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由得把目光放向了第二个名字。
首辅家的独子克莱因·凡迪,继承其父的精英传统,他的学识博古通今曾令教习院的元老都自愧不如。同时,作为优绩生,奥兹学院的学生会首席,他也算你这个公主的学长,在学院里有过一面之缘。见到你,他会主动的行礼。
“日安,公主殿下。”
在学院的会议室,你托你的骑士将他喊来,刚烘焙出的马卡龙在三层餐盘上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你很想先尝一口,但出于礼节,你得等客人来了再品尝。好在这位首辅的贵公子似乎随叫随到,骑士只是出去了五分钟,人就已经出现在你的门前。
“公主殿下召见臣,所为何事?”
不愧是首辅独子,看见他你就有种看见先前宫廷教师的感觉,表情就像化不开的冰山一样冷漠。而在他的头顶上,挂着20的好感值。
甚至比只有几面之缘的王子还要低吗?你内心偷偷哭泣,本来以为至少和你认识几年了的学长会对你至少有50的好感呢,你就这么不受欢迎吗?
“公主殿下?”见你迟迟没有反应,克莱因再次询问。
【催什么,没看见公主心情不好吗。】
一道声音响起。
嗯?你讶异的抬头看向端坐在沙发上的青年,对方回以无可挑剔的笑容。
似乎每次看见他都是这个表情,这是精心计算好的弧度,总让人感到莫名的寒意。
“想问问克莱因学长的择偶标准。”虽然并不情愿,你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身为公主,你确实没怎么有求于人过,因此,你也并不喜欢放下自己的骄傲去讨好别人。“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一下,学长不必多虑。”担心对方误会,你还是加了一句。
“回禀公主殿下,臣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克莱因回答的比较干脆,不过也在意料之内,像他这样从小沉浸于智库和哲书中的老学究,想必是鲜少考虑过结婚生子的问题。
啊……意思是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吗?看来从首辅公子入手你也没有机会了……
想到这你就略有点颓丧,垮下脸请骑士送客。
【凡迪阁下说了什么惹得公主不快了。公主殿下不必伤心,他真的又古板又教条,十句话有九句话都在讲道理。】
那道心声还在继续,你好奇的想听下去。
本以为会是和克莱因相关的,对方却想别的去了。【今天能吃到好吃的点心吗?】
真是的,没有任何进展嘛。
你垂头丧气的坐回茶几前,报复性地狠狠咬了一口厨师长特制的春日马卡龙。味道真的很不错。甜味顺着舌尖攀上,简直好吃的让你落泪。这样的美味真是人间少有啊。或许你应该给侍卫侍女们都分一点。
这么久以来,你只能确定一件事:心声的主人就是你那群侍卫侍女中的一员
克莱因跟着骑士走到建筑中庭,来来往往的学生鲜少步入这栋楼,大多只是经过门口便匆匆往教室赶去,因此,这里谈话也相比比较隐秘。
“我还是不能理解你为什么甘愿留在这里当一名骑士,德斯帕尔。”首辅独子突然开口,走在前面的骑士身形一顿。“对于有你这种天赋的人,只是当一名贴身侍卫,简直就是自甘堕落。”
“你以前明明不是这种人的,学弟。”
骑士沉默的回头,克莱因看见他悲伤的紫罗兰色眼眸。
“你只要愿意,凡迪家随时能让你调回学院——难道你真的甘于放弃学业吗?明明以你的资质,毕业后也可以留校任教,完全能够拜托做仆从的身份了。”
“抱歉,蒙承侯爵公子的好意。”
“多萝西殿下确实是一位勤政爱民的公主,但‘杀鸡焉用牛刀’,你在她身边完全是大材小用。不论多久我都会遵守我的诺言,只要你愿意,凡迪家随时能让你离开皇宫。”克莱因再次抛出橄榄枝,“我知道你的魔法之心有损伤,但是只是在学院研究起源……”
“抱歉。”
骑士不语,只是一味地做出请离的姿势。
他的公主大人,现在在想什么呢?
