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伯来]地狱之主的深渊玫瑰 第32章 Chapter 32

红海。

天空是暗红色的，再往前，在视野的尽头，便化作了暮霭般的深紫。

一颗颗星辰如碎钻般缀满了天幕，比米迦勒在天堂见过的任何一颗都要明亮。

他站在一条不知名的街道上，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兜帽。

这是他偷偷的借着休假的时间从天堂溜出来的，好不容易才瞒过了路西菲尔。

一想到路西菲尔，米迦勒就忍不住的撇了撇嘴。

说什么下次带他来红海，都是骗人的。

自从那晚的约定后，路西菲尔就被投身到了天国副君无尽的工作之中。每次他提起红海之行，对方都总是说再等等。

这一等，就是好久好久。

算了，没有路西菲尔陪着，他自己也能来。米迦勒憋着一股气，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了通道，一个人偷偷的就这么跑来了红海。

他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红海的建筑风格奇妙的融合了天堂的典雅与地狱的奇形怪状。两侧高大的拱门上缠绕着一圈圈的藤蔓，挑着两盏幽蓝的灯笼，下面的墙体上则是一排排用白骨雕刻成的浮雕。

虽然配色怪异了点，但不得不说水平还是在线的，米迦勒也忍不住在心底赞叹了两句。

来来往往的行人也是形貌各异，有的头顶生着弯曲的角，还有的拖着细长的尾巴，都是他在天堂和地狱从未见过的种族。

天使看得入神，一双灵动的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四周，却没注意到自己早已成为了他人眼中的风景。

直到一个穿着暴露的女子对他抛来一个媚眼，米迦勒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有多显眼。

“……”

天使有些局促的拉了拉身上那件不算厚实的外袍。这在天堂还算寻常的装束，在红海的街道上却扎眼的很。

他该在来这里前买件斗篷的，米迦勒有些懊恼。出发时光顾着躲开路西菲尔，却忘了给自己做一点最起码的伪装。

犹豫片刻，他看见街角有一家挂着各式衣物的店铺。虽然看不懂门上扭曲的文字，但从陈列的衣物来看，应该是卖衣服的地方。

米迦勒犹豫了一下，就往那边走了过去。

推开店门的时候，米迦勒差点被里面的味道呛的打了个喷嚏。

店内的光线有些昏暗，一排排衣架密密麻麻的排列着，上面挂满了各式奇装异服。

米迦勒一一的看过去，有缀满黑色羽毛的长袍，镶嵌着一排整齐红宝石的束腰，还有用某种透明的材质制成的完全不理解意义何在的长裙。尽管店内到处都是绊脚的东西，看上去杂乱的跟个杂货铺一样，但从那些衣料的档次与精细做工来看，每件都价值不菲。

“有人吗？”

米迦勒试探着问。

没有回应。

天使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来，在四处才转了转。

“你来这里干什么？”

后面冷不丁传来一个声音。

米迦勒吓了一跳，猛的转过身。

一个灰色短发，深蓝眼睛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正漠然的盯着他。

“我……我想买个斗篷。”米迦勒有些局促的说。

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嘴角扯出一个古怪的弧度，“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到这里来买斗篷？”

米迦勒更加困惑了，“这些衣服……不是卖的吗？”

虽然样式是奇怪了点，但不卖衣服的服装店？

男人盯着他看了许久，目光在他那张精致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突然笑了。

“我们这里的衣服你买不起。不过嘛……”

他意味深长的打量着米迦勒，“你要是想要一件的话，也可以。等着，我去问问我们老板。”

说完，他便转身消失在后方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后。

没过几分钟，那扇小门便“吱呀”一声重新打开了。灰发男人探出半个身子，不耐烦的朝还茫然地站在原地的米迦勒招了招手。

“跟我来。”

米迦勒犹豫了一瞬，还是跟了上去。小门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他只能凭着听觉，跟着前方男人的脚步声。走了约莫半分钟，前方就隐约传来喧嚣的人声。

随着一扇厚重的帷幕被掀开，震耳欲聋的音浪与刺目的光芒瞬间扑面而来。

眼前是个极尽奢华的巨型歌舞厅。增高的穹顶上悬挂着无数正在旋转的水晶灯，投下流转不定的五彩光束。空气中是一股呛鼻的酒香混合着浓郁的香水味，震耳欲聋的乐声差不多能够震碎他的耳膜，里面夹杂着很多种不同语言的喧哗声。

形形色色的生物挤满了这个空间。舞池中，穿着和开始他看到的那些差不多的奇装异服的男男女女紧贴在一起扭动着身体，有的生着毛茸茸的兽耳和长尾，有的皮肤是一种怪异的青紫色，有的头顶弯曲的角上还缠绕着闪烁的灯串。

