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 人鱼之声 第130章 不沉之翼 下篇

不沉之翼 下篇

“小哥啊，我看这条路一时半会儿是通畅不了了。”出租车司机怀着歉意对鸣海说，“您看要不要……”

“我知道了。”鸣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接下来的路程我自己走吧，多少钱？”

“总共3500。”

“这是5000元，不用找了。”鸣海把钱递给司机之后就直接下车，用手机导了航之后就朝着医院的方向继续奔跑。

“叮咚——”

在他奔跑的时候，手机弹出一条消息，他习惯性地低头看了一眼，然而那条消息却让他的脸色变得煞白。

“今日13:00将迎来今年的第一次日偏食，北海道地区有望观测到本次日偏食。”

“日中时的他是可以以一挡百的战神，但午夜的他却只是一个脆弱的小婴儿。”

鸣海看了一下时间，12:45

高文先生……

他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

“咔——”

尤利西斯左膝跪地，体力不支地把剑鞘猛地插入地缝中，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即便这样依旧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浑身上下也留下了不少伤口，都在往外渗出鲜血。

“你到底在为什么而战？”高文的剑尖垂底三寸，意大利式斜劈的预备动作转为防御姿态，虽然他身上也零零星星落了一些伤，但和尤利西斯相比状态还是好太多了。

“我不是说了吗？”尤利西斯勉强抬头看着他，“既然我接受了您的邀请，那就自当全力以赴。”

“你是为了亚瑟吗？”

尤利西斯握住剑鞘的手微微用力。

“看你的表情，不像是对亚瑟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的样子。”高文皱眉，“你真的认同他的做法吗？”

“如果不认同的话，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和您兵刃相向了吧。”尤利西斯扯了扯嘴角，“和您一样，我也有自己想要坚信的东西。”

“即便那是错误的？”

“正确与否——”尤利西斯视线微微上扬观察着天边云彩，嘴角上扬起一丝弧度，“应该还不需要您来为我下定论。”

说完，他猛地拔鞘起身，剑鞘在逐渐暗淡的天光下划出八道残影，高文早有准备地一一挡下，却不了最后一招竟是残影，尤利西斯趁着高文格挡虚招的间隙，朝着他举起另一只手，然后，释放了自己的异能。

高文猛地瞪大双眼，本能地横剑挡在身前，超乎想象的巨大能量推着他，他的双脚在冲击之下嵌入了地面，整个人被推着往后，双脚甚至在地面犁出了两道沟。

不过巨大的能量却没有因为被格挡而飞溅四散，反而争先恐后地“钻入”了日轮之剑的剑身当中，剑身上的凹槽如同异次元的入口一般疯狂地吸收着这股难以抵挡的能量，最终消弭于无。

“这就是……你的异能力？”等到这股能量完全消失，高文才心有余悸地开始呼吸。

尤利西斯抬起的手臂无力地垂下，整个人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为什么在之前的决斗中都不使用？”高文紧皱眉头，这次突袭纯粹是因为他本能反应得快，再加之日轮之剑刚好拥有吸收能量的能力，否则他一定早就被轰成渣了。

“因为，有冷却期啊。”尤利西斯勉强笑了笑。

“冷却期？”高文眨眨眼，然后他又看到尤利西斯嘴角的笑意加深。

“为了积蓄超过日轮之剑限度的能量。”

他听到尤利西斯这么说，接着恍然大悟地朝着自己的右手看去，他看到皮肤下面泛着海浪般的波纹，那些波纹已经在他的全身游走，如同炸弹的引线。

“超过限度的能量，会流转到日轮之剑的使用者体内。”尤利西斯抬眼看向高文，“爆裂开来。”

尤利西斯刚刚说完，高文就如同他话里描述的一样，被爆裂的血管中喷涌出的鲜血涂满了全身，像一个坠入血池地狱的人。

“如果是日中时刻的话，这种程度的伤害对您来说或许一分钟就可以恢复吧。”尤利西斯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但很可惜，现在是日偏食。”

日偏食……是吗……

高文单膝跪地，剑身深深地插入地面的裂缝里，整个人像是断线的木偶。

是吗，连太阳都离我而去了吗？

太阳……

“高文是太阳的骑士。”

