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如果不喜欢请说出来啊 第7章 第7章

初看时，小夏目感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出乎意料裹挟着清新的湿气，令整个人为之一振。原来竟然下雪了。鹅毛般的雪花一大片一大片无声地由高悬的银盘般的月亮高处飘落，自发的形成一片无人能靠近的屏障，远远看着，任凭雪花堆积在树下，转瞬化成了波光粼粼反射着月光的湖泊，闪闪烁烁犹如星辰。

忽而一阵风吹过，抖落一片雪花，他才看清楚，原来雪花竟然是一只蝴蝶。也许蝴蝶的飞舞太过轻盈太过飘忽，浑然不似活物。白色的蝴蝶从树下生出，也许是茧吸收了月亮的色彩，莹莹如湖泊。群舞而起的蝴蝶姿态曼妙，舒展着稚嫩透明的翅膀，飞到半空便成了月华一样的白色。靠近人类的蝴蝶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它悠悠转了个圈，簌簌抖下几粒几不可见的粉末，随机便又回到了蝶群中，向着月亮的方向远去。

小夏目抓了下痒痒的鼻尖，伸开手掌，掌心果然什么都没有留下。他失望地叹了声。

夏目清笑出了声，他问：“喜欢吗？”

小夏目目不转睛望着这百年难遇的盛况，不答反问：“这些蝴蝶真美。他们是要去月亮上面吗？”

夏目清又笑了，他说：“你看清楚，再说是不是蝴蝶。”说完便把小夏目扔了下去。

小夏目闭着眼睛尖叫，耳边猎猎强风戛然而止。他试探着睁开眼，看见月亮在脚下。他扭扭尚在脖子，发现一群萤火虫飘在头顶。他明白过来，翻了一个跟头，这才调转过来。然而萤火虫们受到了惊吓，四散开来。小夏目冷不丁臀部着地，疼得呲牙咧嘴。

“快来。”夏目清伸过手来。

“哦。”小夏目这才发现，对方浴衣上银色刺绣似乎和那棵大树有关。

两人慢慢走近高耸入云的大树，小夏目仍旧盯着蝴蝶群，然而走一步，蝴蝶群变成了雪花，再走一步，雪花变成了白鸽，再走一步，鸟群又成了银色的落叶。他望着眼前如梦如幻的美景，目瞪口呆。

直到树下，小夏目才看清楚，脚边确实是湖。而之前的蝴蝶群，却是湖泊中倒影的月亮周围闪烁的星光，逸散于湖面上飘向了天上的月亮。

小夏目抓住夏目清的衣袖，疑惑的抬头看他。

夏目清安抚地握住小夏目的手，说：“没关系，我今天带你来，就是为了这个。”说着率先踏进了湖里。

小夏目顾不得美景，喉头发干地紧紧盯着夏目清的背影，他头也不回地踩了进去。这片湖很小，当夏目清停在湖中心方向，湖水才漫到他的大腿。然后他转过来，对着小夏目招手。

小夏目攥着宽大的浴衣，突然明白此行的目的正是这个。湖面闪烁着碎钻般的光，清晰地映出夏目清的面容。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微笑，但是眉头舒展着，眼尾上翘，湿漉漉的水汽黏在头发上，黑色发丝服帖地贴在修长的白色脖颈上，小夏目恍惚地觉得，他好像看见了……

他没有再犹疑，恍恍惚惚如同被对方的幻术蛊惑了一般，走进了水里。水并没有太凉，甚至像温泉一样有点温温的，小夏目站在水里，弯腰撩起扑在脸上，清澈的湖水顺着他的脸颊流着，他用袖子抹了抹脸，忽然奔跑着冲向湖中心的夏目清，水花四溅。

对于夏目清勉勉强强的水，对小夏目来说却是可以淹死人的。他的偷袭计划失败，任由夏目清给他拍着背，咳嗽着呛进肺里的水。夏目清似乎很累，他确认小夏目没有危险后，很快靠着一块大石头闭上眼睛，似乎睡着了。

小夏目靠在他旁边，舒适地躺下。不知名的仪式似乎还在进行着，湖里依旧升起荧光，猛一看还会以为是气泡。他抓住一点，再伸开，又消失了。不知道是跑掉了，还是……进了他的身体里。但他泡了一会儿，明显的感到自己的身体有一股说不出的东西在流动，冲刷着四肢，内脏，甚至连头发丝都舒适的不可思议。他不知在什么时候，睡着了。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

小夏目从湖水里站起来，却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他惊惶失色的在无人的山上，大喊着夏目清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应答。也没有美丽的蝴蝶飞舞了，月亮也不见了，什么也看不见。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长高了，湖水只到他的腰部。他怕惊动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东西，小心的慢慢走到湖边上岸，明显身上一轻。

