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 白飞飞]无题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在长公主起驾回宫后，之前一直在御花园候着的两名大内侍卫来到千秋亭准备送沈浪出宫，刚到就看到了倒在地上气若悬丝的沈浪以及他口边、地上未干的血迹，他们是一刻都不敢延误地立马密报了皇帝，皇帝得知后即可让人通知林若谷赶了过去，沈浪死在哪儿都行，但绝不能死在皇宫里。

林若谷赶到后一搭脉便发现沈浪心脉受损、气血逆乱，这是大凶之兆，好在林若谷妙手，当即在几处关键穴位刺入金针，这才抑制住了沈浪的经脉逆行，随后用人参汤给他化服下了宫中的急救灵药至宝丹，这才转危为安，不过这也只能管的了一时，长远之计唯有悉心调养才能保的了长久。

待到沈浪再醒过来之时，睁眼就瞧见了微亮且狭长的天空，他两边视野受阻，而伸手就发现自己躺着在刚好仅能容下一人的棺椁中，他勉强撑起身子坐起来，才发现这里竟然是城郊的乱葬岗，难怪周围感觉略有些阴冷凄凉。

可当他环顾四周竟然发现，这里整整齐齐地站了一小队御林军，此刻沈浪又有种阴阳相冲的不和谐感，他们的阳刚之气与此处的氛围简直是格格不入。

沈浪再仔细一瞧，竟然发现王怜花是在此唯一坐等的人，而他旁边还站着一位内监管事以及好几名被绳索捆绑的人，不禁在心中感叹皇帝特意为他准备的“仪式”也未免隆重了些。

“沈浪，你总算是醒了，我以为得等到日上三竿呢。”王怜花不得不感叹这真是个苦差事，他一大早就赶来了，不过他还算好的了，御林军和内监管事可是从昨晚送沈浪出宫开始就一直守到现在，还好他特意向林老打听了，沈浪大概要今早才能醒，他也才能偷了个懒。

沈浪看着那几名被五花大绑的人，没想到此处还有活人的待遇比他还惨，于是向王怜花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人？”

“你不认识？这些不是你们飞澜堂的人吗？”王怜花不禁反问道。

沈浪这才反应过来这几名被绑着的人极有可能是飞澜堂在皇宫的暗桩，情报人员联络皆是单线联系，他并未亲自接触过这些内应，所以并不认得。

看来皇帝对快活王之前安插在皇宫中的人早就了若指掌，这次皇帝早就事前做好了防备，难怪他事前一点都没有收到飞飞即将被赐婚的消息。

“传皇帝口谕：沈公子的这一副薄棺，朕不但送得起，就是仁义山庄以及朱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棺木，朕也都送得起！望汝善自珍重，勿要累及他人！”内监管事见沈浪醒来，即可传达了皇帝的口谕，这见鬼的地方他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内监管事指了指被捆绑的几人，继续说道：“至于这些人是杀还是留，还请沈公子自行处理，朕就不越俎代庖了！”

“传长公主令：宝剑配英雄，沈大侠用此剑平天下不平之事，唯有沈大侠可与之相配，不应祗辱于凡夫之手，今日物归原主，望汝不再怜世间不应怜之人！”王怜花在内监管事传完皇帝的口谕后，也代为传了长公主的话，并把沈浪的佩剑——古铁怒剑交还给他了。

其实今日让王怜花一并过来的人并非白飞飞，而是皇帝，白飞飞是曾说过类似的话，但并未说明让他什么时候交还，皇帝特意挑选在这个时间让他一并过来传话，也是故意要在沈浪伤口上再撒上一把盐，让他们二人的关系彻底了断，恩义两绝。

“对了，长公主请沈公子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好名声，勿再所托非人！长公主曾用此剑断了一人手臂，那人曾苦苦哀求，公主才开恩饶了他一条贱命，要是再有下次就是十步杀一人！”

