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这位圣僧会捉妖 第11章 第 11 章

当年在菩提老祖手下学艺，悟空就是因犯错被赶出师门。

被师父赶走，对悟空来说就如逆鳞，触碰不得。

他此时对唐僧未必有多深的师徒之情，但他不能让自己再次被逐出师门，骄傲如悟空，断无法忍受第二次被驱逐。

菩提老祖于他，是师是父。

唐僧于他，是帮他逃离五指山的契机。

在悟空心里，唐僧一介凡人，配不上称他师父，亦教不了他任何东西。

玄宥涟更没资格做悟空的师父。唐僧好歹是金蝉子转世，做了十世善人，与悟空有宿世缘分。而他玄宥涟凡尘出身，区区天师，修为低下，还是异界过客。

悟空是真唐僧收下的，正经行过拜师礼，玄宥涟没权力替人教导悟空。他心虚，被悟空含着水光的眼一盯，顿时撇开视线道：“罢了，再给你次机会。过会儿那父女两的家人寻来，你万不可出手。”

悟空抿紧唇，“我知道了。”

“哼，算你运气好。”八戒不满的说：“师父这样还肯给你机会。”

玄宥涟解下腰间水囊灌了口水，拎着空掉的水囊对八戒道：“八戒，去帮为师打水来。”

八戒不愿意干活，推脱说：“师父，让师兄去吧，正好将功赎罪。”

玄宥涟温和而耐心的道：“悟空另有去处。”

“去哪？”八戒追问。

玄宥涟不答，转头对沙僧道：“悟净，和你二师兄一道去打水，再去化些斋饭回来。”

“是！师父！”沙僧听话的翻出钵子，拉住八戒袖子，“二师兄，我们走。”

八戒不情不愿的看着玄宥涟。

“快去快回。”玄宥涟一句话堵回去。

两人沿着山脚，往另一个方向远去。待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悟空蹲坐到玄宥涟所坐的大石头边，闷闷开口：“师父为何支走二位师弟。”

玄宥涟瞅着近在眼前的毛茸茸脑袋，没忍住伸出了罪恶之爪，在悟空头顶轻按。激得悟空险些跳起反手攻击，好歹在动手前的最后一刻按捺住了。

“师父？！”悟空不解侧头。

玄宥涟没憋住，脸上笑容稍纵即逝。被眼尖的悟空捕捉到。玄宥涟蹭了下掌心的绒毛，很快放手，言道：“悟空，心中无大善是无法成佛的。”

悟空并不想成佛，他诞生于石，是石猴，乃天地灵物，心有七窍七情俱全。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石中诞生的悟空就是那遁去的一。

但西游记的结局里悟空受封斗战胜佛，说明他最终拥有一颗向佛之心。

玄宥涟对佛教知之不详，只能搜肠刮肚的拿些鸡汤灌他。他想如果是真正的唐僧，一定是在路上不停为几个徒弟讲经论道，这才能点化他们。

可唐僧前期对悟空着实冷漠，不像十世善人纯善慈悲。

玄宥涟叹气。他真的做不了大圣师父。打架他倒是拿手。

“我佛门之人修心，心静才能放下执念，清净六根。你心不静，情不灭，欲不减，即便到得西天取得真经，也入不了佛门。成不了佛，或许要成魔。”

玄宥涟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瞎几把扯啥了……

但自己装的逼，跪着也要装下去。他只有继续扯下去：“你以前杀土匪，为师斥责过你，却念在那些人罪孽深重你也算为民除害而未严惩。小错不纠，你今日就敢杀良民，还连杀两人。你看，这就是一念成魔。”

悟空觉得师父的话哪哪都不对，可他不会无故顶撞，就侧着脸听玄宥涟瞎逼逼。

“说来都是为师的错。待那父女的家人寻来，就由为师亲自赔罪吧。”玄宥涟满目愧疚与悲伤，“人家若要深究，便只能以命偿命。”

悟空震惊的瞪眼，骤然大喝：“不可！师父在说什么胡话？！你是菩萨钦点去西天拜佛求经之人，怎可随随便便偿命！”

“我的命是命，旁人的命也是命。”

“那是妖怪！”

“妖亦是生灵。”

悟空忽然哑口。

玄宥涟仿若叹息的轻轻呢喃：“万物有灵。”

悟空沉默。

玄宥涟拢住袖子站起来，指尖捻着一根挺直的蓍草，眼睛微抬看着山路远方。

悟空终于回过味儿来。

师父并非不信他。

被他打死的两人非人，他家师父是信他的。

否则玄宥涟为何一再强调善、心静、不可冲动等，却不在“杀人”二字上做文章？

妖亦生灵，万物有灵。

这便是明晃晃的提点了。

“师父……”悟空张口想说些什么。

“悟空，我听八戒说你诞于女娲补天所剩的石中，学到一身本事后在花果山自立为美猴王，后来就被天庭招安。不久却大闹天宫，被佛祖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你有几百年的道行，却入世不深。即使心生灵窍，有些事……是难以揣测的。”

