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美就这么陪小眠站了一会。
小眠终于在不断的尝试下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听到自己用颤抖的语言说:
“已经死了的人有可能会复活吗?”
“不会的。”
即便不知道小眠刚才遇到了什么事情,良美仍然用尽可能抚慰小眠的话回答了。
她摸摸小眠的头:“死人是不会复活的。”
“我,我知道了。”
时间回到几分钟前。
小眠刚想抬脚跟上良美的脚步一起去找不二学长。
此时一股莫名的冲动让她斜过身,远远朝着一个方向望去。
有个眼熟的身影在灌木掩映下一闪而过。
这是个早就死了的,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小眠站在原地怀疑了一秒人生。
她像电影里面的女主一样用力揉了揉眼,再朝那边看去,哪有什么人,只有郁郁葱葱的树木在微风的吹拂下摇曳着。
然后良美就过来了。
好在小眠恢复能力强,哪怕刚才是大白天的撞鬼了,小眠也很快又活蹦乱跳起来。
只是耽搁这一会的时间,不二已经不在那里了,两人扑了个空。
良美赶紧带着小眠去了青学的比赛场地。
比赛还没开始,龙崎教练在安排正选们的比赛顺序。
不二周助果然在这里。
这时候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小眠也没贸然去打扰学长们。
小眠一口气喝完良美递过来的红茶,将饮料瓶精准的扔进了垃圾桶。
“还是再去买一瓶吧。”良美如此说,“想喝什么?”
小眠阻止了她的想法:“我和你一起去,我不要在这里等。”
“好。”良美对小眠的想法向来是来一个同意一个。
自动贩售机很近,拐了个墙角就到了。良美从斜挎包里拿出来两个硬币从投币口扔进去,示意小眠摁下去按钮。
小眠先按了一下,想想又说:“我们给越前带一瓶芬达吧。”
良美又扔了一枚500元硬币:“可以了。”
这些硬币都是小眠提前准备好的,她出门不喜欢背包,不喜欢带饮料,每每都要麻烦良美,索性换了不少硬币给良美带着,良美也乐得让小眠麻烦。
小眠在这些生活琐事里表现出的依赖让良美有了莫大的成就感。
这种成就感是千金难换的。
小眠喝了一口新买的冰冰凉红茶,表情管理瞬间破功:“好凉啊。感觉牙齿都在打架一样。”
良美提出解决措施:“那再买瓶常温的怎么样?”
“不要了良美,”小眠觉得这不是一个好想法,“反正这个放一会也也就升温了,我们还是去找越前吧。
良美点点头:“这会应该已经开始比赛了。”
“吓?我们赶紧过去。”小眠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她拉起良美的手就跑。
两人到了B27球场一看,比赛果然已经开始了,龙马他独自站在一角观战。
旁边没有一个人。
“喂,龙马君!”
小眠把手里的芬达掷过去。
龙马回头,一罐汽水带着破空声飞来,龙马敏捷的伸出手掌挡在脸前,不偏不倚的刚好接住。
是葡萄味的芬达。
龙马揭开拉环:“谢了。”
“太客气了,龙马君。”小眠笑笑,“那我先走了,良美还在等我。”
小眠也没打算在这跟龙马待多长时间,她就是来送个饮料。
所以只有小眠自己过来跟龙马说话,良美跟没过来。
但龙马知道她只是迫不及待的想去不二前辈的身边。
只要有不二前辈出现的场合,羽村眠永远只会看到他一个人。
别人都只能沦为陪衬,不,或许连陪衬都不如。
陪衬好歹还有观众看。
龙马叫住她:“喂,那个————”
“还有什么事吗龙马君?”
龙马压压帽子低声说:“不二前辈是第二单打,倒数第二个出场。”
小眠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龙马的意思。
只要知道了不二学长的出场顺序,就不用再去问了。
“谢谢你。”
小眠又问道:“那龙马君是什么位置呢?”
我的出场顺序重要吗?
