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他为情所困 第26章 陈情

“两年前，我来此地，原是为了断情。”他望着远山，似在追忆前尘，“本想着与这美景作别，便算是与过往一刀两断。可情之一字，又岂是这般容易割舍的？如今想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山风掠过，掀起她的发丝，也搅乱了心绪，陆攸宁心里竟生出些酸涩来，原来他也曾为别人动过心，有过情。

处传来寺里的钟声，一声，又一声。

“这里的景致虽美，却也是你的伤心地，你不该带我来的。”

沈震烨凝视着远处翻涌的云海，目光深深，“正因如此，才要带你亲自来此，续上这段未了之情。”

陆攸宁难以置信地望向他，满是震惊，他当年要断的竟是对自己的情？

“你我之间，何曾有过情？”

“是我对你有情，而你似乎没有。”沈震烨柔和笑道：“你看这处风景，远看飘渺如仙境梦幻，近观能见到花草树木，正是虚中有实，似实亦虚，现如今，你我之间的情，难道不是如此？”

陆攸宁顺着沈震烨的目光望向远山，轻声道：“再美的景致，终究是可望不可及。就像这云海，看得见却留不住，注定要留在此地，带不走的。”

沈震烨转身凝视着她，目光灼灼：“可对我而言，最美的风景便是你。”山风拂过他的衣襟，“只要你愿意，我就能带你走遍千山万水。”

陆攸宁避开他炽热的视线，没有回应他的告白，转而问他：“既然曾经有情，那当初为何要断？”

沈震烨沉默良久，终于开口：“三年前陆家遭难之时，我本觉得自己虽是个纨绔，但也能给你个遮风避雨的场所，可圣上对安庆侯府本就多有猜忌，我若明目张胆地相助，反倒会害了陆家满门。思来想去，只得暗中买通秋娟，让她暗中护你周全，两年前边境烽烟再起，大哥奉命出征，我日日盼着他能凯旋而归，届时便可借军功之荣，求他在圣上面前为陆家说项，成全你我姻缘，谁成想大哥竟死在了边境。而我去西凉的整个经历，让我悟到沈家这般危险的处境，跟着我，还不如让你继续依附承恩伯府平静生活。于是，才放弃了你。”

“你是放弃了我，转而与善善姑娘好上了。”

沈震烨摸了摸鼻子，耳尖微红，低声道：“是我糊涂，错将她认作了救命恩人，给她庇护，也做给圣上看，不过是权宜之计，从未有过半分逾矩。”

“可不止善善姑娘一个吧？”她轻轻抬眼，似笑非笑，“这些年，沈二爷红粉知己无数，左拥右抱、眠花宿柳的传闻，可从未断过。”

沈震烨无奈一笑，拱手作揖，语气却认真了几分：“好姑娘，饶了我吧。那些不过是做给圣上看的戏码，是祖父替我定的路子，你信我，成吗？”

陆攸宁又问：“既然已经断了情，又为何又要再续上？”

沈震烨坦白道：“自从在通源街上再次见到你，我便明白了所谓的断情，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他向她靠近一步，“我放不下你，也舍不得放下。”

“更何况，窦氏那毒妇竟想将你塞给窦信做妾，我怎能容忍？”他顿了顿，语气认真至极：“宁宁，你这样的明珠，岂能蒙尘？与其委身窦信那般伪君子，不如跟了我。”

“宁宁？”这般唤她，也太亲密了些，不太妥当。

沈震烨目光灼灼，坦然道：“既然你我已经把话说开，我这般唤你，有何不可？”

陆攸宁偏过头，“即便你所言非虚，可你我之间终究隔着千山万水，怕是难有善果。”

他执起她的手，“千山万水又如何？”他的眸中映着她的影子，一字一句道：“便是刀山火海，我也要跨过去。”

陆攸宁沉默下来，这个艰难的跨越，谈何容易。

沈震烨见她愁绪万千，于是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递给她，“据说，投铜钱入井，可求个愿，你要试试么？”

陆攸宁接过铜钱，双手合十，虔诚地将铜钱轻轻掷入井中。

一声轻响，井水泛起涟漪，却又很快归于平静。

“离这里不远处有处石窟，里面供奉了一圈的菩萨，我看你刚才如此诚心许愿，不如我们再去石窟里去拜拜菩萨，求个保佑。”

其实，许愿与求佛，不过就是心理上的安慰，凡事要想求个善果，还需要事在人为。

两个人又往前慢慢走了段距离，果然看到一处隐藏的入口，沈震烨上前拍门，看门的小僧出来迎人，把他们领了进入。

石窟里的菩萨端坐在高高的供台之上，或悲悯慈悲，慈眉善目，或怒面而视，狰狞眦目。

小僧人引这两个人，从右边开始，双手合十，往下跪拜了一圈。

拜了菩萨出门，沈震烨道：“宁宁，佛前不说谎，你可愿意与我携手而行？”

