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冷且杂食 第2章 镜露｜雨季心悸

有这样一种脆弱的生物，她也许一辈子都只能呆在她构建好用来保护自己的理想国里，全封闭的房间里散落着一大堆大小不一的布偶。

星期日。

露西难得起了个大早特意梳了新发型换上洋装，收音机传来声音说今天是个久违的晴天，她决定挑这天出门。

这座城市总是下雨，有人说这是雨女在作祟。

露西心说毕竟有很多都市传说嘛。

她途经公园，大片大片的紫阳花开的绚丽，摄人心魄般乱花渐欲迷人眼，而在花丛后有一名少女伏在地上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少女柔软修长的黑发耷拉在地上，宽大帽子边缘绣着和当下时节相适配的紫阳花，挡住了连，身形娇小而打扮精致的简直像木偶一样。

“你是在找这个吗？”露西踱步走了过去，她手上拿着刚好在脚边捡到一个形状怪异的兔子雏形的小挂件。

少女的眸底像起了雾霭的海面，她并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露西让她一时半会没辙。

被盯的不适露西斟酌的开口：“那个…谢礼什么的就不…”

少女嗓音很轻柔，她忽然的打断露西说道：“很快，就会下雨了。”

“我出门的时候天气预报明明说今天是晴天…好吧我知道了。”露西抬头看了眼湛蓝的天空不太理解对方所说，但面对对方固执的眼神她又耸了怂肩妥协了。

“你知道雨女吗？”

“哈？那个都市传说？”

面对露西的错愕，泉镜花没正面回答，她伸手温柔的抚摸着紫阳花脆弱而漂亮的花叶，自顾自的说着：“要下雨了。”

“真是个古怪的小鬼。”

“你说出声了。”泉镜花毫不犹豫的揭穿她。

“啊啊啊啊…到底在搞什么，既然会下雨，我先回去了。”露西作势要走却被拉住了，她低头一看正对上对方那张昳丽精致的脸。

“陪我玩。”

“为什么我才不要。”

“因为你是第一个愿意搭理我的人类。”

“哈…？”面对对方意味不明的话，露西就算再迟钝也意识到不对劲，又是都市传说又是雨女的，莫非真给她遇见了。

泉镜花抿着樱唇，瞧见对方像是被吓炸毛的状况淡淡笑了：“骗你的。”

“什么嘛…”露西又松了口气，心情无奈的大起大落着，她有些不满，明明帮了她连句谢谢都没有却又说这种话吓唬她。

“不过还是下雨了。”泉镜花伸出手，水波砸在少女纤细白皙的手上，紫阳花也淋着雨莹莹的泛着水光又聚集滑落，雨，来的迅疾。

露西拉着泉镜花暂且跑到屋檐下避雨，露西提着裙摆抖了抖雨滴砸在干燥的地面上，雨水打湿红色头发，顺着两鬓滑落，少女绿色眼眸像是幽深的古老森林被雨水浸出雾气。

“湿答答的。”泉镜花学着她的动作拎了下裙摆，困惑和纠结的表情像是小鹿一样。

“这也是没办法的嘛，浑身湿湿的我也很难受，。”露西摊手表示无奈：“大概会感冒的吧…”

刚说完泉镜花就恰巧的打了个喷嚏，少女单薄的身姿颤了颤，身上丝带和蝴蝶结配饰都焉了吧唧的垂着淌下了水。

“…对了，要不要来我房间换身衣服什么的。”说完她又连忙补充，只不过越说越小声：“如果你需要的话虽然这么突然有些冒昧不过感冒了果然还是很不好，不过我才不是担心你毕竟你刚刚还那样…”

“我知道了。”

“但是你不要惊讶哦，其实我突然感觉如果你是雨女就好了也不会显得我很奇怪…”她边说着把泉镜花拉进自己的空间里，她比泉镜花还拘谨：“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也是像雨女那样的但不闻名的都市传说，你会害怕吗。”

“这里可以洗澡吗，这么多布偶原来你喜欢这个，话说你原来还是小孩吗。”她心平气和的吐槽着，像是参观画展的游客那样，似乎并不在意露西是什么身份。

“首先，可以洗澡，其次我不是小孩，倒是你，不会道谢的小矮子，快把淋湿的衣服换了吧。”露西叉着腰被奉承的有些得意忘形解释道。

这是第一次，露西带了别人进来自己的世界。

也或许不是人。

同类。

露西垂着眸开始思考这个词。

妖怪什么的注定是不合群的，要被欺负恐惧的低劣存在。

这座城市总是下雨，人们哀声叹气连连。

露西抚摸着自己脚裸上的伤疤，想起某些久远而深刻痛苦的回忆。

洗完澡，泉镜花换了身露西精挑细选准备的干净衣服，她点头撑起伞打算和露西告别。

“原来你有伞？！”露西震惊：“那刚刚下雨为什么不撑。”

