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西凉国挑起事端,边疆将领能力不足,无法击退敌人,圣上无奈,只能把沈震泽重新送回到了战场上。
几个月后,沈震泽击退了敌人,却魂断疆场,沈震烨接兄长的灵柩回京后,再也不提自己的婚事,迷上了一个叫善善青楼女子,养在外头,成日不着家。
沈震泽死后,老太太姜氏的身体每况愈下,加上年事已高,渐渐的也管不了事了,魏氏指望不上,宫明仪也已经归家改嫁,便把沈震烨的婚事托付给了自己的女儿,英国公夫人沈敏。
两年的时间里,沈敏寻寻觅觅地,下定决心为沈震烨挑门好亲事,但哪有这么容易?合适的人选总是可遇不可求,前前后后订了两门亲事,一次也没成。
沈震烨十八岁的时候,沈敏看中了英国公府姑太太冯丽华家远房亲戚的女儿,闺名唤作留香,虽生的不算十分貌美,但行事大方得体,又懂武功,将来嫁到沈家,肯定能镇住场,沈敏托媒人问那家的意愿,留香一家小门小户的,自然是愿意的。
只是刚走完订亲的礼节,留香就遭遇了意外,外出打猎时,不慎落入悬崖,摔死了。
这门亲事泡汤了,沈敏又派人四处物色,一年后,又定下了江州知府的女儿,王云聘,这女子生的标志,性子也柔顺,可惜天有不测风云,王云聘突然生了场大病,香消玉殒了。
沈震烨如今二十岁了,亲事仍然没着落,沈敏也怀疑有人搞鬼,她派人查了许久,也没查到什么,因此猜测沈震烨是不是犯了煞,想着趁浴佛节,带着他去寺里住上几日。
沈敏正愁得心绪烦乱之时,沈震烨和冯暮云说说笑笑地进门来了。
“姑母可是身上不爽利?”沈震烨讨好道。
沈敏睁开眼,看着沈震烨那副浪荡样子就来气,气道:“我能爽利的了?一个两个的,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每当沈敏生气的时候,沈震烨就特别地乖觉,只见他献宝似的拿了一个和田玉质的小瓶出来,体贴道:“姑母每次见我都眉头紧皱,大约是我这个不成器的惹得您头疼了,这是我特地让春华堂的大夫研制的薄荷膏,能平心静气,很醒脑的,用法也简单,闻一闻或者取一点抹在太阳穴上就成了。”
沈敏叹了口气,“难得你一片孝心,可是我知道,这药治标不治本。你要是真有孝敬我的心思,就改改你的性子,沉下心来成家立业。”
“姑母这话说的,还改什么性子呀?我这日子过得多自在啊?再说了,这不是老太爷亲自为我选好的路吗?改了多不合适!”沈震烨懒散地坐在椅子上,可能是昨日淋了雨,有些着凉了,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
“多注意些身下吧,年纪轻轻的,别老是眠花宿柳的,没得伤了根基,后悔都来不及。”沈敏皱眉,“老太爷给你选了什么路,我说不上嘴,只一样,你要尽快成个家!”
沈震烨连忙作揖,“姑母体谅,我要是瞧上个好的,姑母可一定要成全了我,帮我把她娶家来。”
“哦?我竟不知道哪家女子入了你的眼?”沈敏头也不疼了,忙问道:“说出来,我帮你掌掌眼。”
沈震烨笑嘻嘻的,“我是说假如有那样的,没说现在就有。”
冯暮云插话进来,“母亲别急,他肯定能领个好嫂子进门。”说着还冲沈震烨眨眨眼。
“姑母今日让我过来,是有要紧的事?”
一提正事,沈敏心内的怒火如何还能压得住?当即便冷笑道:“今日朝堂上,有人参你当街纵马,冲撞行人。”
沈震烨并不在意,“又不是第一次被参,放心吧姑母,我被参,圣上心里高兴着呢。”
“我不是成心想生气,纵马的是四个人,却单单拿你一个人说事,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还欺负我安庆侯府无人?”
说着悲从中来,哭泣道:“安庆侯府只能指望你了,你哥只留了沈念一根独苗,你侄儿又小,若你没个出息,日后怎么拉扯你侄儿?”
又道:“沈兴说你好几日不在家,你上哪里去了?”
沈震烨懒懒一笑:“姑母问这些做甚?”
沈敏盯着他,非要他给个答案。
沈震烨无奈,只能实话说道,“圣上的人一直盯着我,我只能去香楼粉船去宿了几夜,我爷是身不由己……”
话未说完,沈敏已怒道:“这种日子我看你享受到很,忘了你老子、你兄弟是怎么死的了?你身上的男儿血性,都在温柔乡里消光了!”