他只听得见自己的喘息声，感觉到水顺着头发滴在肩头，窄窄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很不舒服，不是原来的浴衣。

“他在哪里？这到底是怎么了？”

夏目不安地挪动着脚，突然发现湖边的那棵大树发出了光芒。他身体紧绷，定睛一瞧，原来是萤火虫。

他循着光亮走过去，靠着粗糙的树干站立着，稍稍松口气。

隐隐约约的，好像有说话声由远及近从湖那边过来了。他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已经行动，躲在了树后面。一个戴着面具的人从黑暗处走来，在湖边徘徊者，夏目发现是自己上岸的地方，心中一紧。对方飘荡着走过来，亮光映出对方面具下伸出的獠牙，果然是妖怪。那妖怪口中好像在说着：“玲子。”

‘玲子？玲子是谁？’夏目想着，悄悄躲进树后的灌木丛里。妖怪绕着大树一圈，嗅了又嗅，奇怪地说着“明明闻到了玲子的味道”才不甘的走了。夏目看到妖怪消失在黑暗里，才重重松口气。

“我得找到大妖怪。”夏目喃喃自语。

“你在找我吗？”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在夏目耳边犹如炸雷，吓得他整个人跳起来，回头一看，不由得扑哧一笑。

“什么嘛，原来是一只猫咪。”夏目笑着，拍掉自己身上的落叶。那只猫咪似乎不满的瞥了他一眼，安静地舔着自己前腿上的毛。他想了想，抱起圆滚滚的黄白相间的可爱猫咪，才烦恼地说，“不知道怎么下山啊，难道要自己在这里过夜吗？”

夏目正烦恼着，怀里的猫咪突然挣脱，他正奇怪着，感觉背后一凉，警觉地扑倒，才避开妖怪一击：“玲子！果然你在这里玲子！”那妖怪大叫着，扑在刚爬起来的夏目身上。

夏目吓得大叫，慌乱中脚踢到妖怪的头，摆脱纠缠才慌张着奔跑起来。他顾不得看路，跌跌撞撞磕磕绊绊地跑着，不小心被石头绊倒了蹭的一脸血，不顾疼痛又爬起来跑。身后的妖怪穷追不舍，直把不知道路的夏目逼到了绝路上。他跌坐在树下，抹着脸上的碎石子和血水，抱着腿忍不住哭了出来。发狂的妖怪终于追上目标，张开大嘴哈哈大笑着一口咬下去。

“你也太逊了，夏目。”夏目不知情况地睁开眼，看见一只巨大的野兽口里咬着原来的妖怪，妖怪尖叫着消失了。“

“你是谁？”夏目懵懵懂懂地问，“是清叫你来的吗？”

四目相对，久久无言。

那野兽撇开头，灯笼大的眼睛注视着满身狼狈的夏目，问：“你是谁？”

“贵志，贵志醒醒。”夏目好像听见谁在叫他。他扭头只看见旁边的悬崖，他又回头，凝视着有着漂亮皮毛的野兽，说：“我是夏目贵志。”他之后很长时间，都记得对方听完他的话，那双眼睛里流动着的莫名情绪。

说完，夏目便醒了。他发现自己还在原来的湖里泡着，叫他的是夏目清。了解到这些，小夏目才真正的放心下来。

只是这些在夏目清眼里，小夏目的反应有点迟钝。‘看来还是太急躁了。’夏目清微笑着抱起小夏目，轻声说：“睡吧。”话音刚落，小夏目就听见什么落水的声音，就像是他心里的石头突然落下，安心地睡着了。

怀抱着小夏目的夏目清冷笑着，看着落在水里的妖怪尸体慢慢漂浮起来，荧光似乎闻到了什么，忽然在尸体旁聚集大量的光点，覆盖住妖怪的尸体，像是吞噬一样，那尸体缓缓地在水面上消散，没有留一点痕迹。

接着像是有谁领导着，至少有五个妖怪，从五个不同的方向向着湖中心抱着孩子的夏目清攻击。夏目清哈哈大笑，湖里升起的荧光像之前的萤火虫一样，托起夏目清浮在半空，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一股巨大的灵力从他的身体里迸发，而那五个妖怪无一例外栽进了湖水里，像第一个妖怪那样彻底消失了。

而他怀里的小夏目，仍旧睡的安稳。

夏目清上了岸，抬头仰望头顶无声高挂的月亮，叹了口气。他随即低头，贪恋地注视着小夏目的睡颜，轻声说：“愿你健康长寿。”

誓言成立，将将从湖水中汲取的能量瞬间被抽干。夏目清痛的闷哼，双眼染上了阴翳。他小心摸了摸小孩子柔软温热的肢体，欣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