“因为你拉住了我。”

……

泉镜花走后，房间里的空气依旧很潮湿，是很清新的雨后味道，露西也洗了澡换了身居家睡衣捡起手柄打算打会游戏。

另一边地板上不知何时留下的一朵鲜艳的紫阳花，还沾了点水雾，露西愣了一下随即捡了起来。

再之后她总是能见到泉镜花，对方似乎很喜欢那片紫阳花总是蹲在那看上半天，但因为泉镜花的存在，雨天太久了久的人们几乎要忘记了不是那么潮湿的日子。

人们开始盼着停雨，叫嚣着要把雨女驱逐。

露西听着骂声扭头又看着对方无动于衷的脸忍不住替对方痛苦，她太熟悉这种恶意了。

她开始避着泉镜花。

直到被对方找上门那天。

“什么情况？”露西很诧异的歪了歪脑袋，从头顶上方的天花板降下的水正一滴一滴慢悠悠的敲打在她身上，直到完全被浸湿。

“真是搞不懂。”

露西像是淋了水的小猫，她甩了甩手打算走开这个灾区，结果雨势突然变大，直接将她从头到尾浇灌了一遍。

露西：？！

“到底在搞什么啊！”

泉镜花抿着唇，撑着把雨伞优雅淡定的从空中落下，她脚尖点到地板站稳后缓慢开口解释：“因为一直找不到你。”

“我才不要出去淋雨感冒呢。”

“那公园的紫阳花全开了要去看看吗？”

“才不要。”露西撇了撇嘴：“再说为什么非要和你一起去看不可。”

泉镜花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絮絮叨叨。

“那如果只是我想见你呢。”

“……”露西突然不说话了，她没理会泉镜花自顾自的抱着布偶用力的将脑袋埋了进去，散落的红色头发欲盖弥彰着挡着羞红的耳垂和脸颊。

两人就这样不说话，泉镜花的眸子依旧澄澈而平静的注视着，似乎没有为任何事物停留的云那样流动着。

露西闷闷不乐的说。

“那天有人路过我的身边，大声说了你的名字，这对于我来说，犹如在封闭的房间里开了一扇窗，外面的雨淋了进来。”

“嗯。”泉镜花闻言轻轻的抿唇，拽住了露西湿答答的衣摆，雨水也流到她自己身上，凉凉的，她说：“那别感冒了。”

露西用抱着的布偶砸向她：“什么嘛，人家可是在说真心话，很羞耻的哎！”

泉镜花徒手接住了对方丢过来的布偶，在表皮的毛发很是潮湿，她不假思索道：“我知道了，我也喜欢你。”

“你…你你…！！算了…”露西一时语塞，她吞吞吐吐半天最终以一句叹气结尾，随后又到：“我可以认为这是告白吗小矮子。”

“如果你想成其他的也可以。”泉镜花点了点头，像是故意在挑逗她一样曲解着她的话。

“哼，烦死了。”露西熟练的傲慢叉腰，她忿忿的通知道：“我要去洗澡了。”

洗完澡后她看见乖乖巧巧坐着的泉镜花露西又沉默了，向来口齿伶俐的她在这种情况下却腼腆的像是每一个平常的思春少女，她开始找新的话题道：“…那紫阳花呢，还去看吗？”

“走吧。”

“再痛痛快快的下一次雨吧，让那些坏家伙全都感冒掉。”露西笑的嚣张，比晴天娃娃还勇敢。

泉镜花主动拉过露西的手，而另一只手撑着雨伞，露西闭眼时感受到自己似乎是在被对方抱着的，明明看起来单薄的像个小孩子却很有力量。

“好了。”泉镜花依旧撑着淡紫色的伞，同样以紫粉色为基调的和服绣着紫阳花，身后的蝴蝶结扎的很漂亮，像是被精雕细琢出来的木偶。

这是泉镜花。

雨女，妖怪，露西的同类，爱人。

少女的世界本是没有好天气坏天气之分的。

直到某天，雨下进了她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