在这里米迦勒也看到几个长着翅膀的种族，但那翅膀却是和蝙蝠类似的黑色膜翼，与天使们的羽翼截然不同。

角落的沙发里，穿着暴露的女人跨坐在男人的腿上喂酒，旁边几个身材比他还要高大的生物正举着酒杯高声谈笑。

“别发呆。”

灰发男人不耐烦的拽了看的目瞪口呆的天使一下。

米迦勒这才回过神，慌忙跟上对方的脚步，目光却仍不由自主地被这光怪陆离的景象吸引。

他们穿过拥挤的人群，沿着楼梯走了上去。

……

相比起底下的喧嚷，二楼要安静很多。一条幽深的长廊，铺着红色地毯，两侧是一扇扇从外表上看没有任何区别的门，隐约能听到某些门后传来的暧昧声响。

走到长廊的最深处，男人停下了脚步，推开了门。

“进去吧，老板在等着你。”

米迦勒犹豫着，踏进了包厢，背后的人替他关上了门。

房间比想象中宽敞，空气中浮动着一股冷冽的香气。

第一眼，他的目光就被坐在沙发上的那个身影攫住了。

那是个很年轻的男人，一身暗纹繁复的黑色长袍，显得他的肤色苍白的不像活人。一头银发像碾碎了的银河，松松的束了一下。

那双血红色的桃花眼正一眨不眨的看向他，神色颇有玩味。男人的眼尾处缀着一颗极小的红色泪痣，像无暇雪地里唯一的一颗血珠，妖异得触目惊心。

米迦勒呼吸都停顿了一刻。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天堂有太多的美人。路西菲尔是光辉夺目的太阳，拉斐尔是温柔和煦的春风，加百列又是另一种张扬夺目的美，但眼前这个人不同。

他像暗夜里悄然绽放的毒蕈，美丽，却带着致命的邪气，偏偏又让人移不开眼。那是糅合了极致阴柔与锋芒的艳丽，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被他所蛊惑，被他所刺伤。

“就是你想要衣服？”

男人的声音带着点懒洋洋的磁性，嘴角勾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米迦勒这时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窘迫的点了点头。

“是……我想要一件斗篷。”

“斗篷？”

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低低的笑了起来。他的声音确实很好听，尤其是这样笑起来的时候，让人耳根都发麻。他站起身，缓步朝米迦勒走来。

他比米迦勒略高一些，走近时，那股冷香也愈发的浓了。

米迦勒这才意识到，开始他闻到的那个香味居然不是香线燃烧的味道，而是来源于这个男人本身。

男人在米迦勒的面前站定，目光慢悠悠的扫过米迦勒的脸庞，脖颈，最后向下落在他那身与这里样式格格不入的外袍上。

“小家伙，你走错地方了。”

他慢条斯理地说，“我这里可没有斗篷那种……朴实无华的东西。”

他向着天使倾身过来，靠得极近，一头垂落的银发都蹭到米迦勒的脸颊上。米迦勒下意识的想要往后退躲开，脚跟却像被钉在了原地。

“不过，我这里有很多其他的好东西。”

“既然来了，不妨看看？”

米迦勒对他这过于亲近的动作有些不自在，偏了偏头想躲开那只手，语气也跟着不自觉地冷了下来。

“有什么能遮住脸的？我不想被围观。”

“遮住？”

男人低笑了起来，手非但没收回去，反而优柔的抚摸一下他的脸。

“这么美丽的脸庞，挡住了岂不是暴殄天物？那些注视，是你应得的赞美。”

“我不需要这种赞美。”

米迦勒蹙着眉，后退了半步，与男人拉开了些许的距离。这个男人的言行举止中都透着种漫不经心的掌控感，让他很不舒服。

“呵……”

男人似乎并不介意他的抗拒，收回手，姿态优雅的拢了拢自己宽大的袖口，目光却依旧落在米迦勒的身上，“真是不谙世事啊……让我猜猜，你是从上面来的？天使？”

米迦勒心头一凛，瞬间切换警惕，“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多，小家伙。”

男人悠然道，缓步的绕着他走了一圈，像是在欣赏自己珍贵的藏品一样，“我不仅知道你是天使，我还知道……”

说到这里，他偏偏又停了下来。

“——啊，算了，第一次见面，还是没必要说那么多，对吗？”

他停在米迦勒的面前，那双血色的眼眸近在咫尺，无比清晰的倒映出米迦勒惊疑不定的面容。

“米迦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