紧接着王怜花声情并茂地向沈浪讲述了，白飞飞在疫区如何恃强凌弱持剑“欺凌”了一名手无寸铁、病入膏肓的“大男人”，不顾在场众人的苦苦哀求，仍然“心狠手辣”地生生砍断了他一臂，事后甚至还威胁“受害者”，如若不服还会再断他一脚，如此所作所为简直令人发指！却是只字不提此人如何仗势欺人逼迫医者以及让山娃受伤一事。

沈浪听着后王怜花断章取义、绘声绘色的叙说，却并未如王怜花料想的那般露出惋惜、失望，甚至是“怒其凶残”的表情，相反，沈浪原本严峻的神色中出现了一丝松动，似乎是夹杂着一分窃喜？王怜花都不免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王怜花此时故意挑拨离间的话在沈浪那本就没几分可信度，不过，沈浪却是可以从中确认一点，飞飞用他的剑护了自己周全，单就是这一点，就足以让沈浪欣喜了，他只要飞飞安然就好，至于旁人惹恼了飞飞，自然该当是要付出代价的。

王怜花见沈浪没上套，也是无趣，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而对他说道：“对了，林老说了，沈公子想要长命百岁，就要懂得惜命，你这身子骨如今是堪比弱柳扶风，连他老人家都比不上了，你还欠我三件事呢，我可不想做亏本的买卖。”

当时王怜花见沈浪被抬着出了皇宫，差点就以为沈浪已经“交代”了，他还在想着这不该啊，宫中的二位要是想让沈浪死的话，根本不用多此一举让他进宫，更不必让他见飞飞才对，然后就瞧见了林若谷也在一旁，这才放下心来，若是有他在，那沈浪必然还活着。

“谢王兄关怀，沈某如今留着这条命还有用处，阎王暂时收不去。”沈浪现在可不想死，他要做的事还很多。

内监管事传完皇帝口谕，留下了几名被绑的人，和御林军一起回宫复命去了，王怜花也就和众人一同离去了。

此时沈浪才抬脚出了棺木，解开了被绑几人的绳子，详细询问了他们来龙去脉，确认几人身份属实后让他们去京城专门负责撤离的堂口领用抚恤银子，并由专人即可安排他们出城再谋出路。

沈浪也立马回到京城中的飞澜堂的秘密据点了解更多的情况，今日除了被绑的几人是在皇宫中重要的暗桩外，分布在京城中的快活王旧部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清理，折损了有十之五六，主要集中在一些朝廷重要官员身边，京城以外的地方情况暂时不明，沈浪立刻传令各堂口全部静默，静观其变，一旦暴露立刻转移。

还好他们当时重新整顿了组织，所有情报人员传递情报不再需要直接见面，由每个情报人员使用自己专属的密钥进行信息传递，所以情报人员暴露一般并不会引起连锁反应，如有异常也会在原本的信息上增加约定的暗语示警或者抹除原本约定的安全标记。

而这次有针对性的清缴行动实际上也只是涉及到快活王旧部的部分一线情报人员，并未动摇到组织内部核心管理人员，也未影响到新发展的情报人员，只是新人时日尚浅，并不能深入到相关核心事件。

熊猫儿惊闻了此次飞澜堂在京城中遭逢的突变，也是快马加鞭地赶到了京城，他这一路上也大概知晓了沈浪竖着走进皇宫、横着被抬出来，以及公主赐婚的圣旨等事。

想来沈浪经此一事，他之前瞒着沈浪的事情，沈浪必然已是察觉，此事上他虽自觉没有错处，但心里难免还是有几分歉意，如若沈浪在进宫之前对此事有所了解，也不至于一时之间毫无防备地接连遭受如此沉重的打击。

“猫儿，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沈浪见到熊猫儿的第一时间，倒想问一问他这个好兄弟，到底瞒了他多少事。

“有，但不多，我知晓的其实也非常有限。”熊猫儿觉得他终究还是欠沈浪一个解释，而且此时也没有什么再隐瞒他的必要了。

“当初在快活城大火后我清点快活城的财物时，就已发现九珠连环不在其中，进一步查询后才得知包含九珠连环在内的一些财物，早在快活城大火之前就被柴玉关送给了权贵。”

