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牌部队]野火烧不尽 第26章 [高梁x顾一野]双星（19）

“利剑”演习的胜利，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高梁的军旅生涯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他以一场堪称经典的侧翼奇袭和体系破击，在军区乃至更高层级的首长面前，淋漓尽致地展现了一名现代合成部队指挥员所应具备的胆识、谋略和执行力。“高老虎”的名号不再仅仅代表着勇猛，更与“善谋”、“敢闯”、“能打”画上了等号。

表彰、荣誉接踵而至。高梁的名字频繁出现在军报和内参上，他带领的团被树为典型，其训练和作战经验被广泛推广。他变得更加忙碌，各种经验交流会、报告会、视察接待，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时间。聚光灯打在他的身上，炙热而耀眼。

面对这一切，高梁保持着难得的清醒。他知道，这份荣光的背后，有他无数个日夜的殚精竭虑，有全团官兵的汗水与付出，更有……顾一野那些年潜移默化的影响和那本几乎被翻烂的笔记本。每次站在台上，接受掌声和赞誉时，他总会想起那个远在军区、清冷孤傲的身影，心里便会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既有骄傲，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窃取了对方心血般的心虚。

他依旧会定期给顾一野写信，字迹还是那么龙飞凤舞，内容却不再仅仅是抱怨和求助，多了许多关于团队建设、未来发展的思考和困惑。他会在信里，用一种看似随意的口吻，提及外界对他的评价，然后笔锋一转，写道：“……都是瞎吹，老子几斤几两你还不清楚？要不是你当年……”

信写到这里，往往会停顿很久，然后被重重划掉，改成：“……团队还在摸索，很多地方不到位。”

他不想让顾一野觉得他在炫耀，更不想让那份深藏的情感，沾染上丝毫功利色彩。

顾一野的回信，依旧冷静、简洁，充满了理性的分析和中肯的建议。他对高梁取得的成就，没有过多的赞誉，只在某一封信的末尾，极其罕见地多写了一句：“知你不易，望戒骄戒躁，前路尚远。”

短短十个字，却让高梁反复看了无数遍，心里那点因为荣誉而飘起来的东西，瞬间沉甸甸地落了地。顾一野总是这样，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用最精准的方式，给他最需要的提醒。

然而，荣光的背后，阴影也随之而来。高梁的迅速崛起，触动了一些人的神经。他那种不按常理出牌、敢于打破常规的作风，在赢得赏识的同时，也招致了非议和妒忌。一些关于他“作风霸道”、“目无领导”、“靠关系上位”的流言蜚语，开始在某些圈子里悄然流传。

起初，高梁对此嗤之以鼻。“老子行得正坐得直，怕个鸟！”他依旧我行我素，该争的争，该顶的顶，从不懂什么叫圆滑世故。

直到一次，集团军党委召开重要会议，讨论下一步训练改革和干部调整方案。高梁作为先进典型，被指定发言。他准备充分，结合自己团队的实践，提出了一些大胆甚至尖锐的改革建议，其中不少观点，直指当前训练中存在的形式主义和积弊。

他的发言，在会场引起了不小震动。有人表示赞同，认为切中要害；也有人面露不豫，觉得他过于激进，挑战了现有的秩序和权威。

会议休息间隙，高梁去洗手间，无意中听到隔间外两个其他部队领导的低声交谈。

“……这个高梁，尾巴翘到天上去了！仗着打了次胜仗，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嘘……小点声！人家现在可是首长面前的红人，听说……上面有人。”

“哼，谁知道是哪种‘有人’？年纪轻轻，爬这么快，没点门路谁信？你看他那股劲儿……”

后面的话，含糊不清，却带着一种恶意的揣测和暧昧的暗示。

高梁站在隔间里，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几乎要冲出去，揪住那两人的领子问个明白。但残存的理智死死拉住了他。他不能，在这里，在这种时候。

他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外面的交谈声戛然而止，随即是匆忙离开的脚步声。

高梁靠在隔间门上，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一种混合着愤怒、屈辱和无力感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他不怕明刀明枪的竞争，也不怕艰苦卓绝的战斗，但这种藏在阴影里的、含沙射影的中伤，却让他感到无比的恶心和憋闷。

“上面有人”……“哪种有人”……

这些模糊的指代，像一根根毒刺，扎进他心里最敏感、也最不容触碰的角落。他和顾一野的关系，是他们守护得最深的秘密，是他们超越生死的羁绊，绝不容许被如此肮脏地揣度和玷污！

那天之后，高梁变得更加沉默，也更加警惕。他依然刚硬，却不再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地锋芒毕露。他学会了在某些场合保持沉默，学会了用更迂回的方式去推进他想做的事情。只有夜深人静时，他看着抽屉里那个绿色的烟盒和厚厚的笔记本，才会卸下所有伪装，露出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他知道，他和顾一野选择的这条路，注定布满荆棘。荣光与阴影，如同一枚硬币的两面，相伴相生。他不能退，也不能倒。他必须变得更强，站得更高，才能守护住他们共同奋斗来的一切，才能……让那片阴影，永远无法触及他们心底最珍贵的那片净土。

他拿起笔，铺开信纸，想给顾一野写信，想告诉他今天的遭遇，想倾诉心中的憋屈。笔尖在纸上悬了很久，最终，却只落下了一行字：

“一切安好，勿念。团队尚需磨砺，我亦如此。”

他将信纸折好，塞进信封，动作缓慢而郑重。有些风雨，他需要自己扛。有些路，他必须自己走。而这，或许也是顾一野希望看到的，他的成长。

窗外，夜色深沉，星光黯淡。但高梁的眼神，却在黑暗中，重新燃起了那簇永不熄灭的、倔强而坚韧的火焰。荣光也好，阴影也罢，都无法阻挡他前行的脚步。为了肩上的责任，也为了……那个与他生死与共、遥相守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