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同人】Kiss or Kill 第134章 半分真心

夜色静谧的帷幕被旋转的红蓝警灯撕扯得支离破碎，蛮横地涂抹在光洁如镜的黑色大理石廊柱上，闪光灯是夏末濒死的流萤，在人影憧憧的夜色与警灯的间隙里疯狂地明灭。

昂贵的香槟与美食的余韵尚未散尽，冰冷钢铁的机油味和橡胶轮胎的焦糊味悄然混入，这混合的气息粘稠得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在胸腔。

而在这一切喧嚣光影与气息的漩涡之上，是广袤而沉默的夜空，几粒寒星疏淡地点缀着，这些遥远冷漠的看客，静静俯视着脚下的织卷。

晚风吹过，正掀起耳边的发丝，雪之下满月靠在露天阳台的围栏石柱上，晃了晃手中的香槟酒杯，淡色的液体在杯子里打着圈，泛起一阵阵的旋。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她身边停了下来，另一个酒杯轻轻地与她手中的相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叮”。

“恭喜啊，”来人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慵懒，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京都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那些证据都拿到手了，他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她垂眸看着杯中的酒，长舒了一口气之后抬头看向他，用自己的酒杯轻轻地和他手中的空杯子又轻碰了一下，话语里似是有些虚浮和茫然，“谢谢。”

“好歹是本大爷赌上至今为止的人生才得来的胜利，换点儿更实际的道谢怎么样？”他轻笑了一声，带着一种惯有的掌控一切的腔调，尾音微微上扬，像羽毛搔刮过她紧绷的神经。

雪之下握着酒杯的手指下意识收紧，冰凉的杯壁沁着掌心薄汗，她抬眼正撞进一双深邃锐利的眸子里。

月光与下方混乱交织的光影落在他的脸上，一半是冷硬，一半是流动，他微微歪头，几缕金色的发丝滑落额前，非但不显凌乱，反而平添几分不羁的贵气。

她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迹部景吾愿意让她把他的生日宴会搅得一团糟，如果不是他为她搭建起这样的一个平台，事情绝对不会这么快就结束。

虽然她口口声声说迹部财团也同样解决了内部的毒瘤，但她明白，就算没有她，恐怕那些事情也能被解决，只不过需要多花些时间而已。

从本质来讲，她其实并没有帮上迹部多少。

“我的话还没说完，”她移开了自己的视线，转身将酒杯放到了一旁的桌上，手掌轻轻地搭着露台栏杆，迹部用眼角的余光照了她一眼，没再出声，显然是在等她接着说下去。

“我要谢的不是今天，”她垂下眸子，看着自己手中攥紧的栏杆，咬紧了后槽牙，缓舒了一口气，“我要谢的是你在三年前的那场雨里救了我。”

空气似乎凝固了。

原本浮现在他脸上的慵懒笑意连同那掌控一切的游刃有余，在刹那间冻结、碎裂，他这下彻底将目光投了过去，映在了她的眼底。

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洞察一切的深蓝色眼眸，充斥着一股毫无防备的惊愕，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警灯的旋转光影依旧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划过，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像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只能发出一个极其短促、几乎不成调的气音。

“啊嗯？”

那场雨里本该埋葬的不只是她，还有他的秘密。

“求你了，别出事。”

她一字一句地重复着在那场雨里他在她耳边说过的话，目光中却平静地似乎没有一丝波澜。

“求你了，活下来。”

往事的碎片拼凑粘合，直到今天他都还记得那场泼瓢大雨将他的衣服打得透湿，令人厌恶地贴在他的身上，他的怀里是身上沾染着雨水与血水的雪之下满月，呼吸微弱到他几乎快要无法感受。

在他尚且年少的时光里，死亡这件事情距离他还那么远，他从没想过会有一天在与自己年龄相近的人身上去担忧死亡。

于是他说。

“我喜欢你，你别出事。”

她轻声重复着那天晚上他说出的最后一句话，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刺穿了他精心构筑了三年、甚至更久的防御壁垒。

那瞬间的僵硬，瞳孔剧烈的收缩，下颌线条的骤然绷紧，以及在他脸上出现的近乎空白的愣神，一切都清晰地落入她的眼底。

蓝色的眼眸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清冷透彻，像结了冰的湖面，映不出任何涟漪。

“很惊讶？”她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比刚才道谢时更加清晰，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你好像从没想过我会听见，但我确实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记住了那些话，知道吗？你的身上总有一种独特的，很清淡的香味，和我在那天雨里记住的一模一样。”