前段悟空没听八戒和玄宥涟讲过，后半段他听得不够清晰，但能听出玄宥涟之意是说他平白有一身通天本领，心思玲珑，却不够城府。

悟空想了想竟然觉得有理。

他就吃亏在谋算这方面上。当年天庭招安，被太白星君骗了个底掉，上天做无权无利的弼马温。与如来斗法，纵有火眼金睛也没想到如来用一只手掌就镇压了他。

天上那群老混蛋，各个贼精。

这个装作人来骗他们的妖怪也是一样！

“长老！”山路上远远传来呼喊声，等人走近，是一年长农妇手挽竹篮而来。“两位长老，可曾看见我家女儿与汉子经过？”

玄宥涟挡在悟空身前，手掌合十：“阿弥陀佛。女施主说的可是一豆蔻少女与六旬老人？”

农妇脸上一喜，“正是正是！”

这次白骨精学贼了，老远就喊起来，还躲着悟空那煞神，省得又被一言不合一棒子砸下来。

好歹让她把话讲完啊！

而且现在对方只有两个，正是好时机！

“妖怪！”悟空唤出金箍棒捏在手里，横跨一步绕到玄宥涟前面，白骨精吓得忙往玄宥涟背后躲。悟空也学乖了，没有立刻动手，而是跟她掰扯起来，“妖怪，你为何假扮农户欺骗我师父！”

白骨精瑟缩在玄宥涟背后，颤颤巍巍道：“长老，这小长老在胡说什么？”

玄宥涟哪受得了让妖怪跑到自己背后，立即转身面对白骨精，同时抬手拦住悟空，“快把棒子放下！女施主分明是人，哪来的妖怪！”

悟空不听，“呵，她说的那父女二人怎么可能是父女？老头六旬有余，女孩却不到双十，那老头子生得出来这般年轻的女儿？”

玄宥涟默了默，心算一下，好像真生得出来？

白骨精气得咬牙切齿，恶向胆边生，直接伸手抓向玄宥涟，做出拉扯衣摆的样子。

悟空手里金箍棒脱手飞出，“哐当”一下砸中白骨精脑袋，脑花四溅，让玄宥涟都震得呆住了。

这回白骨精没跑成，农妇倒在地上，立化枯骨，死的不能再死。

悟空心知遭了。他见妖怪动手情急下直接出了手，而这之前他方才向玄宥涟认了错的。

不，师父信他，知道这是妖怪。

师父不会怪他的。

悟空想到这里，泰然收起金箍棒。

“悟空。”玄宥涟转身面对悟空，决定将这个重要剧情演完。“你走吧。”

“师父？！”悟空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为什么？”

“阿弥陀佛。你心肠歹毒，杀农户一家不见迟疑，你入不了佛门，回你的花果山吧。”

“师父！这是妖怪！”悟空指着地上的白骨，一旁还有两具被收敛了一半的白骨。“师父不是信我吗？你明明知道是妖怪……”

“孙悟空！”玄宥涟语气稍显严厉，重重的喊出悟空全名，“你不是妖吗？”

悟空霎时涌起一股怒气，直冲头顶。

“你当年不服天庭管教，偷蟠桃闹天宫，佛祖也未杀你，而是把你镇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如今又给你机会改过自新随我西行取经。有朝一日我取得真经功德圆满，你亦可受封成佛。”玄宥涟一句一句郑重的说，“你罪行累累，尚且有成佛的机会，为何不给他人留一线生机？”

悟空觉得这个凡人什么都不懂，他怒红了眼，大声反驳：“那是因为漫天神佛都杀不死我！你懂个屁！当年老孙我被推去诛仙台斩首；被扔进老君丹炉中炼化，是我神通广大死不了，他们才请如来镇压我！”

“我一介凡人不懂这些，我只知道我做不了你的师父。你走吧。”

“你！”悟空怒气勃发，竟然真的腾身飞走。

八戒从树后走出来，神情有些复杂的看着悟空消失的天空，最后还是抱怨：“这猴子，就是野！师父，你别生气了，以后我和师弟保护你就够了。”

玄宥涟念了句“阿弥陀佛”，撩起下摆抓住马辔翻身上马，姿态飒爽，演了许久的娇弱和尚形象渐渐淡去，至少他骑马再也不故作姿态了。

怎么说都走了半个大唐国土，骑马必是熟练得不能再熟练。

八戒见他面无表情的，以为他气得狠，凑到马前想宽慰几句。玄宥涟一夹马腹，拉紧缰绳：“把悟净寻回来，日落前找到下个城镇购买干粮。我们要出剑门关了。”

八戒回头看着地上的三具白骨问：“那他们……”

玄宥涟低头看他，“他们？大唐律法杀人偿命，八戒觉得我们谁该去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