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 白飞飞]无题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沈浪在京城的这段日子里了解了更多关于这位神秘的民间公主在京的传奇经历，其中就不得不提今年的七夕之夜在皇宫举行的宫廷宴会，白飞飞大放异彩，一举夺魁。

今年的七夕庆典，皇帝下令邀请各宫嫔妃及公主、皇亲贵族女眷以及三品以上的朝廷命妇作巧节会。由女子手执五色丝线和连续排列的九孔针，借助月光穿针引线，将线快速全部穿过针孔者称为“得巧”，即获胜者。

那时的白飞飞还未获封长公主，乃是一名因医术出众得到举荐的无名孤女，初入皇宫以医女的身份留在太后身边侍奉，太后对其颇为看重，特许她一同出席七夕宫廷宴会，赐座在侧。

皇族贵女们嫉妒白飞飞一介白衣何能之有竟能得太后青眼，无品无级也能在宫廷筵席上和她们平起平坐，有意刁难白飞飞，于是纷纷拿出各自的珍爱之物作为彩头言语相激，直言皇帝也将宫中珍藏已久由百年梧桐木制成的瑶琴“凤鸣”作为此次节会的赏赐，太后见此特邀她参赛同乐，并亲赐“金镶玉蝶舞芙蓉步摇”作为白飞飞的彩头。

白飞飞本无意“恃强凌弱”，奈何旁人总是要自取其辱，对她们是“盛情难却”，对太后的厚爱却之不恭，只好勉为其难地接受。

乞巧活动正式开始，白飞飞观察了一下原本置于布团之上的排列不齐的九孔针，继而用内力将九根针同时吸附于掌心之中，再用内力将九针同时掷出，只见九针的针尖的一分不偏地直直钉入木桌之上，刚掷出的九针的针孔在月光下如一条直线整齐排列。

白飞飞手执一根五色丝线将内力凝于指尖，借助月色轻轻一掷，这根丝线不失毫厘地同时穿过九孔，而此时其他贵女们不过才穿过二、三孔，高下立判。

白飞飞毫无悬念地赢得了所有的彩头，可皇族贵女们仍是愤愤不平，内心腹诽她投机取巧、胜之不武，更是不配拥有名琴，表面上却是央求作为魁首的她现场弹奏一曲，让众姐妹有缘得听“凤鸣”之音也是三生有幸，意在让白飞飞难堪，而白飞飞也只好让她们“求仁得仁”。

只见白飞飞置琴身前，轻调弦柱、对月抚弦，始而高山流水，继而时缓时徐，清调绝伦，当真是云垂海立，摄人心魂！一曲《凤求凰》，曲惊四座、技绝天下！更是引得在隔岸皇家园林举行七夕诗会和游园活动的才子们陶醉其中，惊为天籁！

刚刚还在吟诗作对的才子们传来的阵阵喝彩声让在座的贵女们脸上无光，这时她们才惊觉过来，此女子适才的婉拒并不是“畏怯”，而是“不屑”，不屑于碾压一群蝼蚁而已，她们与其之间的差距无异于星辉之于皎月，犹如蚍蜉撼树、螳臂当车，星尘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

太后当天也甚是高兴，赏了所有在座的皇族贵女们，七月七日当天取得乌鸡血混合三月三日摘下的桃花碾末成粉制成各一罐，涂面及全身二三日后即可令人莹白如玉，皇族贵女们谢过恩裳后开心雀跃地收下赏赐各自回家去也。

自此以后这位皇宫中太后身边的无名孤女，在京城中的皇亲贵族、士人官员甚至于京城中的百姓中开始声名鹊起，直至被册封为长公主，一直被人津津乐道。

关于白飞飞的事还有很多疑点尚未明了，这日沈浪正在整理思绪就收到了皇宫中太医院使林老的回复，说是今日午后会来见他。

这位得皇上尊称“林老”的林若谷，别人都只道他是杏林圣手，却只有极少人知晓此人乃是旧时江湖上鬼神难测的“天玄公子”，而沈浪就是这极少数知情者之一。

江湖传闻的天玄公子行事乖张，可以起死人、肉白骨，也可以须臾间取人性命，早年间在江湖上凭借一身本事有恃无恐，也是无人敢惹的存在，不知因何故在短短几年后便急流勇退，隐退江湖后就渐渐被人淡忘了。

他们的初识约在沈浪十岁之时，那时的沈浪一夜之间惨遭家族灭门，偌大的家族只剩下他一人，那时年幼的他懵懵懂懂，一时之间也不知何去何从。

而那时的“天玄公子”早已过天命之年，历经诸多人生变故早已心如止水，可在听闻历史悠久的武林世家巨族——沈家惨遭灭门之祸也是百感交集，刚好正在附近游历的他就赶过来看看，正好就看到了整日坐在家中正门的门槛上魂游九霄的沈浪。

