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钰翎现在已经承认自己是个倒霉蛋的事实。
所以这次还是让金来抽牌。
金挑了第七张牌,烫金色勾勒出的红心,在他指尖闪烁着细碎光芒。
纸牌缓缓被翻开。
一个黑色且模糊的身影,逐渐出现在牌面上。
牌面上没有其他花纹,数字。
它是鬼牌。
两人有点惊讶。
一直以为多出来的会是红桃三,结果居然是大小鬼中的其中一个。
这张牌上面没有像上一张一样写着任务,看来估计是和莱利大公那张梅花J一样,是口头发布。
帐篷缓缓落下。
周围是一片漆黑,隐隐泛着红光,鼻尖一股粉尘味,空气中是潮湿黏腻的触感。
江钰翎打量了周围一圈,才发现不知何时这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金好像不见了。
黑暗以他为奇点向四周蔓延。
这里安静地只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后背莫名发毛,有点凉嗖嗖的。
江钰翎双手抱臂,好奇地四处观望,还好他不是一个怕鬼的人。
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自己在玩家眼中也是鬼呢。
如果等会蹦出一个鬼来,他们还是同事关系呢。
江钰翎感觉自己讲了一个好冷的笑话。
也不知道金怎么样,他看起来就像很战五渣,性格也很好骗的样子,有点担忧啊。
江钰翎伸开五指,向四周摸索,意外的碰到一个冷冰冰的东西。
他被突如其来触碰吓了一跳,飞快缩回手。
救命,不会碰见脏东西了吧?
江钰翎有点嫌弃的握着手,正准备凑近看。
下一刻。
他的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江钰翎:!!!
已知这个地方,只有他,没有别人。
所以他身后什么时候站了一只鬼?
江钰翎疑惑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哒哒。”
江钰翎随着声音的方向低头看去,只见一只颜色灰白,陶瓷质地的断手,指尖正对着他,手掌部分悬空。
正用五指当作脚尖,站立在地上。
见到江钰翎的目光落在它身上,那只断手动了,向远处走去。
发出一连串的哒哒哒的声音,十分清脆,不停回荡在这个漆黑的空间里。
那只断手见江钰翎没动,原地停下来,五指调转方向,正正对着他。
难道它是在等自己跟上去?
江钰翎看着它一动不动,貌似死机的样子疑惑心想。
还好它遇见的是自己。
要不然,是不会有正常人跟着阴森森的它走的。
果然,江钰翎一迈开步子,那只断手就继续哒哒哒向前走。
随着它的脚步,周围漆黑和暗红交织在一起,空气中的粉尘味越来越浓,还伴随着一股淡淡的腐朽味。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一路上周围的空间好像变得挤压起来。
“呼……”
“呼……呼……”
细微的,短促的呼吸声,不知何时渐渐在四周响起。
听起来,像是一位患有哮喘的病人。
断手停下来了。
“啪嗒。”
一道聚光灯出现在前方,照亮了底下坐着的东西。
它没有手脚,只有一颗头颅和光滑的胸膛,整体像陶瓷质地,光滑如玉。
它被正正好好地安放在一个精致古朴的礼盒中。
“你就是鬼牌吗?”
江钰翎蹲下身,好奇地俯视着这个奇怪的东西。
它的头颅,像年久失修的机器,僵硬地寻着江钰翎的方向动了动。
它的嘴慢慢蠕动,上下张合,发出沙哑且无机质的声音。
“是的……你好。”
“你好?”
江钰翎觉得如果它有手的话,此时此刻,一定会十分有礼貌的向他伸出手,进行谈话前地友好握手。
可惜它是一个没有手脚的冰冷物体。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可以吗?”它一字一句怪异说道。
“那你可以先告诉我,我的同伴去哪里了吗?”
“他……就在这里……我想要一具像你一样完整的身体……你帮我寻找身体的一半……他帮我寻找另一半……”
意思是说这个地方存在不同的时空吗?就像双面镜一样,他在这一面,金在另一面吗?
“你的身体是什么样的?”
