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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贤冢内的气氛陡然比方才更加沉闷。
良久，c位的兵主才开口问道：“帝国之人，来我农家禁地做什么？”
我冲他笑了笑，道：“来问你要神农令。”
“哈，你好大的胆子。”兵主冷冷地笑起来，“凭你一个人也敢来六贤冢造次？你可知当年你们秦国的武安君，是怎么死的？”
“该不会你们六个前辈，要欺负我一个人吧？”我有恃无恐般似笑非笑地将那六人又打量了一遍，“不愧是拥有十万弟子的江湖第一大派，就是擅长以多欺少哦。”
“你！”
六个人都气急败坏，最末还是看起来比较佛系的药王做了发言人，问我：“我农家已有新任侠魁，只是近来出于事务繁忙，尚未来六贤冢进行仪式，不过也是农家上下都已认可的。”
“真的吗？”我歪了歪头，“田言真是你们认可的侠魁么？”
隔着面具我看不清药王的表情，但估摸着多半是要皱眉头了。于是就听他道：“你什么意思？”
“你们是不是觉得，近来对外头知道的事情越来越少，日常给你们传递消息的手下也只是说农家争斗已经平息，多亏了田言管理有方？”我挑了挑眉毛，“还说朱家他们是农家的叛徒？”
六人都有些许的吃惊，其中一人脱口而出：“你……你怎么知道！”
我懒得和他们废话，当即收起了脸上最后一点笑意，冷着一张脸对他们道：“因为田言才不配做农家的侠魁，她是罗网的人。”
兵主就反驳我道：“阿言自小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样的人，轮不到你在我们面前说道。”
我掀了掀眼皮抬眼看向兵主，笑道：“你真的了解她么？”
说着不等他们开口，我就从怀中摸出一个袋子，一甩手向兵主的方向丢过去。
他接过袋子打开一看，就见他的动作微微顿了顿，再看向我的时候，眼神中多了几分打量与不解。
袋中装的，正是这些天来将农家拉入混乱之中的荧惑之石。
兵主的目光森冷，紧紧将我盯着：“荧惑之石怎么会在你手里？”
我将双手环在胸前，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只不紧不慢地道：“上任侠魁发出的神农令上说，得到荧惑之石的人可以继任农家下任侠魁，这话不能不算数吧。”
一旁脾气急躁的历师就冲我咆哮道：“你又不是农家弟子！”
我摆出一副特别同情的神色看着他：“那怎么办呢？你们自家弟子不成器，十万个人还抢不到这块石头。所谓能者多劳，所以你们也只能劳烦劳烦我，来接任这个侠魁咯。”
“你敢！”
我垂着眸子笑了一声，复又抬眸，嘴角的笑意霎时烟消云散：“我之所以现在在这里和你们好声好气地讲话，是因为我想和平解决这件事。但你们如果不想配合其实也没关系，只我一声令下，东郡驻军开拔，到时候我想要的东西依旧能得到，但你们农家会怎么样，那就不好说了。”
放狠话是我这些年来练就的特长，其实放狠话的时候看着对面那种“看不惯你又干不掉你”的样子就特别特别爽，特别特别的解气——这种恶趣味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
眼见那六人陷入了犹疑，我继续加磅威胁道：“我猜你们也不想做农家的罪人吧。如果你们祖师爷在天有灵，你们还有脸去见他么？”
不得不说古时候人的信仰还是很强的，听说要做农家的千古罪人，再一想如此的确没脸见祖师爷，几人开始悉悉索索地讨论起来，期间也不乏有人压着声音骂我无耻。
喂我还在呢。
不过我装作听不到的样子，双手插在衣服兜里，抖着腿将这里环顾了一圈又一圈。
直到我看到第十九圈的时候，那六个老头终于有了决断，于是兵主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
我就向他望了过去。
他的目光沉沉，透露出些许老态，身子却还坐得板正，我心说不愧是老江湖，深知输人不输阵，要不输阵就先不能输气场。
气氛有些微妙的僵持，他不说话我便也不开口。
良久，他终于先败下阵来，叹了口气向身后的石壁上一摸，接着就听到洞中一阵微响，继而便有一样东西自上而下落入兵主的手中。
那是一块令牌。
我无声地笑。
兵主把令牌交到我手中时对我道：“依将军之见，如何才能保全农家？”
我接过神农令揣进兜里，回道：“放弃青龙计划，我尽力保住农家。”
兵主面具后的眼神颇有些讳莫犹豫的意思，也不知道究竟是决定放弃还是坚持。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长老到底不过就是长老，放不放弃青龙计划，终归还是侠魁的一句话。