沈震烨见她又气得扶额,连忙哄到,“不是姑母叫我说的?我实话说了,这会子倒又骂我起来。快别气了,仔细点身子。”
当下冯暮云也过来劝了劝,眼观鼻鼻观心,“母亲快别生气,表哥他就是装个样子,沈家的儿郎都出息着呢,有了机会,表哥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兄妹两人又是劝慰又是宽解的,总算把沈敏安抚好了。
用过饭,从冯府出来,只觉身心俱疲。
旺哥上前来回事:“刘公子派人递来了帖子,雅园宴客,请二爷务必赏脸一去。”
沈震烨接过帖子扫了一眼,旋即合上,一时想起今日被参一事,心思转了几转。
旺哥跟在沈震烨身边时间不短了,看着沈二爷这副样子,就知道他又有什么坏主意了。
沈震烨唇弯了弯,道:“好,我一定会到。”
初春已过,熬过了料峭春寒,杏花早就开得繁盛。
近来天气晴好,刘檀便想邀请三五好友,举了这么一场宴会,沈震烨传信让把窦信叫上,他虽不解其意,但也照做了。
还是周庭深替他解了惑,“窦信他老子在朝堂上参了沈霸王一本,沈二爷奈何不了老子,还不能拿他儿子出出气?”
既然要叫窦信,那这四个纨绔的聚会就不那么合适了,人家窦信一听是纨绔聚会,还真不一定能来。
于是,刘檀改变策略,遍邀京城望族,请了几个正人君子过来,如此,就说得过去了,毕竟,谁都得给他面子不是?谁让他家老爷子有身份呢!
宴会设在雅园飞云阁,此时春寒已过,临江水面清澈见底,这日又飘起了毛毛细雨,春雨润江,放眼望过去,朦胧一片。
沈震烨身穿朱红色的锦袍,腰间系着一条白玉带,显得格外清俊挺拔。他进宴时已晚,阁中早就热闹起来。
此时,两位公子正搂着身旁的美人猜拳行令,周围几个人围坐欢笑,一旁身着罗裙的舞姬翩翩起舞,丝竹乐队奏着欢快曲调助兴。
一位公子喊出“五魁首”,赢了这局,众人纷纷叫好,输的公子笑着认罚,仰头灌下一大杯酒。
刘檀一心想让给沈震烨出气,大大咧咧地挥手,要赶走那两位正在猜拳的公子。
其中一个公子满脸不满,皱眉道:“好你个刘檀,连我都敢撵,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哥哥?”
刘檀嬉皮笑脸,轻轻踹了他屁股一脚,笑道:“少来,我啥时候能入我的眼了?今日我做东,你要是不给我面子,小心我揍你!”
那公子被踹也不生气,反而笑得更欢:“你就尽情嚣张吧,看我不告诉你大哥!”
刘檀不屑地撇嘴,“一边儿去,我看看你有没有胆子告状。”从旁边小厮手里拿过酒壶,转身递给窦信,满脸堆笑说:“窦兄,来玩几轮?”
窦信摆摆手,谦虚道:“我平时都读书,不太擅长这个。”
他拍着胸脯说:“没事儿,随便玩玩。有我在,没人敢笑话你。”
窦信推脱不过,只好接过酒壶,和身旁美人猜拳。几轮下来,连输好几局,喝了不少酒。
刘檀见火候差不多了,又提议玩些文雅的,要吟诗作对。
附庸风雅,众人纷纷赞同。
陈阶先出一个对子,道:“天增岁月人增寿。”
这上联一出,引得众人暗暗思索,却无一人能对出来。
刘檀道:“这对子好奇妙,我们肚子里没甚学问,你直接说出下联来。”
陈阶得意,“就此一句,真费了我许多心思。没有人对出来,都要罚酒三碗。”
刘檀不服,“窦举人你是盛京有名的才子,你来试试,灭灭他的气焰!”
窦信红着脸摇头,“要是经史子集,我还可以评说几句,但是,这对联实在不是我的常项,也荒疏久了,不能对出来。”
沈震烨饮了口酒,“我试着对了一句,倒还自然。”
刘檀笑道:“早就听说沈哥哥是个爱吟诗作对的,今日正好见识一场,请教请教。”
沈震烨念道:“我爱美色你爱偷。”重音落在一个“偷”字上,引发了无数联想。
话音刚落,一众贵公子不顾形象,笑得打跌道:“也就他能想得到。”
陈玠道:“此对妙哉!沈二爷果然不符盛名,真乃怜香惜玉之人,风流佳公子也。”
窦信沉着脸,他听着沈二的话,有些介怀,因为他说的这个“偷”字,好像是在讽刺自己。
周庭深装模作样,“我有一对,专门请教才子沈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