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地雷女与幸村精市 第6章 不幸

爱歌把东京视为支离破碎生活的解药，总盯着课本上富士山的彩图发呆，思考关于未来的生活：去东京就好了，到时候一切都能变好。

不过世事的发展往往不遂她愿。

雾岛歌拉着她的手，温柔的劝着她：“爱歌，坚强点，只要跳下去，我们就不会这样不幸了。”

不是这样的！

一旦跳下去，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妈妈，我不想死，救救我。”

爱歌用力拉扯着门把手，也用力拉着妈妈。

“不要跳好不好，妈妈。”

“我想活下去，我们去东京好不好？我会在那赚到钱的！”

雾岛歌没有回答她，只是挣扎着，爱歌只能拉着妈妈的手，苦苦哀求着。

直到爱歌的手被划破，血色让有晕血症的雾岛歌晕倒。

苏醒过来的雾岛歌后悔自己的行为，哭着向爱歌道歉：“对不起，爱歌，妈妈不是故意的。”

她犯病时失去理智是常态，好转后往往会抱着爱歌对她道歉。

不过，爱歌从没有认为妈妈有任何错，她根本就不用对自己道歉。

雾岛歌和所有家庭主妇一样：

为避免高昂的大学学费、也为了爱情，权衡后放弃考大学，和雾岛直结婚；

为躲避双职工家庭税收放弃工作，成为家庭主妇；

哪怕应该被爱歌称为爸爸的垃圾男人和别人跑掉，依旧辛苦把爱歌养大。

妈妈很辛苦了，不能再给妈妈添麻烦。

爱歌当然知道妈妈不是故意的，她说：“抱歉，妈妈，是我没用。”

即使如此……

爱歌也想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呢？

在许多事情上，爱歌好像有其他选择，实际上别无选择，都要独立面对和承担。

在某个爱歌上学的日子，雾岛歌从高楼跳了下去，医院的消毒水味成为压倒爱歌世界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脑记忆像蒙太奇镜头的黑白电影，总在午夜循环。

警察开合的嘴唇像缺氧的金鱼，葬礼上翻飞的白菊，一望无际的大海……熟悉的噩梦让睡着的爱歌落下眼泪。

从那刻起，每个面向都被拉到新的极限。

混杂着诸多实际生活事项的处理和庞大关键的问题，没有喘息间隙地、没有预告地同步砸晕了她。

通知爱歌噩耗的警察说：

“很抱歉通知您这个消息，请节哀。”

雾岛歌工作便利店的同事说：

“听说有人在大阪看到雾岛直先生，雾岛直先生有个和爱歌一样大的男孩，有人把这件事告诉歌小姐了。”

“那个男人出现了？”

爱歌得知这个消息，疯了一样失去理智。

“他不是失踪了吗，为什么没有死在外面？他带着我们的钱逃走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不能去抓他？！”

她大哭喊出来的话，换来和六年前一样的答复。

“这个……”

不熟悉的警官面色为难，给出和当年警官所差无几的说辞。

“雾岛直先生虽然失踪，但他既不是未成年人、又没有涉案，只是离家出走。市民拥有自由外出的权力，擅自追查成人的去向违背人权，我们要依法行事啊。”

“可是他害死了我的妈妈啊！”

警官说道：“请节哀，但雾岛歌小姐并没有他杀嫌疑。”

他们解释了很多在爱歌听来没用的、敷衍的大人话，彼时爱歌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只听到自己的愤怒和悔恨。

警局的人可怜小孩子，没有人计较爱歌的歇斯底里，她安全的被劝离送回家。

失魂落魄的举办简单葬礼后，爱歌思考了很久。

如果她在当时就接下星探邀请去赚钱、如果妈妈和她一起东京，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些事。

她知道妈妈绝不会同意她去找星探，但爱歌本人更愿意相信“如果”。

有时从镜子前路过，看到自己遗传父亲的粉色头发，她都是用无比厌恶的眼神。

内心深处强烈的自卑、怀疑、罪恶感形成枷锁，挂在她身上日益沉重，逃不掉，也躲不开。

她和那个叫雾岛直的男人没有区别，罪恶的父女是给雾岛歌带去灾难的罪人。

爱歌一边爬起来处理剩下需要做的事情，一边浑浑噩噩消耗生命力。

她不知道前路在哪里，脑海里所有情绪都是负面的，于是更加厌恶带给妈妈不幸的自己，久而久之，陷入长久持续的疲倦期。

她的目光投向近在咫尺的大海。

岩手县到东京新干线票价要13,000円，用时需3小时；

租房到岩手县临近大海却只要骑自行车的十几分钟。

海水漫过膝盖时，爱歌发现海水比记忆中更冰。

溺水的痛苦远超她的想象，咸涩的海水灌进鼻腔，人生走马灯在脑海里闪过。

因为太过痛苦，求生欲压制了她冲动的大脑，爱歌在呛水的剧烈咳嗽中抓住礁石缝隙里的海藻，游到岸边开始用力咳嗽。

咸涩的海水混着铁锈味，指甲缝嵌满泥沙，她狼狈无比的咳出水，在彻底活过来之后放声大哭。

在这时候她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她想活下去。

无论怎么样，她还是想活下去。

爱歌狼狈不堪的走回家，在第二天为自己办理休学手续，直到租房时间到期。

对爱歌这个未成年的小孩子来说，活着是很沉重的词汇。

活着的话总要有点理由，以及让她能活下去的希望。

太宰治先生是拿到适合夏天的和服，选择活到夏天，那她呢？

日历上的月份逐渐消失，无论是灰暗的还是所珍视的，全部成为了过去，停留在原地的灵魂被涨上的潮水淹没，残存下来的身躯苟且偷生。

经历无数个在黑夜中失眠的夜晚，爱歌从背包里翻出那个少年留下的文字。

【九月有彼岸花，十月有大波斯菊。】

花……？

那么，去东京再看一次花吧。

看过花之后，再去考虑其他事情。

脑海里冒出这样奇怪的念头之后就无法压制，爱歌用所剩不多的钱买下到达东京的车票，立刻动身前往东京。

三个小时的车程后，她到达了新宿站。

东京还是一如既往的人来人往，这座繁华都市永远不缺少游人。

只是比起第一次到达东京的时候，这一次，爱歌是彻底的孤身一人了。

流动的磅礴人海吞噬了自我，不知不觉间，爱歌再次迷失于错综复杂的新宿站地下通道。

大批星探和牛郎向她搭讪，记不清面孔的人们絮絮叨叨称赞着她。

“小姐你真的很漂亮。”

“未来你能赚很多钱。”

“未来你一定很受欢迎。”

“未来你……”

—— 爱歌是有未来的吗？

—— 可是妈妈，为什么爱歌看不到未来呢?

任何时候，你都要自己拯救自己，自己成全自己，一千次，一万次，无数次。

《第二性》——波伏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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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