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逆运繁星 第50章 第 50 章

50.

早上起来后太宰治去侦探社露了个脸。

江户川乱步因为和福泽谕吉住在一起而且距离很近，每天基本都是最早来开门的，而之后的十五分钟左右，一般社员会陆陆续续来打卡上班，核心社员除了国木田独步这个八点准时到的强迫症以外，大家都是按照当日的委托情况和其余职业空余自行调整。

很多现场调查适合早上直接去转一圈，同样作为侦探职的宫泽贤治经常因此晚到。

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无聊翻报纸的眯眯眼侦探就这样撞上了一只鸢眸的闲晃社员。

“气色不错啊太宰。”他怪异地说。

这人比起之前的烦躁不安，现在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闲适自在。加上吃饱喝足没功夫闹自杀，向来是水鬼色调的太宰治都快被养出健康血色来了。

这才几天？

“还有不想被八卦就把那个收起来。”江户川乱步拿起笔指向风衣垂落的腰带。

太宰治低头看看，捞出一根长度不算短的赭色发丝，他在指间绕了几下放进口袋。

“乱步先生，我来确认情报。”他若无其事地拖了把椅子滑过去和侦探亲密地坐到了一处。

“不想告诉你。”江户川乱步不高兴地拖长了尾音。

太宰治试图贿赂：“下次给你带现烤的坚果曲奇。”

“帽子先生做的？”

“保证！”

江户川乱步勉强点点头：“还要果干的。”

私底下的小交易偷偷摸摸放低了音量，确保不被严格控糖的监护人所知。

“乱步先生觉得我像醉心权力的人吗？”太宰治松松垮垮趴在桌子上，捡了颗收藏盒中的弹珠用指尖扒拉。

江户川乱步被他抢走一半地方也不生气，摸着下巴回答：“有时候权力是实现目的的手段。我当初也是为了打造舒适的容身之所才决定帮社长发展侦探社。”

“现在大家都听我的。”他得意地说，“可以认为乱步大人的权力很大。”

“果然是这样啊。”太宰治叹气。

江户川乱步点头：“侦探社算是还好啦，你不是回去了一趟吗？那边的大叔应该看得更清楚才对。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太宰的心很小，在视野的问题上容易吃亏。”

操纵人心的高明手段恰恰证明了对人类这个群体没有付出半点信任，思考的时候自然会当作干扰项排除掉。

可这次的最大问题偏偏就是这个干扰项。

“呜哇真伤人。”太宰治捂住胸口。

江户川乱步跟着捂住胸口，嘴角撇下来：“没办法解决的现象，所以没有说的必要。我一直认为人类是很恐怖的生物，为了活着会轻易地放弃思考。”

大家不认同的就跟着去不认同，别人都在做的事就跟着去参与，哪怕是指向同类的否定、诅咒、伤害、残虐。

真可怜，一直生活在这样无法逃脱的恶意中。

“乱步大人听帽子先生说过。”侦探分给临时队友一颗糖，自己也咬了一颗，讲话变得含糊。

“——银狼福泽谕吉和名侦探江户川乱步的组合名气在横滨之地生活的人一定有所耳闻。”

“太宰，你怎么认为？”

太宰治低声说：“很奇怪。”

“对吧，很奇怪，社长为什么和我是组合，为什么帽子先生选择的说法是‘一定’。”

江户川乱步是只对杀人事件感兴趣的任性侦探，否则的话必须是极为罕见的、有趣的事情才能勾起他的注意力。

因此他与警方的关系更密切，同样是时不时就去出差一趟的神出鬼没人员，横滨的普通人能见到破案状态的他都是个稀奇事。

福泽谕吉白天要坐镇侦探社，还要隔三差五与各路旧识交流感情，这种事江户川乱步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两个人的行程实际很难重合。

例外是，江户川乱步需要保护的时候。

福泽谕吉是经验丰富的保镖，只有由他亲自守护的侦探才能算得上万无一失。

“不太好啊，到处都在相互残杀的世界。”江户川乱步难得抛开兴趣如此断言，但还是有点向往，“我倒是会很开心啦。”

毕竟武装侦探社被港口黑手党所守护，隔绝在纷争之外。

那一定是需要不吝于付出的执念和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办到的事。

“无法想象。”太宰治说。就算是龙头战争时更多的参与者仍是社会上的边缘人——帮派，组织，暴力团体。

他懂得来自人类毫无缘由的恶意，却不懂这恶意如何能够无差别地向整个环境传染。

“我也是。”江户川乱步坦率地承认，“只能理解为世界差异。”

他说：“要承认那个世界就是这样的。”

“不幸的是太宰治是永远不会去盲从的人。”江户川乱步叹息，“在这种情况下拥有了很在意的东西，我不认为你会不择手段是错误的。”

“谢谢你，乱步先生。”太宰治真诚地说。

虽然其中复杂的内情还有更多，比如令他窥见差异的平行世界，比如那场差点导致中也在诞生前死去的意外。倒霉与不幸累加到一起，在那里被迫活下去的他会成为怎样的人？

“加油，太宰。”江户川乱步鼓励地拍拍他，“我现在能给出的建议只剩下一个。”

“——顺其自然吧。”

终究是那两个人的故事，会定下怎样的结局本来在最初就已经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