心里想着这句话,龙马还是回答道:“第三单打。”
小眠认真道:“看在芬达的面子上,你一定要赢哦,龙马君。”
“MADAMADADANEI。”
当同学当了一个多月,小眠对这个前桌的性格也算了解一些。
龙马的这句话有很多意思,这时候说出来就是变相的:我一定会赢。
于是她放心的去找良美了。
既然知晓了不二学长的出场顺序,小眠也没再凑到不二学长身边,先不说不二学长旁边站着手冢部长。
小眠这种网球门外汉也知道作为要出赛的选手这种时候还是多看看比赛,估算对面的实力比较好,和别人聊天对比赛没什么帮助。
小眠在公园的长椅上找到了良美:“哈喽,良美SAMA。”
“快来。”良美拍拍自己旁边的空位示意小眠坐下。
“刚刚越前告诉我不二学长是第二单打,等他出场估计要等很久了。”
小眠坐下,顿觉双腿酸痛。她今天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
“那就等着呗,”良美很是无所谓,“反正我也没事可做。不过今天的比赛好像很有趣的样子。”良美指的是青学的比赛队伍。
小眠抬起头看向场内,这是小眠今天以来第二次把目光放到赛场上。
“怎么是这两个人啊?”
青学上场的双打二成员是海堂和桃城,连小眠都知道他们两个关系不好,也不知道龙崎教练是怎么想的,把一对冤家凑成了一对双打。
良美想了想说:“桃城和海堂学长都是很有个性的选手,不过这两人双打也说不定会有奇效。”
“嗯,希望如此吧。”
小眠不抱什么希望。
突然间,小眠被场上的某样事物吸引了视线,她站起来疾走了两步贴近铁丝网,还嫌不够,她单手抓住铁丝网让自己的眼睛能尽可能的贴近了观察。
随着注视,小眠本来扬起的嘴角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良美没多想,她看小眠站在那里不动了,自己一个人坐着也没意思。
于是也随着小眠一起走到铁丝网面前。
小眠开口了。
小眠声音很凉,像浸了冰水的纸巾,从头到尾湿漉漉的透着凉意。
“良美,你看海堂手上拿的拍子。”
良美依言去看,她终于知道小眠为什么会突然站起来了。
她惊道:“诶,那不是你送给越前的吗?”
小眠买给龙马的拍子有个足够有辨识度的外表:它是纯黑色的,连它的网线都是黑色的,从头到尾黑的很纯粹,光线照到上面都反射不回来。
而现在海堂手里拿的,正是这样一把球拍。
这是小眠在美国定制的,世界上绝对没有第二把。
也就是说,小眠为了越前特意定制的、专门送给越前龙马的、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不知道为何出现在了海堂的手上。
太过分了!
她早就知道越前这个人很是傲慢,没想到居然能傲慢到这种程度!
一点也不珍惜别人送的生日礼物!
良美心中无名火起。
但是良美知道她现在还不能发火,有一个比她更生气的人就站在面前。
“小眠,你先不要生气。”良美还有点理智,“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吧。”
小眠无动于衷,仍然保持着那个凑在铁丝网上的姿势。
良美又叫道:“小眠?”
“小眠。”良美没得到回应,她想把手放到小眠的肩膀上。
让良美没想到的是,几乎是她的手刚落到小眠的衣服上,小眠就动作剧烈的倒退几步躲开了她的手。
小眠也因为这个大幅度的动作被良美看到了脸。
这一下,换成良美呆在原地了。
她从来没有看到小眠露出过这种表情。
怎么说呢。
小眠一向很注重表情管理,就算是生气的时候也是微笑的。
而小眠现在的样子,很冷漠,她身上有一种强烈的与周边的一切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良美呆呆的唤道:“小眠……………”
小眠深吸一口气,压下在心里沸腾的那些黑暗情绪,她说:“良美,你去公园门口等我。”
“好。”
哪怕很担心小眠现在的情况,良美还是没有质疑小眠的决定,她毫不犹豫的应下,快速离开朝着公园门口走去。
“你怎么回来了?”
龙马惊讶的看着走过来的羽村眠,他不会自恋到以为羽村眠是专程来找自己的。
而且羽村眠一副阴沉的要滴出水的表情,龙马不想说他现在其实有点慌。
小眠都要被气笑了。
为什么罪魁祸首还能做出这种无辜的样子呢?
