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临渊旧梦 第2章 Calm

感情从来都不是单一的选项。

无论是信仰，崇拜还是任何负面的情感。

对于喜欢芥川龙之介这件事，三岛明织可以轻而易举地剖析出她自己的想法，占有欲，征服欲，渴望得到她的老师赞美的渴望。

这看起来很简单，三岛明织也有足够的理由应该这么做。

为了向她自己，亦或是向她爱戴的中原先生证明，不论是教育徒弟，还是本身的实力，中原中也从来都不输给太宰治。

到底什么才能称得上强大？

从任人可怜的花瓶变成港口黑手党的利器？

受到同僚隐隐轻蔑到惧怕甚至胆战心惊的态度转变？

是熟练掌握异能？是毫不犹豫阻绝自己与过去的联系？

还是能够乖乖地服从上级的命令，机器人一样漂亮地完成每一个任务？

三岛明织从不自满与她所得到的一切。

哪怕已经成为港口黑手党内部都闻风丧胆的审讯部常客，她对自己也有一个清晰无比的认知。

如果说芥川龙之介追求太宰治，为的是他从未得到过的活着的意义。

那么三岛明织渴望的，就是她从不明白，却必须要追逐的人性。

无他，如果你总是被人指着骂“没人性的杂种”，你也会对这个词非常感兴趣的。

“人性吗？”

橘发青年搔了搔后脑勺，对着这个问题，他明显有些手足无措，苦恼地皱起眉头，最后干脆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吃喜欢的东西，做喜欢的事情，遇到难题有把握就上，没有能力就躲开...这样吧。”

三岛明织对她这个酒量不好，偏偏喝酒比成年人还拼的未成年师父给出的这个答案犹豫了好一会，在她枯坐在甜品店第134天，解决第527个抹茶蛋糕吃到嘴干之后，恍然大悟准备去找中原中也理论的时候，再次出差的港口黑手党第一劳模再一次把她毫不犹豫抛给了尾崎红叶。

剩下的事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她被同样到审讯部帮忙的太宰治骗得云里雾里，和芥川龙之介大眼瞪小眼足足持续到太宰治想起来办公室还有她这么一号人打发他俩结伴做任务去了。

这位港口黑手党最年轻的干部身上沾着甜美的血气，木仓被他松松系在腰间，又觉得麻烦，抛给站在旁边的下属，散漫地扯出一个笑容，三分玩味不公两分浪荡，少年清亮的声音因为刻意压低就像是深情拉响的大提琴。

“...听说人们都不喜欢一个人待着，需要其他人陪伴才好呢。”

他露出一个十足十的震惊表情，对着三岛明织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又悻悻地收了回去，懒洋洋地摆了摆手，把脸凑到个子不到他下巴的小姑娘耳畔，一字一顿轻声诱惑。

“你说对吧，蛞蝓的弟子？”

如果把这段剧情让现在的她再演一遍，说不定她会扬起一个太宰治式不伦不类的笑容，再以他教唆自己往中原中也红酒里掺雪碧的方法，把他储存的绷带全部都给烧了。

哪怕知道是自己当时没本事受人欺负，被他当成中原中也的附庸品不过是无心之举。

但是此刻未经人事的三岛明织和她同样单纯的师父如出一辙地遭受到大尾巴狼的欺骗，不得不使用异能连续躲过敌友不分的罗生门。

她第一次感觉到一种不知名的烦躁，为这个一出门就和她大打出手的临时搭挡。

千辛万苦到达工作地点，她还在从后门夹击还是先向总部借几个人两个选择中犹豫不决时，回来的情报人员告诉她，芥川龙之介已经带头闯入大门了。

凝聚在笔尖摇摇欲坠的墨水终于不负众望地在鲜白的纸上落下一个晕开的小圆点，三岛明织搁下笔，连她从不离手，尖端被磨得有几分毛躁的钢笔都没来得及揣进裤兜里，就急匆匆地穿着她那不合时宜的旧运动鞋往前线赶。

三岛明织制定计划的习惯总是被芥川龙之介打破，她原本在战场借刀杀人一把好手，连只枪都不带现在一裤兜里全是子弹，亲自奔赴战场再受伤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体术由被中原中也吊打变为往他脸上至少先来一拳然后继续被吊打，最后她干脆连情报人员都不带，打完架就把咳血还要用异能证明“在下不需要搭档”的芥川龙之介一个手刀劈晕塞到医院，自己一个人滚去包扎伤口，缠的绷带从惨不忍睹变成有头有尾，占用别人家床位呼呼大睡一觉睡醒后，趁芥川龙之介半死不活躺在病床上在他旁边吃蛋糕打游戏，美名其曰预防他逃跑，实则为带薪休假。

