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期迷途〕怎么惦记上这么多人 第3章 茉莉（三）

吃完早饭，局长回到了办公桌前，茉莉在一墙之隔的休息室里，静悄悄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透过枷锁，局长能感应到她就在休息室里，没有突然消失；也随时监测着她的M值，确保她情况稳定。

工作了半日后，局长闭上眼，揉了揉额角，再睁眼时，眼前却不是办公室里的景象，而是一片漆黑的雾气。

局长一愣，意识到自己又被拖进了哪个禁闭者的梦里。

而这个梦境的主人……显然就在隔壁。

局长试着伸手拨了拨，却毫无作用。

她只好对雾气释放枷锁，红光亮起的那一瞬，眼前的画面倏地动了。

像幻灯片一样，眼前的景象飞速切换。

黄沙弥漫的砂海里，茉莉的脚腕间系着一条限制她行动的锁链，砂盗们既害怕她，却又不得不用她，他们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朝她投掷还在蠕动的生沙虫肉块；在遇到袭击的时候，把她推到前面，自己躲在后面，看着她因为杀戮而浑身鲜红……

一片焦黑的废墟内，茉莉不停地缓慢走着，她提着一对不祥的刀刃，围着废墟走了一圈又一圈，周围分明一片空旷、没有人影，悲戚的哭喊与哀嚎却从四面八方涌来，女男老少的声音时而苦苦哀求，让不知名的敌人放过他们，时而愤怒地辈呼，让隐在暗处的仇人偿还命来……

局长背后起了一层细密地冷汗，在一片混乱中，听到了耳熟的警报声，猛地睁开了眼。

夜莺：“局长！”

夜莺带着人，已经在房间内警戒。

局长快速走进休息室，将茉莉从被子里捞出来，捏住了她的手腕。

枷锁发动，紊乱的数值在一点点趋于平稳。

茉莉额头的碎发被汗水黏住，不住地喘息着，体温高得不正常。

“没事了。”局长对夜莺说，“我能控制住。”

夜莺担心道：“局长，要不还是把她送回禁闭室……”

局长：“不用，禁闭室关不住她，地下全是禁闭者，留她在地下反而危险，待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夜莺：“可您的处境不安全！”

局长：“哪儿有，我这不好好的吗？对了，那对环刃……我是说，她原本应该确实有一对环刃，和展会上那对纸糊的一模一样。现在在哪儿？”

夜莺果然被吸引走了注意：“费沙代表把它交给了FAC，那件武器被污染的很严重，已经采取了严格的隔离措施。”

“她是外邦人，对吧？”局长说，“可她为什么会说狄斯语，还说得这么标准？”

“这……”夜莺说，“因为她的那件武器。那是十年前狄斯军方的武器，曾经是狄斯士兵所有，在被污染后，附着了众多执有者的神志。”

局长：“她为什么会拿到狄斯军方的武器？”

夜莺一时没有说话。

在焦灼的沉默中，黑石英慢慢地从兜里冒了头。

黑石英：“现在有一个新的治疗项目，不仅能对紧闭者MBCC-S-105进行治疗，还能让您获取她完整的记忆，或许您会感兴趣吗？”

局长等人都走了后，直白地说：“你们想把她当作实验样本？”

黑石英：“滋滋——不要这么有敌意么，这对她来说，同样是一个接受治疗的机会。你的枷锁只能看到破碎的片段，难道你不想完整地知道她的记忆吗？你想治好她，可前提是，你需要知道她的过去，知道她经历了什么，过去发生了什么，她的执念是什么。”

局长看了一眼昏睡在痛苦中的人，说：“……好。”

小三角的效率一如既往地高。

几天后，局长带着茉莉来到了“治疗”地点，通过枷锁连通她的意识，在仪器辅助下，沉入了茉莉最深、也是唯一的“记忆”。

……

……

……

虚空之中，好像有什么人在轻轻地哼唱着歌。

……

……

……

“火焰点燃烛台，烧到了田里的新苗。

“利箭射穿花靶，刺穿了外婆的心脏。

“花车在田间巡游，破坏了安睡的美梦。

“烟花在夜空绽放，灼伤了乡亲的屋房。

“客人啊，你来到了他乡的庆典……

“……为何要带屠刀？”（注1）

……

“呃……”局长猛地睁开眼——

她被记忆的主人温柔地“踹”了出来，终于从血肉横飞的记忆里脱离，犹如在泥沼中陷了太久，剧烈地喘着气。

“还好你醒了，”黑石英发出“滋滋呀呀”的声音，“否则你的优先级高于这项实验，我们就要销毁她来救你了。”

