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牌部队]野火烧不尽 第22章 [高梁x顾一野]双星（15）

钢铁誓言落下，如同在两人荒芜已久的心田里投下了一颗定心石。那些纠缠不休的彷徨、痛苦与自我折磨，在那个夕阳下的“好”字中，尘埃落定。他们不再需要向彼此证明什么，也不再需要向这个世界解释什么。他们的关系，如同地下奔涌的岩浆，表面平静，内里却蕴含着足以改变地貌的炽热与力量。

日子仿佛进入了另一种轨道。高梁在“夜老虎连”干得风生水起，他将从顾一野那里汲取的理论知识和特战经验，与自己带兵的实践相结合，把连队带得嗷嗷叫，战斗力节节攀升。他依旧是那个脾气火爆、说一不二的“高老虎”，但眉宇间多了份沉稳，少了份戾气。他会因为一个战术细节和营长据理力争，也会在深夜打着电筒，悄悄给踢被子的新兵盖好被子。

顾一野在师指挥部的位置愈发重要，他的眼光和谋略得到了上下的普遍认可。他开始更多地参与到重大演训活动的筹划中，提出的方案往往兼具前瞻性与可操作性。他依旧是那个清冷寡言、一丝不苟的“顾参谋”，但偶尔在非正式场合，面对相熟的同僚，唇角也会牵起一丝极淡的、真实的弧度。只有极少数细心的人会发现，顾参谋办公室的灯，熄得比以前更晚了，而他的书架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些关于带兵管理和心理疏导的书籍。

他们依旧忙碌，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但联系却从未间断。不再是那种带着试探和挣扎的隐秘传情，而是一种成熟、稳定、深入骨髓的默契。

高梁会在带队完成一次高强度拉练后，给顾一野办公室打一个电话，不说想念，只粗声粗气地汇报：“连队带回，一切顺利，撂倒了好几个，妈的，那帮小子还得练！”顾一野在这边听着，能想象出他满头大汗、眼神灼亮的样子，会淡淡回一句：“知道了。注意恢复。”然后，高梁就能抱着这句话，心满意足地去折腾他的兵。

顾一野则会在他认为高梁可能需要的时候，“不经意”地让通信员送去一些东西。有时是几本最新的军事期刊，里面某些文章被他用红笔细心地划出了重点；有时是一箱特效的活血膏药，附着一张没有落款的纸条，只写着“训练后用”；甚至有一次，是一大包驻地老字号的点心，理由是“慰问基层辛苦”。

高梁收到这些东西，从不道谢，只会咧着嘴，像头偷了腥的狼。他把那些划了重点的文章反复研读，把膏药宝贝似的分给受伤的骨干（当然，给自己留得最多），把那包点心当着全连的面，吃得渣都不剩，还美其名曰“首长关爱，见者有份”，气得一群兵嗷嗷叫着要打他土豪。

他们也会在夜深人静时，通过加密的军用线路，进行一些简短的、不记录在案的通讯。内容无关风月，多是关于部队建设、训练难点、甚至某个棘手士兵的思想问题。高梁会骂骂咧咧地吐槽，顾一野则会冷静地分析，给出建议。有时说着说着，会陷入沉默，只听着话筒里传来彼此平稳的呼吸声，仿佛这样就已足够。

这是一种奇特的相处模式，将深沉的情感与共同的事业紧密编织，理智与情感如同经纬线，交织出一幅独属于他们的、坚实而温暖的画卷。

然而，平静之下，亦有暗流。顾一野对张飞排长母亲和阿秀的照顾，仍在继续，并且更加细致入微。他几乎将自己所有的津贴和大部分休息时间都投入了进去。这件事，像一根看不见的刺，始终埋在高梁的心底。他理解并尊重顾一野的选择，那是他背负的道义，也是他性格的一部分。但理解不代表不介意，每次想到顾一野要去那个遥远的村庄，去面对那个等待未婚夫归来的姑娘，高梁心里总会泛起一阵难以言说的酸涩和无力感。

他知道顾一野和阿秀之间清清白白，阿秀也早已明了顾一野的态度，只是默默接受着这份带着愧疚的照顾。可那份源于牺牲和责任的联结，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他和顾一野之间，提醒着他们，这份感情注定无法暴露在阳光之下，无法得到世俗的祝福。

一次，顾一野休探亲假，照例要去张飞老家。出发前夜，高梁把他堵在了办公室。

“明天走？”高梁靠在门框上，语气听起来很随意，眼神却锐利地盯着顾一野。

“嗯。”顾一野正在整理行李，头也没抬。

“去几天？”

“大概一周。”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顾一野收拾东西的窸窣声。

高梁忽然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顾一野，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手臂收得很紧，声音闷闷的：“……早点回来。”

顾一野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拍了拍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背，声音低沉：“嗯。”

他没有多做解释，也没有承诺什么。高梁也没有再追问。有些话题，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禁区，触碰只会带来不必要的疼痛。

顾一野离开的那一周，高梁把自己完全埋在了工作中，带着连队往死里练，仿佛这样才能填补那份因分离而骤然清晰的空虚和不安。

直到顾一野回来的那天傍晚。

高梁刚从训练场回来，一身汗水泥土，还没来得及洗漱，通信员就跑来报告，说顾参谋回来了，在宿舍等他。

高梁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跑着冲回了自己的单人宿舍。

推开门，就看到顾一野站在窗边，夕阳的余晖将他周身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他似乎是刚洗完澡，头发还带着湿气，穿着干净的常服，身姿依旧挺拔，但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

四目相对。

高梁看着他，看着他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一周来所有的不安、焦躁、思念，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汹涌的浪潮，冲垮了他所有的自制。

他猛地关上门，反锁，然后几步跨过去，在顾一野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将他紧紧搂进怀里！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对方揉碎。

顾一野被他撞得后退了半步，靠在窗台上，却没有挣扎。他能感受到高梁胸膛剧烈的起伏，能听到他如同擂鼓般的心跳，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汗水、泥土和阳光的气息。这种近乎野蛮的、充满占有欲的拥抱，奇异地抚平了他连日来奔波积攒的疲惫和心底那丝难以言说的沉重。

他抬起手，轻轻回抱住高梁宽阔而紧绷的后背，一下一下，安抚地拍着。

“我回来了。”他低声说。

只是简单的四个字，却像钥匙，打开了高梁情感的闸门。

高梁低下头，将脸深深埋进顾一野带着清新皂角香气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他的气息，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和委屈：

“……顾一野，老子想你了。”

不是“回来了”，而是“想你了”。直白，滚烫，不加掩饰。

顾一野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烫了一下，一股热流涌向四肢百骸。他收紧了手臂，将怀里这个人抱得更紧，仿佛要将他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嗯。”他应着，声音低沉而沙哑，“我也想你。”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朴素的回应，却比任何情话都更动人心魄。

夕阳彻底沉没，夜幕降临，宿舍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勾勒着两个紧紧相拥、仿佛要融为一体的身影。

星辰在天幕上渐次亮起，无声地凝视着人间这片小小的角落，凝视着这对在命运洪流中紧紧抓住彼此、用独特方式守护着这份惊世骇俗感情的军人。

星辰为证，他们的誓言，不在嘴上，而在心里，在每一次生死相依里，在每一个看似平常却饱含深意的举动里，在这寂静无声却汹涌澎湃的拥抱里。

前路未知，但他们已知，彼此就是对方黑暗中永不迷失的坐标，是征途上永恒不灭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