“太阳的骑士？”

“日中的时候，身体的力量、速度、恢复能力都比平常强上百倍，然而随着太阳的消失，这份力量将会迎来反噬。”

“意思是太阳消失的话我会变得很弱吗？”

“太阳是不会消失的，只是夜晚它不会照耀你罢了。只不过，我倒是听说过一个有意思的理论。”

“是什么？”

“太阳系所有行星的物质都诞生自太阳形成时的那次核聚变反应，也就是说我们生存的地球上也是由太阳的碎片组成的。”

“太阳的碎片……”

“太阳的碎片存在于地球的任何地方，所有物质以及所有生物的原子当中，当然，这其中包括人类。”

“您是说，我的身体里，也包含着太阳的碎片？”

“没错，所以，如果你能激活这些碎片的话，也许在太阳‘消失’之后，你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力量也说不定哦。”

“激活……太阳的碎片。”

……

“卢卡是在所有的生命体中都存在的一段基因编码。”

LUCA……太阳的碎片……

我不知道应该要怎么激活，但，如果我的体内真的包含着太阳的碎片，如果你真的可以听到我的祈祷的话。

请你在最后借给我一份力量。

我有想要守护的人，有要传达的话，有必须实现的约定，还有不能倒下的理由。

高文沾满鲜血的双手握住剑柄，用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支撑起了自己的身体，那双尚未被血污沾染的蓝色双眼里，爆发出令人胆寒的觉悟。

尤利西斯本能地被这股觉悟吓得后退了半步。

卢卡啊，请借给我，在黑暗中也能打倒敌人的力量！

“喝啊啊啊啊啊啊！！！！！！！”

在暗淡的天光之下，高文大吼着，再次举起日轮之剑。

鸣海绝望地看着日偏食的影响下，昏黄的街道，绝望地机械地不停往前迈着脚步。

他很想返回去看高文先生现在有没有事，但是他知道比起这一点，此刻最应该做的还是赶紧去医院把事情通知到加荷里斯先生，他看了一眼导航，还剩3公里左右，于是他咬咬牙，再次加快了速度。

不过似乎是有人看出了他的窘境，一辆黑色的机车经过他身边，在前方10米的距离停了下来。

车手取下头盔，疑惑地看向他：“发生什么事了吗？”

辻先生……

鸣海愣了愣，忽然瞪大了双眼。

他记得津岛对自己说过，辻先生的代号是兰斯洛特，也是圆桌骑士团的一员。

鸣海立刻冲上去抓住仁成的手臂，浑身上下都颤抖着。

“帮帮他……”

“嗯？”仁成继续疑惑地皱眉。

“高文先生有危险，请您去帮帮他！”鸣海抬起头，几乎快要哭了地恳求着仁成。

仁成惊讶地挑了挑眉，之后迅速做出决断。

“长话短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回家的时候被一个叫做尤利西斯的人袭击，高文先生救了我，现在他们应该在战斗。”鸣海语速极快，“高文先生让我去带加荷里斯先生过去，我正在赶去医院。”

“我明白了，上来吧，我先送你去医院，然后再赶过去。”仁成说着戴好了头盔，鸣海也连忙跳上后座。

“高文是在你家附近对吧。”

“是的。”

“好，坐稳了。”

机车呼啸着驶过，带着不安和焦急的情绪。

尤利西斯……

太阳的骑士，不能轻易被打倒吧。

高文！

“呼……呼……”

双膝跪地，尤利西斯觉得自己几乎已经失去了再次站起来的力量，他双手握住剑鞘勉强支撑着自己快要倒下的身躯，视线几乎要看不清对面状态和处境都和自己差不太多的人。

为什么？

他心里止不住疑问。

明明日光已经被削弱很多了，明明都已经受了那么重的伤了，为什么这个人还能爆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

