那是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虚无缥缈的一个声音。

夏目。

一声呢喃随之入目的是一双静静注视着他的异瞳。

“夏，目。”

像是老旧的黑白电视模糊了画面一般，那双异瞳在黑暗中消失，然后世界又是一片黑暗，紧接着外力将夏目从沉睡中拉出，老师一字一句清楚地唤出夏目的名字，夏目在片刻的茫然后慌张地站了起来，周遭同学的轻笑清晰地传入耳里，老师似乎又说了些什么，但眼前那一张一合的嘴发出的声音夏目却又是什么也听不清了。

手心里，一片羽毛轻轻摇曳，似乎诉说着那不仅仅是个梦。

从小开始，就能看见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那大概是被称为妖怪之类的东西，小学五年级的夏目随父亲的远房亲戚（他应该称呼她菜绪子阿姨）来到了枝城县，以转校生的身份插入了枝城小学五年B班，起初，同学们对新转来的夏目很是热情，然而随着几日的相处后，夏目奇怪的举动以及他时不时的谎言让周围的人渐渐避而远之，日子久了，枝城小学的学生都知道五年B班有个怪人，他的名字叫夏目贵志。

“今天夏目贵志又在上课的时候睡着了。”

周围的轻声细语在传递着这一消息，夏目默默背着书包换了室外鞋然后站在雨架前环顾了一遍，然而伞架里没有他的伞，可他早上来的时候分明就放在伞架最旁边的地方，夏目抿着嘴伸手拿起放在伞架上剩余的几把伞仔细看了一遍，可没有一把是他那把淡蓝色的雨伞。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下着，三三两两放学的学生撑开雨伞嬉笑打闹着然后渐渐消失在雨帘中，夏目不安地又翻找了一遍，结果依旧没有，真是糟糕透了，就跟这连绵不断的雨天一样，夏目转身看着门外雨雾蒙蒙的天气心情已经跌到了谷底，那是菜绪子阿姨给他的伞，如果弄丢了，保不准会被训斥一顿，因为那原本是加奈子（菜绪的女儿）的伞。

“豺也，你怎么拿着女生的雨伞。”

怪里怪气的叫声将夏目从低落的情绪拉回了现实，随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夏目一眼就看见那个被称为豺也的男孩正洋洋得意地甩着手中淡蓝色的雨伞说着这不是他的伞之类的话。

那是他的伞！

夏目在心底回道，紧接着迅速走到豺也的跟前一把抓住甩到他眼前的伞头。

“不好意思，这把伞是我的。”

“啊？你的？”豺也愣了一下然后笑道，“你有证据吗，伞上写了你的名字吗？”豺也如炮弹般接连不断的问话让夏目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该怎么回答，以至于手上力道一松，伞就被豺也抽走了。

“我看看，这伞上的标签分明写着上杉加奈子，你叫加奈子？你是女生吗你？”豺也与身旁的朋友对视了眼后哈哈笑了起来。

“我......”夏目想反驳，但到口边的话语却又全数吞入了喉间，他看见，如**粘液般的生物扭动着从天花板的缝隙中钻了出来，那或许是眼睛又或许只是身体的一个部位，与之对视上的那一瞬间，夏目仿佛听见一声诡异的笑声，头皮一阵发麻夏目也来不及多说什么铁青着脸一把推开还在笑的豺也，夺过雨伞后退了几步。

“你干什么！”豺也被推得踉跄了下，稳住脚跟后气得举起拳头就朝夏目挥去，夏目堪堪夺过那一拳，低声说了声对不起，耳边充斥着豺也的大叫，但最清晰的声音莫过于那大概是妖怪的东西拖着音道出的疑问，“你能看见吗？”

夏目心里一咯噔，再也顾不上还气呼呼的豺也转身拔腿就跑。

它看见他了，它会跟上来吗，脑海里不停徘徊着这个问题，怀抱着雨伞迎面飘来的雨丝让夏目的视线一片模糊，奔跑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顾不上溅起的泥水打湿了裤脚，此时此刻，夏目只想尽快远离这里。

全凭着记忆里的路线一直奔跑着，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淹没在雨水中的街道朦朦胧胧，全世界都仿佛消失在了雨水中，夏目喘着气撩开黏在脸颊上的发丝，冷风吹过，打个哆嗦继续向前进，前面是什么呢，夏目自己也不知道。

终于找到上杉家的时候，夏目迟疑了很久也没有按响电铃，衣服湿哒哒的直往下滴水，滴在了脚下踩着的红色吸水毯上，夏目侧着身慢吞吞地一遍又一遍抖着手中的雨伞，试图把伞上的雨滴全数抖光，直到大门突然打开，夏目才回过神来停下了他那反复机械的举动。

提着垃圾袋的上杉菜绪子惊讶地看着门口淋成了落汤鸡的夏目赶忙放下手中的垃圾袋，将夏目拉了进来，嘴里絮絮叨叨着怎么会淋湿，出什么事等问题。

夏目任由菜绪子拿着干净的毛巾擦他的头发，手里还提着正滴答往下滴水的雨伞，关于菜绪子的问题，夏目也不知从何说起，他能说的只有一声对不起。

“......”听到夏目一声对不起的菜绪子停了停手中的动作，然后又开始揉擦夏目的头发，直到半干后才说，“伞放下吧，赶紧去楼上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小心感冒了。”

“谢谢。”夏目拘束地跟菜绪子隔了段距离弯腰道谢后将雨伞插进伞架后脱了鞋和书包后上楼了。

楼上的卫生间只有一间，是上杉一家共用的卫生间，卫生间就处在楼梯上去右拐的尽头，夏目先是去自己的房间，不，说是自己的房间，其实那间房是夏目和上杉加奈子一同睡的房间。

房间很清晰地由咖啡色的帘子作为分割线划分为两块，一半是加奈子的，一半是夏目的。

比夏目还大上一岁已经读国中二年级的加奈子作为女生很是敏感夏目是个男生却和她同睡一间房的事，于是在夏目搬来上杉家的第一天的时候，加奈子就强烈反应并买了帘子划分了房间，从此，那个帘子一直挂着，夏目也从未看过帘子后是什么样的。

夏目赤着脚打开衣柜，不大不小的衣柜里寥寥几件衣服，给人感觉衣柜空荡荡的，随意拿了一件替换的衣物，再次抬头的时候看见加奈子正湿漉着头发脑袋上顶着干毛巾，原本正擦拭着头发的手看见夏目后也停了下来了，看样子加奈子也是刚刚洗完头澡。

加奈子熟视无睹地从夏目前经过，撩开帘子进去，房间里就只剩夏目一个人了一样。

吹风机呼啦啦吹响，夏目沉默地抱着换洗衣物离开房间去洗澡了，浴室里烟雾缭绕，沐浴露和洗发露混合的香味充斥着整个室内，镜子因水汽而模糊了的面庞让夏目看不清此刻自己的神情，但他知道，那绝不是微笑的表情。

快速洗了个热水澡，回到房的时候菜绪子已经在喊吃晚饭了，伴着一声来了，加奈子甩着吹干而蓬松的短发踏着拖鞋掀开了帘子。

“好了赶紧过来。”看见夏目还沾着水珠的头发，加奈子皱着眉扔下这句话便走了，动作之快根本没有夏目应声的余地。

外面的雨噼里啪啦拍打着窗户，窗外的天阴沉沉的，夏目有些沮丧地低头用毛巾揉搓着头发，他蓦然想到了和那个人的约定，都怪这雨天和先前的糟糕事让他一时忘了，今天怕是要违约了。

对不起，四月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