不管你有怎样的烦恼,他都想为你排忧解难。
这是一种纯粹的爱,只希望你永远健康、快乐、得偿所愿的爱。
“这可怎么办啊,感觉克莱因学长也不是好相处的。”想到这,你气鼓鼓的又吃了一块马卡龙,把沙发的靠枕砸到地上。“系统系统,其他几个人你有资料吗?”
“有的,公主。”系统从一堆数据中翻找出几份文件,声情并茂的朗读出来,“魔塔之主蒙特哥是古老的伍德罗斯家族后裔,世代守护魔塔,教习魔导师们,同时加固魔族通道的封印。虽然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魔导师,蒙特哥本人性格幽默风趣,经常隐藏身份在酒馆中畅饮。公主可以伪装一下,在酒馆和他见面。”
你露出为难的表情。
酒馆,脏兮兮的,虽然只从文章中看过,但光是酒精的味道就让你本能的感到不适了。
“侍女,请帮我准备一身朴素的衣服,我要出去一趟。”
“是,公主殿下。”
骑士回到自己的房间,放下佩剑,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虚空之中,仿佛有什么人的声音传来。
‘好像还是恢复不了。’骑士尝试在空气中捏出法球,光线刹那间充满房间,又瞬间消失。‘嗯,应该这辈子都用不出来魔法了’
‘冰封的王国,北域之战伤到了你的魔法之心,我劝过你来魔塔好好修养的。’
‘哥哥,我知道这个调养回不来的。’骑士眼底的光在看见法球熄灭的瞬间暗淡下去,‘你也不用这么照顾我,母亲做错了很多事,我后面会尽力补偿你们的。’
‘德斯帕尔。你啊。’虚空中的声音似乎被哽住,‘不论如何,我作为你的哥哥,我会尽我所能的帮你。和长辈的事情无关。他们的过错已经在他们那一辈解决了。’
(德斯帕尔·什诺的母亲是前任塔柱的情人,蒙特哥的母亲是前任塔柱的原配。)
‘抱歉。’
‘我说过的,你永远不必感到抱歉。’
对于这个弟弟,蒙特哥·伍德罗斯只感到难过。他不清楚你在家族未找到他前经历了什么,又为什么被什诺家送上北域的战场,负伤后又被迫中断学业去当什么公主的侍卫。
‘过段时间魔塔要去加固封印,你要来吗?’
‘可能吧,公主殿下说要去香丽舍小镇。’
‘天天公主殿下公主殿下的,德斯帕尔,你到底找了什么魔?’
听到骑士又一次开始提及公主,蒙特哥止不住内心的烦闷,好端端的一个小孩,怎么就耽于情爱,甘愿为了一个女人留在皇宫?
‘你要是喜欢这个类型的,你回魔塔来,多少漂亮妹妹都捧着你,你你你,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
‘不行,我要是离开的话,多萝西公主殿下会被该死的圣子抢走的。我要保护她。’
‘她到底哪里需要你保护了。’魔塔之主手一抖,绿色的实验药剂立刻喷发出粉色烟雾,吞没了整个房间。‘是法兰克王国缺你一个侍卫吗?她也不是没有自理能力的小孩吧?我记得我见过她,你当年这么大的时候刚从战场回来,瘦的连法杖都拿不动!她可是魔导师,这个年纪的魔导师,也就稍逊我一筹。’
‘不一样的,哥哥。’骑士轻声说出声。
“我真的很爱她。”
‘哼,然后呢?抛下家族、名誉、地位、财富,去当默默无闻的一条狗?’
蒙特哥深知自己不管说什么都是耳边风,又开始自顾自生闷气。
‘我说你啊,但凡有点野心,都知道女孩子喜欢的是强大的、有地位的人——你要是是个侍卫,怎么可能有人注意到你?’