“它们装在一个礼盒里。”
江钰翎闻言打量装着他的盒子,蕾丝边与缎带相互交缠着,看起来像是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物。
这样的盒子确实很显眼,很好找。
于是江钰翎点点头答应了他,主要是不答应也不行啊,他还要拿回他丢失的钱呢。
“啪嗒。”
远处又亮起一束灯光,那里有一个门。
江钰翎起身朝亮光的方向走去。
鬼牌僵硬的转动脖子,目视江钰翎远去。
这是一道木门,里面漆黑一片,空气浑浊,飘着飞絮。
江钰翎在通道里慢慢走着,总感觉自己头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他胆子很大向上摸了摸。
是一截冰冷的手指。
他好像进入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
就在江钰翎收回手的瞬间,房间里的灯光一盏接一盏自动亮起。
雾红色的灯使整个房间泛着血红,看起来像是暗杀现场。
事实也是如此。
他的头顶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断肢,四周摆满了套着衣服的残缺身体。
数不清这里组合在一起,到底是有多少个完整的人。
不对。
江钰翎再仔细看去。
他能看见这些肢体断口平滑,没有血肉组织,和鬼牌一样是陶瓷质地。
所以其实都是一群假人。
江钰翎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他低头仔细地寻找这里有没有礼盒。
他一路找,一路往前走。
到一个拐角时,他听见了机器运作的嗡嗡声和如雷鸣般的呼吸声。
有人。
江钰翎躲在漆黑的角落,悄悄探头望去。
那是一间裁缝间。
昏黄地灯光中,能看见周围有许多木门,在墙壁上挂满衣服,房间角落摆满人形模特,模特上搭着未完成的衣服。
透过密密麻麻的人形模特,能看见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缝纫机。
看不清头的多色丝线包裹着这台机器,随着线轮运转,飞快向前流动。
粗壮的缝纫针正在快速运作,一件件布料变为完美的衣裳从针尖下创造出来,衣服内的飞絮在空中飘逸着。
一个独眼巨人,全身臃肿,佝偻着身体,眼睛一眨不眨地操控着手下的机器。
江钰翎注意到,就在他的直线距离的角落,有一个盒子和鬼牌身下的礼盒一模一样。
江钰翎偷偷钻进门边的一个模特裙摆里,像一只偷奶酪的老鼠,穿梭在各种布料下面。
时不时观察着巨人的动作停下来。
他俯趴在一件废弃的料子里,下一个人形模特离他太远了,他只能像蝉蛹一样,慢慢爬过去。
“阿嚏——!”
地动山摇的喷嚏声,像天际的雷鸣回荡在房间里。
江钰翎被这个巨人弄出的动静,吓得一激灵。
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立马停下来,悄悄露出一双眼睛看着缝纫机。
那个巨人吸入了空气中的棉絮,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早已习惯地一抹鼻子。
继续佝偻着臃肿的背,专心致志盯着针尖下的布料。
肥长的手指,随着布料的更替,灵活地变换裁缝机上面的针线。
江钰翎松了口气,慢慢蛄蛹到下一个人形模特。
眼看已经走到一半,江钰翎躲着的裙摆,突然从模特身上滑落,重重盖在江钰翎身上。
巨人恰巧一抬头,就看见了布料下一个凸起的尖角,巨人发出一阵似猩猩的怪异叫声。
完蛋了被发现了。
巨人的脚踩在地板上,引起强烈的震动,叫声回荡在整个裁缝间,一件件衣服掉落下来。
江钰翎赶紧一把抓下头顶上的衣服,身形灵活地钻进密密麻麻的人形模特里。
这些模特阻挡了巨人,它是如此庞大,根本无从下脚,于是粗暴地将这些碍眼的东西一把挥开。
这个家伙真粗鲁啊!
江钰翎暗骂一声,灵活地从像雨点一样不停倒下的人形模特里快速跑动。
这个巨人虽然大,但是动作缓慢,又呆又蠢,眼睛还只有一只。
江钰翎身形又快,在巨人眨眼的瞬间,就从它的右手边跑到左手。
巨人被因他的戏耍而感到暴怒,大声怪叫,提起手边的东西就向江钰翎丢去。
江钰翎就地一滚。
人形模特重重砸在他刚刚的位置上。
江钰翎就在这样不断的逃窜中接近了那个礼盒。
一把将那个礼盒抱在怀里,他顺势钻进旁边的木门中。
下一刻,震耳欲聋的碰撞声就在他身后响起,一只破裂的断手从门框内跳落出来,停在完好无损的江钰翎脚边。
那个巨人生气地跑过,想从门里面挤出来,把这个可恶的东西抓住。
可惜他太过臃肿,就只能拼命伸出一只胖手,不停向前抓挠着。
他的身体被死死困在这个裁缝间里,无法踏出半步。
江钰翎抱着盒子向前面跑去,还好自己跑地快。
跑到安全的地方,江钰翎将盒子上的缎带扯开,打开盖子。
纯黑色的丝绒盒面内静静摆放着一截从手肘关节对折的手臂,没有手掌部分。
想来那只会动的断手应该就是鬼牌身体的一部分。
这样看的话,还差腿和脚,他还需要再找一个或者是两个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