沈浪那时浑浑噩噩完全没有发觉周围都是对他虎视眈眈的人，准确来说是觊觎他家中世代积累的财富，只是顾忌自己“名门正派”的名声暂时还未寻到什么“正当理由”对他一个黄口小儿落井下石，可这只是时间问题，现如今不过是各方势力相互牵制而已。

可叹稚子何辜，林若谷也就一时好心就上前提醒了沈浪他如今的处境——小儿持金过闹市，沈浪也是悟性极高之人，回过神的他即刻明白了如今孤身一人的他不但守不住自己的家产，这些财富还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那他们家族之人为他的牺牲也就全都白费了。

沈浪于是将明面上的全部家财送去了仁义山庄，从此江湖上才有了关于沈浪散尽家财、浪迹天涯的传说，世人都感叹他髫龄幼童竟有如此胸襟、如此气魄，只有沈浪自己清楚他这只不过是为了活着而已。

那时的沈浪尚且年幼并未接受到完整的家族传承功法，武功也只习得一些基础而已，可以说那时的他没有一点自保的能力，沈浪直觉这个唯一出言点醒他之人不会加害他或者说是不屑于害他。

从那时起沈浪便主动跟随林若谷一起行走江湖，林若谷也是没想到他的一时的善意给自己招来这么一个麻烦，他可不想带着这么一个小孩儿，可他若是半路丢下沈浪，无疑是亲手杀死一代大侠“九州王”沈天君的唯一血脉，沈浪要是愿意跟就跟着吧。

林若谷就这么“放养”着沈浪，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他在无意中发觉了沈浪在武功上的天赋异禀，沈浪不但根骨惊奇、天资聪慧，悟性也极高，不愧是沈天君之子。

此子也继承了他父亲的秉性为人刚正、乐善好义，不过在林若谷看来这并非全是好事，至刚易折、上善若水；过刚则断、柔则长存，可他也无意去左右沈浪的天性发展，只是在人生历练中引导着沈浪体验了尔虞我诈的江湖中各种生存之道——各样小人物的艰辛不易以及他们的旁门左道。

沈浪行事侠义中渐渐多了两分谦仁、三分潇洒，偶尔也多了几分深思。

林若谷见时机成熟，有意传沈浪足以他独自行走江湖的功法，可他自身的功法讲究至柔无损、深藏若虚，纵然难逢敌手，却并不适合沈浪的品性，不过倒是意外地十分合宜林若谷师弟希望找到衣钵传承的沧浪剑法。

此剑法大开大合，不但要刚直进取，也要有豁达的心胸，而沈浪的个性正好契合，于是林若谷将沧浪剑法的武功秘籍转交与沈浪自行研习，不用沈浪拜入门下，日后也不必向他人提及师承何处，只是交代他将来找到合适的人将此剑法好好传承下去即可。

小沈浪性情中也有几分顽劣，得了功法后苦心专研，却是有事无事就会拿着树枝找林若谷挑战，林若谷偶有兴致就指点他两招，但更多的是不胜其烦、不堪其扰，让他自行去勤学苦练，若小沈浪不听劝，林若谷就会点了他的穴道让他全身无法动弹，或者一招致胜让输了的沈浪去蹲马步。

不出几年沈浪的剑法就小有所成，林若谷就让他去寻找自身的机缘不必再跟随他了，沈浪潜精研思沧浪剑法数十年，终是有所得成就，后又寻得其他机缘并于仁义山庄一战成名，此为后话了。

而他们最近的一次见面就是沈浪发觉白飞飞“尸身”未在墓穴中后，沈浪辗转多日才好不容易联络到林若谷，林若谷不愿理会江湖纷争，沈浪也从不轻易打扰他，实际上沈浪就主动联系过他这一回，沈浪信中言辞恳切，林若谷见信就赶去见了沈浪。

沈浪向他问询了“假死”一事，林若谷告诉沈浪所谓的“假死”其实大多是濒死的状态，人体陷入深度昏迷，人体功能逐渐衰弱，逐渐趋向停止，无法检测出生命体征，实际上生命活动处于极微弱的状态。

林若谷就差直接告诉沈浪，他有可能把白飞飞“活埋”了，不过就算那时他及时赶到也是救不了白飞飞的，因为他不明她所中之毒也就无从下手… …而沈浪一时激愤就把王怜花杀了，他连有灭门之仇的快活王都能忍下多年，怎么就一刻都忍不了将白飞飞误杀了的王怜花呢？

那时事出突然，林若谷明白沈浪出手的那一剑完全是出于本能的反应，就像白飞飞毫不犹豫地救下了沈浪一样。

那时他就已知白飞飞在沈浪心中的地位，而后他更是亲眼目睹了沈浪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怪自己的自以为是，更怪自己“逼迫”白飞飞离开这是非之地，才会让她选择以更决绝的方式“离开”。

林若谷也只能是轻叹一声，大错已经铸成无法挽回，沈浪能不能走出来全看他自己了，只是他在看见沈浪绘出的白飞飞的画像后略微有些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