“但因此事是由他暗中密谋并亲自负责，快活城内知晓此事的人也只是大概知晓这些财物可能是运往了北上，但更多情况就并不知晓了。”以当时的情况，他也没有必要继续追查。

“所以我能提供给王怜花的线索也不多，直到黑蛇将九珠连环转交给我时，才隐约透露了几分此事涉及当今朝廷，不听不问不涉足方为上策，并特意交代了不许告诉你九珠连环的来历，只说以后白飞飞再也不会来打扰你的生活，如果你执意追查，将会得到他们的‘死讯’。”

熊猫儿觉得这对沈浪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做戏自然要做全套，所以熊猫儿配合了王怜花完了他们的“设计”，可他没想到沈浪为了追查线索会受那么严重的伤，更加没有想到的是沈浪在得知白飞飞的“死讯”、看了白飞飞“绝笔”之后竟因此萌生了死志。

“还有吗？”沈浪清楚他之所以被蒙在鼓里这么久，不会是这么简单。

“… …有，因为要瞒着你关于九珠连环的事情，在你重启情报网络的时候，我在组织内部屏蔽了所有关于九珠连环的线索，严令所有关于此事的情报都不得上报给你。”事到如今，熊猫儿索性全都告诉他。

熊猫儿是重启快活王情报机构的关键人物，他在快活王旧部中的威信自然比沈浪要高，而且沈浪对他也是信任有加，所以，所有关于九珠连环的情报都被他轻而易举地截取了。

而他从这些情报中渐渐了解到这事不但涉及朝廷，甚至可能涉及到了权力争斗，但白飞飞和王怜花却能如火中取栗般从中拿到九珠连环，此事绝对非同小可，他不想沈浪泥足深陷。

“猫儿，我从未想过是你… …竟是你… …咳咳咳… …”沈浪怎么也没想到，他最信任的兄弟竟在他苦心经营的情报网络中，给他来了这么一手。

而之所以沈浪从未想过可以从九珠连环去追查白飞飞的线索，也是周围所有人都向他“屏蔽”了真相，他竟陷入内外共同编造的假象中，就如当初白飞飞经历的那般。

“沈浪，你别激动… …喝口水，消消气，是我错了还不成吗？我不该瞒着你关于白飞飞的这些消息，可你也看到了，这根本就不是你可以插手的事。”熊猫儿见沈浪动了气，也是服了软，沈浪如今的身体状况再也经不得更多的打击了，如今这般能保下性命已是万幸，可沈浪所求的果万不可能如他所愿。

“… …还有吗？”沈浪好不容易才平复了身体的不适，继续问道。

沈浪深知正是这种腹背受敌、内外夹击的情况，才导致他在此事上失了先机，此时他必须都全部了解清楚是否还有隐患。

“没有了… …”熊猫儿不服气地回道，他紧赶慢赶的赶到京城，沈浪非但不领情，就对他这态度。

“真的没有了？你要是再有事瞒着我，我告诉你，我们俩兄弟都没得做！”沈浪不想日夜还要防着自己的兄弟，这事上他必须和他取得统一意见，不然，他定不会再让他插手飞澜堂的任何事宜。

熊猫儿听到沈浪说出的重话，也是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 …你竟然因为… …就要与我… …你真的是有了… …”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兄弟… …

可沈浪心心念念之人就要嫁作他人新妇了，所以这话熊猫儿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算了，看在他已经这么可怜的份上，他就不与他计较了，沈浪要是再没了他这个兄弟，可就真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我发誓，没有了，真的没有了！”熊猫儿指天发誓说道。

“好，我信你！”沈浪也是清楚他这个兄弟性情的，既然已经说开了，就一定会坦诚相待，之前瞒着他也是出于一片赤诚，可无论出发点是什么，这事都一定不能再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