高文不是太阳的骑士吗？

为什么……

此刻和他状态相同的高文也同样是双膝跪地，日轮之剑插在他面前的地缝里，他的双手瘫在身侧，头低垂着，双眼也已经快要失去聚焦的能力了，整个人毫无生气。

到此为止了么……

高文恍惚中想着，仅剩的意识在飞快地思考着，如果此刻他再次拿起剑做最后的挣扎的话，或许有几分机会和尤利西斯达成同归于尽的结果，但也仅仅是有几分机会。

最坏的结果是拼到最后尤利西斯还活着，但自己却死去了，这是绝对不能发生的事情。

因为他还有必须要传达的事情，必须要传达。

对不起 ，真帆，最终我还是……

尤利西斯休息了一下，最终撑起自己的破破烂烂的身体，蹒跚着走到高文面前。

“日轮之剑……就请您归还回来吧。”

尤利西斯伸手就要拔出日轮之剑，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快要接触到剑柄的时候，剑身上突然亮起一道金光，接着，他和高文的大脑中都同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不配。”

仿佛穿越时空的古老神明，接着金光大盛，把尤利西斯又往外弹开。

这个声音……

高文微微抬眸，他看到金光中挺立着一个背影，对方双手重叠置于日轮之剑的剑柄之上，骑士的披风在金光中猎猎飞扬。

亚……瑟？

金光中的神明之影尤利西斯也看到了，那双肃穆中带着审判意味的双眼让他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那道光芒绚烂耀眼，和太阳一样，照耀着狼狈不堪的自己。

然而那样耀眼的光芒也只是持续了一会儿就消失了，仿佛只是为了保护高文而出现的一样。

尤利西斯咽了咽口水，想要再次抬手却又有些犹豫，此时，远处传来了机车轰鸣的声音，他心里咯噔了一下，抿了抿双唇之后明智地选择了拖着残躯竭尽所能迅速离开。

等到机车声在狼狈不堪的战斗现场停下的时候，仁成只看到了断线木偶一般的高文，和竖立在他身前的日轮之剑。

“高文！”他心里一紧，赶紧朝着高文冲过去。

听到熟悉的声音，高文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笑。

“没想到……最后等到的人，竟然是你啊，兰斯洛特……”

“你别说话，加荷里斯马上就来了。”仁成蹲下身双手环着高文的身体，让他依靠在自己身上。

“我要说。”高文却不愿停下，他努力地深吸一口气，“听好了，兰斯洛特，尤利西斯是叛徒，他和亚瑟关联很深，让帕西瓦尔要小心。他的异能力是很厉害的破坏能量，但似乎释放一次之后就必须重新积蓄能量，刚才在和我的战斗中已经使用过一次了，我怀疑函馆的地震就和他有关。但我感觉他似乎有些难以言说的过去，还在英国的时候，加荷里斯还曾经救过他不是吗，也许他会知道些什么。还有，日轮之剑，请交给真帆。咳……咳……”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串话，高文有些撑不住了。

“我知道了，你先别说了。”仁成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声音里带了几分颤抖，“等加荷里斯过来，就——”

“兰斯洛特……别让他们看到我这副模样。另外……”高文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带着几分请求，“可以……给我唱首歌吗？”

仁成浑身一颤，整个人有些僵硬，他抬起头看着昏黄的天空，咬了咬牙，稳住气息，缓缓开口：

“E se io muoio da partigiano(啊如果我在，战争中牺牲)

O bella, ciao! bella, ciao! bella, ciao, ciao, ciao!(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E se io muoio da partigiano(如果我在，战争中牺牲)

tu mi devi seppellir.(你一定把我来埋葬)

E seppellirai lassù in montagna(请把我埋葬，高高的山岗)

O bella, ciao! bella, ciao! bella, ciao, ciao, ciao!(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E seppellirai lassù in montagna(把我埋在，高高的山岗)

sotto l'ombra di un bel fior.(再插上一朵美丽的花)”

快节奏的曲调在兰斯洛特清唱的演绎下多了几分温柔，这是一首脍炙人口的意大利民歌，高文也温柔地笑了，他很感谢兰斯洛特选了这首歌。

“谢谢你……兰斯洛特……”

“E la gente che passerà(啊每当人们，从这里走过)

O bella, ciao! bella, ciao! bella, ciao, ciao, ciao!(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

“是一首……好歌……”

“E la gente che passerà——(啊每当人们，从这里走过——) ”

……

……

“Mi dira ……‘O Che bel fior!’ ”(都说啊……多么美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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