而我想，我应该有很大的把握能够说服新任侠魁。
*****
再到醉梦楼又是晚上，突然间想起上次发生的事，就觉得耳朵一热。
花影招呼着我，我和她说我要见朱家，她倒也没多意外，扭着细腰就领我去了。
好在这次卫庄不在，让我一颗尴尬的心终归是放松了不少。
也……不是不乐意见他，就是一时半会儿还有点难以接受——我寻思着早几年我还没穿越的时候也不是这么个心态啊，怎么穿越过来之后就逐渐被同化了？
啊这，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算了，先不管会不会了，这次来还有要紧事，卫庄什么的容后再议。
朱家见了我倒不再是多大的敌意，脸上也是一副笑眯眯的好神色，与我寒暄了两句过后就问我：“白将军这次来可不光光是为了和我说闲话的吧？”
我挑了挑眉表示这是当然，于是就从腰封里将先前得到的神农令摸了出来。
朱家瞧见令牌的时候脸色骤变，且他甚至不知道应该用哪种心情面对，导致他的脸谱一会儿黄一会儿蓝。要不是现在的情形不太合适，我一定好好放声大笑一下，这才不枉对民间传统艺术的尊重。
半晌，他终于颤抖着举起短胖短胖的右手，道：“这这这……这怎么会在你这里？”
我将令牌又转过来看了看，颇为淡然地道：“哦，我去六贤冢问那六个老头拿的。”
朱家听我称呼他们长老为“老头”差点给我气死，抚着胸口喘了好一会儿的气，才道：“先前莫名失踪的荧惑之石在你手里？”
我耸了耸肩道：“这东西在你们谁手里都不安全，所以我就帮你们解决了这个烫手的山芋，不是挺好么？”
朱家气鼓鼓地瞪着我，好像是觉得我耍了他们一样。
也确实有耍的成分。害，毕竟荧惑之石这东西关系了侠魁花落谁家，当初在六贤冢的时候田言没得到这玩意儿，早下令暗中搜查了。农家这群人个顶个的废物加蠢，能不能保住荧惑之石还是个问题。
而且神农令在我手里，我就更有资本和农家谈判了。
我将神农令放在桌子上，用力一推推向朱家。朱家没有想到我会来这一出，脸上的神情惊讶到了极点。
“你这是……”
我笑：“我就没想过当侠魁。”
朱家愣了愣，却也没有接那块令牌，眼珠转了两下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就问我道：“你想控制农家？”
我耸了耸肩：“没兴趣。”
朱家一默，又道：“那么我实在想不出来，你究竟是为什么这么做。”
“我不希望农家出事，是因为我想帮扶苏公子。”我瞟了一眼那块神农令，继续道，“公子如今在朝中处处受制，究其本因，是朝中有人觊觎皇位。而农家作为昌平君留给扶苏公子的江湖势力，一旦为人所用，就会成为一柄利剑。所以，农家才迫切需要回到原来的样子，以便更快结束罗网的这场阴谋。”
朱家默然。
我继续说下去：“据我推测，昌平君提出的青龙计划，只针对嬴政，而不是秦国——不然他也不会留下江湖最大的帮派，来做扶苏的助力。朱堂主，我说得对不对？”
朱家仍旧是沉默，然而不出片刻的功夫，他终于是点了点头，道：“不错。”
听他肯定了我的推测，我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原本一直都以为青龙计划就是为了推翻大秦的统治，然而细想之下却又有诸多疑点。荆轲刺杀一事我早就分析过，光杀嬴政是没有用的。所以这件事必然还有另外更合理的解释。
“那么作为交换条件，我要求你们放弃青龙计划。”
意料之中，朱家反对。
“这是昌平君与前任侠魁还有前任墨家巨子定下的计划，这些年来从没有哪一方说过要放弃——我，并不能代表整个农家。”
“事实上，你可以。”我看着他，“拿到神农令的时候，我完全可以直接带回去给皇帝陛下。但我现在把它给你，是因为我相信你。以杀止杀并不是一个好方法，杀戮不是目的，也永远不是达到目的的方法。”
朱家的脸色又开始新一轮的轮番转变，然不管变成什么颜色，他眉间都是一股子的惆怅与难以决定。
我倒是不着急，坐着悠悠然地喝了两口茶。
当我将这杯茶喝得堪堪见底的时候，朱家抬起了头。
“好，我答应你。”
农家终于安定啦，我这么久都在写什么东西
东郡线再收收尾，就回桑海看蜃楼啦
小六快点播，沧海快点流！就算打脸打肿我也完全不care！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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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东郡（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