晚风夹杂着微醺的气息，沁着刺骨的凉意，猛地从夜色深处席卷而来，带着一股蛮横的力量，狠狠撞在他记忆消弥的沉船上。

就在这冰冷彻骨的冲击中，那阵晚风却异常执着地，或者说带着某种近乎嘲弄的轻佻，卷起了他额前几缕标志性的金色发丝。

“你知道？还装了这么久的傻？”他的眉心骤然蹙紧，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拧绞，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的沙哑甚至还带着几分不适。

她缓缓站直了身体，月光将她的身影拉长，投在冰冷的地面上，也笼罩在迹部僵立的身形之上，指尖就这样轻轻拂过冰凉的栏杆，仿佛是在剥离什么。

“因为，”她抬眸，坦诚却也残忍的清醒，“我需要你。”

“我需要你手中的资源，需要迹部家的人脉，需要你为我扫清一切能够压死我的障碍，需要你……对我的那份关注和好感，”她微微偏了偏头，几缕碎发滑过眼前，晃出一两片金色的光，“我知道你喜欢我，或许不是多么深刻的爱恋，但那份兴趣和在意，足够成为我计划中最有力的杠杆。”

“我曾经问过你不是吗？”

“喜欢一个人，真的会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吗？”

他当然记得那天她问他的话。

〔在王子付出的时候，有想过……这本身就是公主想利用他做到的吗？〕

利用……

她一直在利用他。

利用他提供的平台，利用他在生日宴会上给予的纵容，利用他自以为隐秘的感情。

他精心策划的帮助，他带着某种期待的靠近，甚至他为她搅乱自己生日宴会的行为……在她眼中，都只是计划里顺理成章的一环。

他看着她，那张在月光映照下的脸，此刻却像戴着一副冰冷的面具，他所注视的那双眼里里没有得意，没有愧疚，只有一片完成了精密计算后的坦然。

“所以，”低沉的声音从他的喉间溢出，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从头到尾，你只是在利用本大爷对你的兴趣？”

她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她微微颔首，动作轻缓，却格外地决绝。

“是。”

无比清晰的回答落在他的耳边，声音比杯中残余的香槟更冷。

他就这样盯着她，一步步地向前走，每一步似乎都是在挤压着她面前的空气，让她的呼吸下意识变得急促，属于他的阴影映在她的脸上，逼她退无可退。

腰后的石栏杆硌得她生疼，他的双手就搭在她的腰两侧，如同禁锢的牢笼挡住了她所有的行动，那股她刚刚提到的独一无二的清淡香味强势地侵入她的感官。

只是那不再是记忆里雨夜模糊的慰藉，而是带着灼热压迫感的现实。

“好，好得很，”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沉甸甸的重量，一个接着一个敲击在她的心头，也强迫她溺毙在他如海的眸子里。

“在你的人生里，我会化作春风，化作夏雨，化作秋叶，化作冬雪。”

“年年岁岁，至死不渝。”

“我很高兴能遇见你。”

他重复着她曾经在那天夜里对他说过的话，那几句让他以为起码在那一刹那，她确确实实是对他心动的话，字字句句都让他在这些日子的夜里默念了成百遍。

“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半分真心都没有吗？”

怎么会没有呢。

堵在喉口的答案带着滚烫的温度和迟来的恐慌，她猛地咬紧了下唇内侧的软肉，强行将没能脱口而出的音节扼杀。

三年前冰冷的雨夜里，将她从死亡边缘拽回的怀抱，那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被颤抖泄露的体温，那混杂着雨水和他独特清冽气息的味道，还有那句在绝望边缘脱口而出的“我喜欢你”。

那是她生命中第一次听到有人近乎哽咽地祈求她活下来，那一刻的心悸，甚至还来不及算计。

可现在说这些，早就毫无意义。

天上的云与地上的泥，本就该归还进各自的世界，在错误的交汇点后再渐行渐远。

于是，她只能沉默，带着秋日凉意的风在她的裙摆间显出模样，面前的阴影早已消失不见，她不知道他是带着什么样的表情离去的，是冷漠？是愤恨？还是失落？

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几乎快要将她吞噬，薄而利的指甲划过她的手掌心，印下几道通红的痕。

“还有心情和我聊聊吗？”

迹部瑛子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偏头盯着她，眼角的余光掠过一旁的休息室，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兴许我的话你会比较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