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之徒）也许，没那么糟糕 第218章 第 218 章

艾德琳滞留在哥谭的第三天下午，墨菲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艾德琳有时候并不擅长“撒谎”，光是几条信息的回复里，他已经察觉出不对劲。但他依旧很好地配合着，他决定等艾德琳从哥谭回来后，两个人一块儿讨论一下，这场略显敷衍，又非常考验双方演技的“小骗局”。

他提前十分钟来到了射击训练场，让保姆先下班后，自己坐在了一群等候的家长中。

一位中年女士走了过来，她热络地同墨菲打招呼，“多好的年轻人，现在愿意来接弟弟妹妹的可太少了，我真太羡慕你的父母了。”

墨菲礼貌地感谢后一句，“我会把您的夸赞转达给我爸妈的。”

离开训练场的时候，莱拉少有地主动牵着墨菲的衣摆，她问，“你是怎么做到对这些讨人厌的误会视而不见的。”

“莱拉·陈小朋友，这个是要单独收学费的。”墨菲试图不去看自己衣摆上留下的或许是巧克力还是其他颜料的痕迹，他放慢脚步，“账单我会寄给你妈妈的，所以我勉为其难地告诉你，因为我足够自信，因为我不在乎。”

一路上，莱拉老老实实地坐在后排的儿童安全椅上，翻着墨菲放在车上的书，她识字，但不多，同时对阅读也没有太多的兴趣。她问墨菲，“你们在一起，是因为你们都喜欢读书吗？”

又是一个墨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但很快他意识到了什么。

他把车停在一家甜品店，“走吧，我想吃块蛋糕。”

果然，忙着吃蛋糕的莱拉顾不上“十万个为什么”。

***

菲奥娜一直有一份待办清单，上面分别写着菲利普、伊恩、黛比、卡尔和利亚姆。当然，这份待办清单的标题是“高中毕业计划”。

今天，菲奥娜可以打下第二个勾。

科林特意来帮忙拍照，他用华文小声同一直不太理解这样校园文化的贺兰解释，“实话实说，能把高中读完的确很不容易，尤其是加拉格家的孩子。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这的确是值得纪念的日子，毕业舞会啊，可惜她不在。”

他们都知道这个“她”是谁，贺兰趁着莱拉忙着同伊恩拍照，看了一眼墨菲，同样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些未能掩藏好的忧虑。

贺兰知道艾德琳一定是在哥谭遇到了麻烦事，但自己打去电话，又被简单地回复着“一切正常”。如果真的一切正常，她会缺席这样的场合吗？

莱拉又被贾斯汀举在肩膀上拍照，她一定要卡尔把小鹦鹉桑尼放出来和自己一起合照。于是在出门前，大家都慌手忙脚地帮贾斯汀擦礼服上的鸟屎。

在同一幢房子里，艾德琳的一部分关心并未缺席，甚至来得格外早。

布莱恩看着这套昂贵礼服和一条白色丝绸围巾，他很讨厌被不在眼前的人猜中心思。

他不知道楼下是否在热闹着，这些应该与他无关。他只是拿起那条丝绸围巾又放下，如此反复，直到忽然用它蒙住了双眼。

似乎有无数件物品可以用来蒙住眼睛，但如果想要把心也蒙住呢？又该用什么呢？

***

人们常说，双胞胎之间会有一些独有的心灵感应，而玛丽安时常抱怨这一点，她总是觉得自己同哥哥之间毫无默契。就比如当年明明一起参加网球训练，自己很被看好，墨菲却惨遭退货。又比如，墨菲一进泳池就被教练留下，自己至今没能学会游泳。

玛丽安每每提到这些的时候，墨菲总是一笑而过不太上心，就好像又一次在证明，他们兄妹俩连想都想不到一块儿去。

可今天，墨菲觉得，在有秘密能藏事这点上，或许他们兄妹俩很默契。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车里，看着穿着一条金绿色荡领长裙的玛丽安，然后是她身边的那个突然看起来很不顺眼的——彼得？

墨菲拧开一瓶水，忽然就理解了自己有时候为什么不受待见。他还没来得及喝，又放下水杯，准备给玛丽安打去电话。

他想问——说好的不想参加的呢？说好的要准备比赛没工夫凑热闹的呢？

但最终，他只是拍下一张照片。

停车场的灯光并不算好，落在那条金绿色的裙子上，让金色更加晃眼，快要赶得上这个初夏时节所有的晚霞。

***

舞会里一个又一个的瞬间，伊恩在走神，而每一次走神，他都在想，如果米奇在这里会怎么样。

贾斯汀踩了他一脚，“嘿，我们说好的，不去为了——”

伊恩举手认输，明明自己一直在劝着贾斯汀，可到了现在却是自己陷在失落的情绪中。

他看向门口，期待着一个并不会出现的人。他有些懊恼，语气里带着自责，“我不应该让他感觉到，只是这个场合的备胎。哪怕他自己一次次的抗拒、哪怕他一次次地拒绝我，我应该——每一个场合里，他都不应该被我放在第二位。”