局长闭上眼，平稳了呼吸后，起身把昏睡着的茉莉抱了起来：“我带她回去。”

黑石英：“不把她留在这里治疗吗？这会是最好的办法。”

“没有用。”局长沉默片刻，“……我见到‘她’了，真正的‘她’。她的主观意识被困在混沌里，再也找不回来了。”

小三角：“那你把她带回管理局又能有什么用呢？”

局长：“既然怎样都没有用，我带她回管理局，至少她不会孤零零地待在疗养室内，每天见到的都是例行公事的实验人员。而且，我会试着用我的方法治疗她……我要把‘她’带回来。”

小三角：“我怎么记得，枷锁好像没有这个用处吧？”

局长：“那谁知道呢？毕竟……”

这原本也不是你们创造的东西。

局长：“无论如何，与其把她留在这里，在中规中矩的治疗下日复一日地消磨，不如把她放在我的身边，等待‘奇迹’发生。”

“一个充满幻想与祝福的解释。”黑石英说，“那么，祝您成功吧。”

下楼的时候，茉莉隐隐醒了，睁开了一只眼。

局长脚步一顿，试着叫她：“……茉莉？”

茉莉涣散的目光缓缓转向局长的脸。

局长：“……还记得我吗？”

茉莉像是暂时清醒，很快又不堪重负地合上了眼。

“……”局长抱着她走进电梯。

电梯数字跳动着，带着两人缓缓下降。

“局……长？”

一声极其微弱的声音响起，若不是在无人的电梯内，若不是两人离得极近，恐怕根本听不到这声呼喊。

局长一怔，手臂紧了紧，很轻地回应了一声：“嗯。”

特殊材质铸成的运输车载着他们，汇入狄斯的车流中，驶向管理局。

车辆路过某条街道时，刚好赶上了一家餐馆新店开业，庆祝开业的礼宾队大声外放着喜庆的音乐，敲锣打鼓地从街旁路过。

局长原本在出神，听到这阵声响后，眼神慢慢聚焦，若有所感地低头看去——

茉莉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深邃的瞳孔里透着不正常的光。

局长立即警戒，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热闹的庆典……”茉莉慢慢地说，“怎么能没有鼓点呢？”

局长：“……鼓点？”

“嗯。”茉莉闭着眼睛，“鼓点……砰，砰，砰。”

“……”局长收拢了枷锁，接入隔离间外司机的通讯：“快速经过，不要在意交规！”

茉莉仿佛被无形的铁索勒紧，但内里什么东西又在不顾一切地反抗，梦里的鬼哭狼嚎、魑魅魍魉扭曲着叫嚣着，记忆里的焦土臭气弥漫上来，促使着她去做点什么。

局长捂住她的耳朵：“别听。”

别听外面的奏乐，也别听梦里的痛呼。

“呃……”茉莉痛苦得浑身都在发抖，那些黑暗的力量原本能让她忘却痛感，可偏偏枷锁的力量又在与之博弈。

局长用手臂紧紧框住她，隔着衣服，察觉到她身上快速交替的冷热。

车辆一路狂奔，只用了二分之一的时间就回到了管理局。

夜莺听说了路上的变故，早就候在那里：“局长！您没事吧？”

“没事，”局长飞快上楼，“控制住了。”

夜莺：“局长，恕我多言，您真的不该把她带回来，也不该过度使用枷锁。”

“我不该的是没有提前查路线，发现路上有新店开业。”局长把人安放好后，反手把休息室的门带上，“现在，可以和我说说狄斯旧军的事了吗？为什么她的家乡会在丰收的庆典上被狄斯的巨型坦克碾碎，为什么她会拿到那把十几年前狄斯军队的旧刀？小三角说，你会告诉我。”

夜莺：“……当然，局长。”

注1：这儿和章节概要都改写自主线原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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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茉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