蒙特哥说的没错。
德斯帕尔·什诺是个侍卫,是个骑士,是皇宫里的仆从,永远只能远远的在公主身边。但是适可而止吧,德斯帕尔,你是一个残缺的人,战斗不仅仅使你失去了魔法的根本,还让你的身体愈发走下坡路。
曾几何时紫罗兰色的瞳孔还像耀眼的紫玛瑙,现在却越来越淡,甚至开始变色。
有件事德斯帕尔一直没有告诉他的哥哥。北域之战里,你同魔物战斗,魔力之心被生硬硬的从胸口掏出来,被魔犬吞咽入腹。是多萝西的母亲,法兰克的奥菲莉娅女王率军进攻,阻止了悲剧的发生。
到处都是士兵的尸体,你强撑着伸出手,才被救援的医疗兵发现。
换而言之,也算是奥菲莉娅女王救了你一命。
更不用提更久以前的事情了。
‘过几天我再来找你,反正最迟今年的六月,你要回魔塔养伤,知道了吗?’
‘你不来,我就找法兰克的女皇,魔塔可能不比圣殿,但是要来一个侍卫还是轻轻松松。’
骑士垂下头,又尝试捏出法力,仍然只有一刹。
‘好的,哥哥。’
“滴——公主殿下,魔塔塔主正从魔塔出发前往酒馆,您现在出发就能在火炉酒馆遇见他。”
“咦,可是现在才是下午诶?”你翻出魔法书,准备好沾了白龙骨髓的笔,在皇宫的地上开始画法阵。
现在要立刻到千里以外的香丽舍小镇,应该只有传送法阵这唯一一个方法了,就是侍卫们应该跟不过来。
不过你已经给母皇留下了信,只是消失几个时辰,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可能他比较喜欢喝酒吧。”系统显然也没想到魔塔塔主这个奇怪的作息,对此他理解为天才的小癖好,“公主殿下这是要画一个人启动传送法阵吗?”
“嗯嗯,还差一点就画好啦。”
“真厉害,不愧是帝国的玫瑰公主,像传送法阵这种高级魔法都能轻松用出。”系统夸赞道。
“也没有啦,这个魔法只要是大魔导师都会用,并不复杂的。”
你把红水晶放在阵眼上,手举起,瞬间,耀眼的金色光芒充满偌大的房间。似乎因为皇宫设置了魔力波动阻碍,法阵变故突生,强烈的飓风掀翻室内的所有书籍桌椅,光芒变得滚烫且无法控制。
好像有点麻烦了。
你加大了魔力的投入,冷静观察着魔力回路的走向。
“多萝西殿下!”一道焦急的声音响起。
咦?
你惊讶的看向窗外,淡金色发的侍卫冲破宫殿的窗户,破开魔法阵的强大阻力,单膝跪在你的面前,一副担心的模样。
他的眼中有紫色在流转,时而如清晨薄雾中初绽的紫藤花,带着一丝朦胧的梦幻与柔美,时而又似夜幕下闪烁的紫水晶,透着清冷与高贵,仿佛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故事,只需一眼,便能将人的灵魂深深吸引,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沦在这片紫色的漩涡之中。
“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少年侍卫护住你,帮你挡住法阵产生的飓风,伴随着失重感,你们从香丽舍小镇外的森林上空掉下。
“失礼了,公主殿下。”少年一手环住你的肩膀,一手搂住你的大腿,在你没反应过来下落的时候,托住你安稳下落。
“……谢,谢谢?”你确实没有反应过来这次传送法阵定位到空中,还好有自己的骑士在,免去了你摔伤的可能。“德斯帕尔?你没受伤吧?”
是你那个一直沉默寡言的侍卫,每次看见你,他似乎都低着头。你还以为是他一点也不喜欢你的缘故,却没想到他会在法阵启动的时候闯进来。
冲破法阵很容易导致他的内在魔法结构损伤,不知道你的骑士是抱着什么心情闯入的。
“臣在。”
“闯进法阵挺危险的,下次不要这样了哦。”你整理好衣服,认真地看向少年。
少年站在树荫里,整个人都散发着清秀恬淡的气息。他的脸庞白皙而干净,没有一丝瑕疵。只是普通的皇宫侍卫制服,却如同量身定制的一般,衬得他身形挺拔而修长。
“遵命,公主殿下。”
德斯帕尔似乎从来没有反驳过你的任何命令,就像一个机器人。真的好奇怪。
你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主路,想了想,主动牵起少年的手,“这不是责怪,只是担心你会受伤,德斯帕尔。作为公主,我不希望任何一个子民因我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