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逆运繁星 第42章 第 42 章

42.

太宰治能有什么异议呢，他坐直了，把自己变成乖巧的学生，提出的问题却是和乖巧完全沾不上边的尖锐。

“森先生，我想听你讲三刻构想。”

森鸥外眸光闪动。

“真令人吃惊，我不记得告诉过你相关的知识，太宰君，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

太宰治笑：“毕竟挨个地方打过转。”

“也罢，难得你对此有兴趣，讲述一下也无妨。啊，谢谢，爱丽丝酱。”

精美的茶杯冒着热气，高级红茶馥郁的香味将气氛染上和煦。

“哼，林太郎和中也就算了，我根本不想看见你。”漂亮的金发蓝眸小女孩把茶杯重重放到鸢眸青年的面前。

“森先生，我要放糖。”

爱丽丝愤怒地把糖块扔进去。

“爱丽丝小姐，麻烦给我来一块。”中原中也跟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一样，维持着外人看来近乎诡异的淡然。

不过确实也是习惯了。

爱丽丝是森鸥外的人型异能力，即使的确存在一套专属人格的运行程序，多数时间段还是由森鸥外本人所控制的。

差别待遇，爱丽丝用小夹子夹了块外表最完整的方糖沉在清澈的红茶中，还帮忙搅了搅。

谈正事之前来上这么一出确实能够缓和气氛拉近关系，是森鸥外惯用的手段。除了太宰治，基本没人会真正去讨厌漂亮年幼的小女孩。

除了太宰治。

他非常顺手地把两人的茶杯交换过来，喜滋滋地说：“谢谢，森先生。”

爱丽丝到底被气跑了，她能怎么办呢，异能力的身体对上人间失格，碰一下能表演一个当场消失。

森鸥外维持笑容：“关于三刻构想，太宰君知道到什么程度？”

“夏目漱石先生提出的横滨治理方案，异能特务科、武装侦探社、港口黑手党，三方共同作为横滨的支柱分管不同事项来约束集中在这里的异能者……就这些吧。”

“很好，基本完整。”森鸥外点点头，“夏目老师的设想是基于横滨这座城市的特殊情况而定。曾经作为租界最先对国际开放的繁华港口城市，至今仍保留着底层的混乱与自由特征，与同样繁华的东京、京都等地不同，上层的掌控力度严重不足，也因此在国内成为了不约而同的异能者集中之地。”

作为黑暗黑手党的首领，提起国家时态度并无排斥或敌视，同时不存在对横滨自由度的嘲弄与欣喜。

“异能者是什么？是混乱的种子，是社会的边缘，是需要制约的战斗力。”

作为异能者之一，对异能力的态度不存在高傲自得与排斥贬低。

这就是港口黑手党的现任首领，太宰治过去所承认的老师，绝对理智与规则化身的森鸥外。

他将外露的轻浮收起来。

森鸥外发现了他的转变，颇感欣慰。

“异能者聚集绝不是一件可以轻松看待的事，因此，去思考如何安置他们成为了理所当然之事。”

“当时的各方为此争论不休，但终究不过嘴上功夫，普通人无法想象异能者的不安定与破坏力，但是不管在哪里，城市本身终究是普通人的城市，哪怕是异能者最多的横滨。”

“在管束的同时必须要保护。”

森鸥外沉着地看向并排而坐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你们应该是最清楚的，在整体的立场上，异能者与普通人，哪方是更加弱势的。”

压倒性的数量差。

实验、迫害、欺压、利用、排斥、伤害。

因为与大家不同，是怪物，是异类。

“夏目老师最先注意到了这一点，他要将异能者与普通人的生存世界在一定程度割裂开来，这是对双方共同的保护。而我认同了。”

“这座城市能够发展为现在这样实在是一件幸事。”

首领办公室在港口黑手党大楼主栋的最上层，从这里向下看去，大半个城市足以尽收眼底。

“向往规则者能加入特务科亦或军警管束他人，向往权力者可入我麾下自由享受混乱、发挥才干，亦或与我为敌，向往安稳者进入侦探社便是，去主动做那家园的守护者也未尝不可。”

“太宰君，这就是你想知道的三刻构想，是为我们的异能者专门打造的不完美却适用的理想乡。”

“而普通人，至少获得了表面的安稳与生存空间，这就是在双方必须共存条件下的最优解。”

森鸥外用红茶润润嗓子，注意到太宰治的神色陷入思索。

他体贴地为学生留下思考时间。

中也君没有意外神色，但也没有感动，森鸥外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能够将感情收敛到如此程度了呢。这份不寻常的淡定也可以说是一种成长了吧。

不会去怀疑，不至于怀疑。太宰君是个很少做无用功的聪明人，而中也君的忠诚毋庸置疑。

不过，在意是无法避免的。

这也算是来自长辈的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