陆攸宁道：“你的心意我已经知晓，但我却不能随便应下，前路阻碍重重，而我身不由己，不能莽撞行事。”

沈震烨明白她的难处，便道：“我已经想了个法子，你要的一切，我都可给你。”他确实想了个一箭双雕的法子，既能将暗中盯着沈家的人引出来，又可以成就他两个人的好事，只是有些危险。

陆攸宁轻笑，“你说是带我来此地是赏景，没想到却是你存了私心，醉翁之意不在酒。你送我的礼物到底是哪个？”

沈震烨去采了一把野蔷薇，送给陆攸宁，“送你蔷薇，以此花为媒，愿聘你进府，从此执手，一生一世一双人，永不相负。”

陆攸宁接过花，心里动容，不过，“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莫不是忘了，你府上有三个妾？”

沈震烨无奈道：“那是祖母做主纳的，与我可不相干。”

……

晴云在山下焦急地等着，她家小姐上山好一会子了，仍不见下来。

她有心上去看看，谁成想，有个不长眼的，木头桩子似的直勾勾地盯着她，只要她往山上冲，他就会横跨一步，像座铁塔似的挡住去路。

晴云在山下原地转圈，走来走去的，把旺哥都转晕了。

旺哥只得耐着性子劝她：“安下你的心，我家二爷肯定会毫发无损地把你家小姐带下山来。”

“别光嘴上说的好听，有本事你让我上山去看看。”说着她又一次往山上去。

不出意外，晴云再次撞到了人墙上，人墙挺硬实，撞得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旺哥无奈地挠头：“小姑奶奶，您消停会儿成不？二爷吩咐了，谁都不能上去打扰。”

他嘴上这么说，眼睛也不住地往山上瞟，他心里也犯嘀咕，咋还不下来？

山路上终于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隐约可见两个人影一前一后从远处走来。

两个人一路相伴而行，默默无闻，却又默契十足。

晴云伸长了脖子，终于看清是她家小姐，

松了口气，又气哼哼地看了旺哥一眼。

旺哥摸了摸鼻子。

陆攸宁裙角上沾着几片草叶，手里拿着一束野蔷薇，晴云眼尖地发现，她家小姐虽然神色如常，但耳根却泛着淡淡的粉色。

晴云忧心忡忡，怕不是这个登徒子调戏了她家小姐吧？

“我没事。”陆攸宁知道晴云在担心她，拍拍晴云的手。

沈震烨落后几步，此刻也走到近前。他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旺哥，走了。”

旺哥如蒙大赦，赶紧跟上。

一行四人往兰因寺后院客房方向走去，快走到沈敏所在的院子时，陆攸宁被石头拌了一下。

沈震烨赶忙伸手虚扶了一下她的手臂，“小心些。”把那块石头不动声色地踢开了。

陆攸宁微微颔首，没有多言，他总能在她需要帮助时恰好出现，却又保持着令人舒适的距离。

刚刚这一幕，被走出院子的沈敏看了个正着，沈敏看着身姿挺拔如松的沈震烨，心下感慨，她这个侄儿眼睛里的专注与温柔，她有多少年没见过了？在陆攸宁面前，他哪里还有半点纨绔模样？

远远地看着相伴而行的两个人，沈敏越看越觉得满意，一个是藏锋的利剑，一个是蒙尘的明珠，确实般配。

陆攸宁的才情自不必说，原先她就听闻陆攸宁十五岁时就能管家了，这样的女子，日后到了安庆侯府，定能挑起担子，把府上的一切操持好。

行至岔路口，陆攸宁微微一福，告辞领着晴云走上了另一条小路。

沈震烨往沈敏所在院子走，走到门口时发现，他姑姑正一脸欣慰地看着他。

“姑姑。”沈震烨赶紧行礼。

沈敏示意他进屋，沈震烨连忙跟上。

“坐吧。”沈敏让丫鬟上了一壶刚沏好的龙井，她亲自沏茶，递给沈震烨。

沈震烨双手接过，看了她一眼，“多谢姑姑，这茶好，姑姑今日的气色也好。”

“少打岔。”沈敏似笑非笑，“和我说说吧，那位陆姑娘。”

茶香氤氲中，沈震烨的耳尖微微泛红，低头抿了口茶，“我钟情于她，想娶她进门。”

沈敏挑眉：“怎么个钟情法？原先不是和我说，心里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