最后再被罗生门整个横着抽出病房，只好委委屈屈跑到尾崎红叶那边博同情，然后憋着一肚子气把那群需要审讯的人收拾得满门英烈。

刚开始她觉得害怕，觉得不爽，觉得难过，到最后还能够扯出一个笑容对她那时候混熟了的红叶姐说“我现在不怕疼了厉不厉害”。

她的异能本来就是为了战斗而生的，至少在港口黑手党，有着值得期待的价值。

那时候两个临时搭档身上缠满了绷带，活脱脱就是两个木乃伊，简直是港口黑手党最年轻干部的翻版。

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些伤不是自己作的。

不管三七二十一，捂住眼睛，堵住耳朵，不管不顾随便挑个方向向前走总是简单的。

这样单调的日子一直从太宰治叛逃才宣布告终。

三岛明织从那时候就学会了微笑，太宰治说得没错，笑容只不过是一个表情而已，带不带上都无所谓，但是笑着的话，至少会更像是一个人。

那的确是有用的。

至少让她在港口黑手党的外号好听了一点。

...不管怎样总比芥川龙之介所有与狗挂钩的外号好多了。

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笑眯眯的刽子手总比阴森森的无心之犬好。

港口Mafia的文化水平全部拎起来平均数也就是个幼儿园基准了。

除去一个最高数上了东京大学的，除去一个没上过学的。

算了、别数了，中原中也梦野久作加她自己，还有芥川龙之介这一圈就是一群没学历的。

唯一一个太宰治还是一个字都套不出来。

她开始有一点点明白，和芥川龙之介那样单纯的人相处，的确会让他们这样的人自惭形秽，又升起一丝丝想要靠近的想法。

毕竟在那双眼睛里，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无处隐匿，所以也没有伪装的打算。

太宰治叛逃算什么呢？

对于三岛明织而言什么都不算，顶多就是没法再找理由去搪塞芥川龙之介帮她做任务，忽悠这个笨蛋留下几个活口方便她发挥一下兴趣高涨的审讯手段。

她会对芥川龙之介四年如一日的坚持不懈嗤之以鼻，什么依赖感，什么拯救，什么老师，什么救命恩人，都不过是束缚恶犬本性的绳索，控制他成为木偶的手段罢了。

有些东西，诸如信任之类的，失去了就是永远错过。

也只有芥川龙之介那个头脑耿直如草履虫的人会相信胆小鬼自己都没有的“活着的意义”了。

布下一个谎，就必须用一千个一万个谎去圆。

本来就是支离破碎的谎言，建立在莫名其妙信任之间的关系，就像是缠在一起的藕丝，看上去藕断丝连，实际上轻轻一扯，也就不过如此了。

其实芥川龙之介一点都不笨。

只是一碰到太宰治的事情，这个傻孩子就像是失了智一样，魂都没了一叠声跟在那人后面连着喊“太宰先生”，嗓子哑了也不管。

三岛明织漫不经心地用粗糙的指腹蹭了蹭手机盖，叹了口气。

正襟危坐的芥川龙之介专心致志地对付手上的书，头都不抬一下。

她觉得无聊了，于是把身子整个伏在桌上，下巴搭在实木桌上，拉长脖颈蹭着桌面，像只猫一样滚圆的绿色瞳孔委屈巴巴地盯着他。

“芥川君。”

“......”

“芥川君！”

无理取闹的家伙又来了。

芥川龙之介熟知坐在他对面的三岛明织是个什么恶劣的性子，避免自己被对方带进思想的漩涡绕晕，他明智地选择做自己的事，对于一声声愈发急切的呼唤旁若无睹。

“太宰治的得意门生！”

“在下没有...！”

厚厚的书被猛地按在桌子上，三岛明织对他的怒火像是没看见一般，继续和压抑的空气对话，旁边的樋口一叶简直心惊肉跳，生怕一不小心，三岛明织就被罗生门给抽飞出去了。

后者喋喋不休地发着牢骚，不嫌事大一般给芥川龙之介煽风点火。

“芥川君，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笨这么啰嗦的人呢？”

“......”

“罗生门！”

“真是搞不懂，你简直情商全部喂了罗生门，连眉毛都皱没了，天天两点睡五点起，脖子上搁着的大概是个肿瘤...”

她一条一条地数落气得连罗生门都张牙舞爪的芥川龙之介，老气横秋地拍了拍他的头，声音闷得就跟敲木瓜似的，显然下手没个轻重，喟叹了一句。

“可我还是很喜欢你啊。”

[论那个不是师徒却高度相似的横滨舞王]

三岛明织：在芥川龙之介的雷区反复横跳。

太宰治：在气死国木田独步的边缘反复横跳。

三岛明织：打宰，喜闻乐见。

太宰治：打织，人人有责。

[芥川眉毛一皱发现自己没有眉毛.jpg.]

好了，我高估我自己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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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Cal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