她直奔主题道:“龙马君!那是我给龙马君的生日礼物,龙马君为什么要给海堂君!就算是借用也不必把我送的礼物借出去给别人用吧!”
小眠的话对龙马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龙马立刻意识到自己好像干了一件蠢事,他忙解释道:“哎?因为五月十一日那天不是我的生日,是海堂学长的生日,我是想帮你!我以为你是想让我转交给…………”
小眠伸手推了一把龙马:“我不需要你自作聪明的帮我!”
她一字一顿道:“你太讨厌了。”
“我再也不要理你了,越前龙马。”
其实小眠说的这些话都没什么杀伤力,既没有脏字也没有诛心之言,龙马却觉得他如同被整个人丢进沸水里般无地自容。明明耳朵是那么清楚,却嗡嗡作响,登时分不清本人是否醒着。
说完这几句好像小学生闹别扭一样的狠话,小眠气呼呼的走了。
什么转交!什么帮忙!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再也不要和越前龙马说话了!
越前龙马真是讨厌死了!
“喂,羽村眠!”
龙马小跑了几步想追上小眠,奈何小眠一溜烟的就跑没影了。
他下面还有比赛,实在是走不开。
龙马倒是想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去追小眠。
可是他不能。
在树后面不小心撞破两人吵架的堀尾把手放在自己嘴里咬着,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要是知道会碰到这种事他说什么也不会走这条路。
现如今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小眠被人挡住了去路。
来人拨弄着自己那一头微卷的黑发,骄矜的像一只刚开屏的孔雀:“你就是羽村眠吧。看起来你和不动峰的部长还有山吹的千石关系都不错啊?”
小眠懒得搭理他:“能让开吗。”
“不能,除非你回答我的问题。”
小眠今天一连被刺激到两次,既然这男生不识趣,她再说话就不怎么客气了:“你一直拎着一绺头发在那里转不会油吗?”
“额,这个,”观月赶紧放下正在转头发的手,他恼羞成怒大声道:”你这个女孩子说话怎么这么不优雅。”
小眠比他更大声:“没事就赶紧让开,我现在很烦。你不要在这里挡路好吗?”
观月初不甘示弱的提高一层音量:“我偏要挡路!”
小眠瞪了他一眼:“那你在这挡着吧!我走别的路。”
小眠都要气死了,她本来就已经很生气了,这种时候居然还能碰到这种精神不正常的人士。
今天是她的水逆日吗。
看她恼火,观月反倒觉得自在了,他再一次挡在小眠面前,抱着肩轻笑道:“Shortfuse 。(你可真爱生气)”
小眠强行忍住想给他个过肩摔的冲动:“Chiponyourshoulder。(你是因为自卑才喜欢找人麻烦吧。)”
观月换了法语:“Une femme arrogante!(傲慢的女人)”。
小眠不甘示弱的回了一句最近才学会的阿拉伯语:“ (让人恼火的男人。)”
“真有意思,”观月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一样嘴角勾起,他接着用西班牙语说:“
Qué tipo de chico te gusta(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
小眠用中文字正腔圆的回应:“你管不着。”
她那所剩无几的理智已经被燃烧殆尽了。
她伸手用力一推,把身材单薄的观月推了一个趔趄,大步离开了。
“呵呵,”好容易稳住身形的观月不怒反笑,他卷着头发自言自语:“真是有意思的女生,不知道愿不愿意来我们圣鲁道夫。”
这时,观月看到本该离开的女孩去而复返。
小眠用和离开时一样大的步伐走回来,把裤兜里的一个小瓶子塞到观月手里,她没好气的说:“你脸上的防晒霜该补涂了。”
观月诧异:“喂,诶?诶?!”他赶紧掏出来一个小镜子查看自己的脸,原来不知何时,他脸上的防晒霜已经部分脱落了,裸/露在阳光底下的肌肤被晒得发红。
原来羽村眠已经看出来他有紫外线过敏了吗,还…………
观月抬起头来想道谢,却发现羽村眠已经走了,这次是真走了。
他攥紧了手里的小瓶子,一时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