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海】远行客 第17章 第 17 章

云滇市局看守所内，史无前例人数爆满。纹身头子蹲在角落里，目光烦躁又凶狠，盯着门外来来往往的警察。他嘴里嘀嘀咕咕嘟囔着方言，听不清楚，但想也不是什么好话。

而距离他不远站着的两个人却神色平淡，看不出情绪。

混混头子操着一嘴非常不标准的普通话低声问他们：“怎么办？”

还没等来回复，几间关满了临时押解进来人的房间接二连三被打开，里面的人分批被穿着制服的警察带走，阿归和步重华以及几个混混都被叫了出去。

从人群中挤出去的时候，混混头子听到身边个子不高的冷峻青年用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货藏好，别管我。”

混混头子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来，这个人是偷渡来的，没有身份，轻易出不去，说不定还会被转到拘留所。而自己虽然身上有案底，但只要警方没有他现在犯罪的证据，最多四十八小时就得放人。

他现在只能庆幸，收到传信来接应人的时候还没调货，不然才真是浅滩翻船。

他们被分开带往两个审讯室，混混头子进去之前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被缅甸总部传得神乎其神的kui哥低头垂眼站在审讯室门前，身上不过是普通的泛旧黑色衬衫和摩得发白的牛仔裤，除了格外好看的那张脸以外，跟其他那些偷渡入境的人没什么区别。

至少如果没人提前告诉他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这个人和传说中的kui哥联系到一块儿。

真不用管了？

“快点进去！磨蹭什么？”混混头子被推搡了一把，臭着脸低声骂了一句，进了审讯室。

另一边，阿归和步重华也被带进了审讯室。

完全封闭的房间，里面没有开灯，漆黑一片。他们被推进去之后，身后的门很快便被关上了，从走廊窗户投进来的光顷刻消失在黑暗中。

步重华距离阿归很近，那一瞬间，他清楚感受到身边人的呼吸顿了一下，随即身体紧绷，整个人处于高度紧张警戒的状态。

步重华怔了怔，还没来得及出声说些什么，房间中里侧装着单向玻璃的询问间的门被人推开了。下一秒，“啪”得一声，整个审讯室的灯被打开，刺眼的白炽光投射下来，让才适应黑暗的两个人都下意识闭眼。

紧接着，一阵小跑的脚步声传来。阿归皱了皱眉，刚刚睁开眼，甚至尚未看清来人，整个人便被人用力抱进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抱住他的人喘息很急，用力搂着他的臂膀在发抖，头埋在他肩颈处，呼出一片炽热的气息，几乎烫得他也跟着一起颤栗起来。

“……阿、阿归，呜……”

阿归头脑一片空白，不知作何思考和反应，愣愣感受着紧紧贴着自己的温度和心跳。

过了许久，他带着连身边步重华都能感受到的胆怯和惧怕缓缓抬起手臂，试探着搭上依旧死死抱着他的人的肩背。

恍然之间，深埋在心底的记忆将他拉回那片烈焰始终未曾熄灭的过往，手下触碰、紧抱着的身躯逐渐失去温度，心跳慢慢消失。漫天漫地数不清的艳丽罂粟摇晃着枝蔓，与狰狞的火海凝聚成的铁链一起，将他和怀里的人一同拖向地狱……

“——阿归！”

涣散的视线重新聚拢，回忆里的面孔终于清晰的映在眼前，鲜活、温热，还带着点哭花脸的狼狈。

解行看着他，语气中还带着哽咽，急道：“怎么办？阿归怎么傻啦？！”

阿归一只手轻环在他背后，另一只手抬起来，碰了碰面前这张湿漉漉的脸，在解行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捏了捏，然后才慢慢扯出一个步重华从来没见过的笑，轻声道：“阿行，你胖了点。”

解行：“……”

阿归说不出来此时是什么感觉，整个人都是木的，脚下僵硬，大脑停滞，什么卧底、什么计划，全都被抛诸脑后，他只有一个意识：解行还活着。

尽管他通过内部通讯系统不止一次收到过解行的消息，尽管他曾在木姐那个混乱的夜晚透过交错的荆棘看见过活生生的解行，但这些都抵不过此时真实的触碰和怀抱，令他真切的感受到这个人还活着，灵魂没有永刻地底，过往的阴霾云散烟消。

他终于得以真正走出红山刑房。

经历过最绝望的黑暗后又重新看到希望的一束光莫过于如此。

阿归和解行长得很像，此刻抱在一起面面相觑，从步重华的角度来看实在是有趣，他也从未见过画师这幅样子。明明还是那张脸，明明连表情都没怎么变，但却好似变了一个人，脱掉了“画师”和“kui哥”的长久伪装，就只是阿归。

“咳咳……”

询问间的方向传出来两声轻咳，步重华扭头看去，他去缅甸之前早已见过的张博明和林炡站在门边，林炡靠着身后的单向玻璃面带戏谑，张博明推了下眼镜透着股欣喜和无奈。

透过敞开着的门，询问间内里的黑色转椅上翘腿坐着一个清冷漂亮至极的男人，两手交叠放在小腹前，目光平静，静静望着门外的一群人。

阿归的视线与他相撞。

良久，阿归轻轻拍了拍解行的背，示意他先松开自己。而后他走进询问间，直直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坐着却好似身在高位的男人，哑声问道：“你是谁？”

“我是江停。”顿了顿，江停移开一直与阿归对视的视线，声音莫名也带上了一丝沙哑：“也是……红心Q。”

无声的死寂蔓延成窒息的绳索，在没有窗的房间中缠绕捆扎起每一个人。

沉默之中，江停眼前恍惚出现了一个握着小提琴的男孩，他说：“江停，我不会再放开你。”

小男孩眨眼成长为了一个优雅的疯子，他攥着年幼时套在江停脖颈上无形的绳索，说：“——江停，你逃不掉。”

*

“轰隆——！”

北美的暴雨天总是骤然来临，没有阖严的窗扉被吹得“吱呀”作响。长发男人站在窗前，望着楼下狼狈逃窜躲避风雨的行人，心情破好地呷了口咖啡，好似一位古朴世家的绅士。

他回头，看向书桌上放着的相框——身着制服意气风发的警官从台阶上走下来，披在肩上的警服外套被风吹扬起衣角，俊秀漂亮、耀眼夺目——闻劭拿起来相框，轻语呢喃：“江停……”

——永远被他框在手心的江停。

桌面上的书本被风无情地吹翻开来，“哗啦”声不停，扰得闻劭皱起眉。

继而，他想到什么，眉目又舒展开来，对着照片里的人愉悦道：“快了，等我回来。”

大写的说明：只站官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