贾斯汀只能拉着伊恩走出舞池，尽管他们关系亲厚，可像玛丽安和彼得那样忘我地跳起舞来还是有些别扭。

贾斯汀同样处于不甘中，他不想人生中这样重要的场合仓促地结束，更不想这样的场合里，没有那个人。

舞池里，少男和少女们手牵着手，悸动和落寞穿插其中。

或许是故意要膈应一下浑身上下写满幸福的彼得，伊恩故意在路过彼得和玛丽安时添了点乱，这让他慢了几步，贾斯汀不得不转过身来催促着他，“伊恩，这要多少会让我们看起来更可怜——”

然后，他在灯光中看到了伊恩眼里忽然迸发出的光亮。

他还没来得及转过身来，米奇的声音便传了过来，“糟糕透了，真是糟糕透了。”

可贾斯汀偏过头来，他眼里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的米奇明明是羞涩地笑着的。

明明是这样的好，可贾斯汀心里的落寞更深了。原来，真正爱着的人，哪怕是堵着气，哪怕是在遥远的另一座城市，哪怕稍稍迟到，他也一定会出现。

贾斯汀摇了摇头，同伊恩做了个口型，“记得，你欠我的。”

这一次他真的转身离去，他该独自揽过落寞，不再去打扰伊恩和米奇。

只是转过身来，他的眼睛落在了一条白色的丝绸围巾上。

“你——”贾斯汀知道，只要抬起头，不，只要微微的抬高一点目光，他就可以看到自己期待的那张脸庞，但他害怕了。

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很快又放下。

然后他的眼睛落在了那张脸上——是布莱恩。

“你来了？”贾斯汀的声音在颤抖，他笑得太过于灿烂，此情此景任何情绪的掩饰都是对他自我的一场叛乱，他要忠于他自己。

布莱恩丝毫没有为了自己踏足这个年龄不符的场合而感到局促，他很喜欢这首歌，“跳舞吗？”

玛丽安认得这个同贾斯汀一块儿跳舞的男人，他出现在艾德琳的宴会上，被当作最重要的朋友进行介绍。玛丽安顾不上彼得眼中的吃味，她满眼艳羡地看着布莱恩，“天呐，没人能忘了他，没有人！”

一碟子醋就这样溜进了彼得的胃里，但很快他为此感到羞愧。他拉着玛丽安的手，眼神错落在别处，借此掩饰自己的羞愧。

灯光下，他忽然捕捉到一个特殊的眼神。

他捏了一下玛丽安的手指，“那个人是谁？”

此时的玛丽安可舍不得错看眼睛，她的心都要跟着舞池里的贾斯汀和布莱恩跳动了。她匆匆看过，敷衍地回答着，“那个就是克里斯·霍布斯，一个讨厌的家伙。”

***

停车场，墨菲正在车里读着那本《带小狗的女人》，艾德琳说过，在某一段时间里，她曾经尝试过去当一位作家，然而在读完这本《带小狗的女人》后便放弃了。她觉得自己永远无法写出这样的文字，永远不会想到用“紫丁香”这样的色彩来形容月色下的大海。

她说起这话时，还不忘在那页纸上画上一只小狗。

墨菲摸着这只小狗，想起莱拉下午的提问。

他试图像艾德琳提到的那样，通过缤纷的表象看到事物的本质。就比如莱拉对他的诸多提问，足以证明莱拉在试图理解他，试图接纳他。

他又想到或许十年后，当莱拉也穿上金绿色的长裙参加毕业舞会——不不不，他摇了摇头，他绝对不会给那个臭小子开门的，绝对不会。

电话在这个时候响起，墨菲从对十年后的杞人忧天中解脱出来，他接起电话，在艾德琳开口之前主动说着，“假如，我是说假如，我能把十年后带莱拉去舞会的男孩赶走吗？”

电话里是墨菲熟悉的笑声，“所以你提前十年便开始练习，如何当舞会背后的保镖吗？”

“你回来了？”墨菲走下车，停车场的光线很暗，但是好在他一直有个好视力。

“我有些——”艾德琳的声音是少有的迟疑，甚至透露出一些疲倦，“可能要到明天，我不太确定。”

墨菲他抬头看向天花板的角落，他对着监控头，“你看到我了吗？”

又是一阵笑声，只是其中的疲倦少了一些，她有些犹豫，“或许，我现在确定了。”

整个停车场的灯光忽然消失，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闪过墨菲熟悉的光亮，他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哪怕灯光一直没有重新亮起。

黑暗中，贾斯汀看着布莱恩的眼睛，那似乎是整个宇宙里唯一的光亮，“我不会忘记的，这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夜晚。”

布莱恩将那条白色围巾重新绕在贾斯汀的脖子上，“是啊，尽管浪漫得可笑。”

“我去拿东西，等我。”

贾斯汀笑着，隔着这样的黑暗，布莱恩在回头看着他时，也能看到他的笑容。

好像黑暗，从来无法阻挡爱意的脚步。墨菲走向光亮消失的那个角落，贾斯汀一步一回头走向放着自己速写本的车。

但黑暗，也注定隐藏着在光亮时让人厌恶的一切。

突兀的脚步声忽然出现，黑暗也藏不住那抹愤怒的身影。

布莱恩慌乱地走下车，“不——”

灯光霎时间亮起，墨菲只来得及看到艾德琳匆匆跑向自己身后的身影，和擦肩而过时，她手臂上缠绕的纱布。

他转过身来，却只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贾斯汀，和站在他身边要继续挥动棒球棍的霍布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