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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九/卫非)倾杯 第6章 第 6 章

作者:殷栩 分类:古典架空 更新时间:2020-07-31 18:11:01 来源:文学城

【第六章:花瘦】

八月二十四这日,韩王口谕解除司寇韩非禁足,同日,四公子韩宇亲派卫队助司寇一举缉拿逆贼李开,就地正法。

当夜,一名影卫带着姬无夜亲笔的拜帖抵达九公子府,请公子韩非至将军府中赴宴。却是无功而返,奉命前去的信使白凤回禀道:“将军,九公子府的内待称公子韩非近日染了风寒,正卧床休养,不便接待访客。”

姬无夜皱眉:“他可有收下拜帖?”

白凤拱手道:“拜帖已由府内小厮转交,九公子令人托话,祝将军万事如意,求仁得仁。”

好你个韩非,敬酒不吃吃罚酒!姬无夜手背上青筋暴起,今早韩王于殿前遭百越流民围堵,张开地和韩宇两只老狐狸摆明了串通一气,明面上站出来为韩非作保,实则借机打压他这位韩国大将的气焰。

他自然不甘遂了那二人所愿,当即亲手拟了拜帖一封,内夹一纸密信,表意愿借此东风去芥蒂,怎料韩非那小子非但毫不识趣,还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回敬了一句祝他“求仁得仁”。

姬无夜的目光骤然一凛,韩非那厮十之**已看出昨夜城中失火案的背后与夜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真如此,他是否也已得知昨晚城郊由自己授意的那场“越狱”?

姬无夜猛地一甩手,“哐啷”一声,白玉盏砸在长阶上,摔了个粉碎。

而与此同时,紫兰轩二层的一方厢室之内,号称是卧病在床的韩非正斜靠在一边的软塌上,不紧不慢地呷着紫女新烫的兰花酿。

张良与他对面而坐,将带来的一累竹简于桌前逐一摊开,一目十行道:“韩兄,今早你同我提及冷宫一事,良回府查阅卷宗典籍,竟有一处意外的发现。”

韩非饮酒的动作一顿,抬眼道:“怎么说?”

“这处位于韩王宫西侧的冷宫,曾是一代霸/主郑庄公的王宫旧址,”张良道,“郑庄公身为郑国第三任国君,逐犬戎,灭王师,一生可谓战绩斐然,不过在他在位的数十载中,各家正史中似乎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同一件事。”

“哦?”

张良指出了简书上的一列小字,将卷宗递给韩非:“良比对了若干杂说野史,其中的一者格外引人注目,相传郑庄公在位第九年,适逢天下大旱,民不聊生,有一百越巫师自荐于朝,夜引青龙,降甘霖,惠及天下,庄公大喜,赐封国师。”

“百越巫师,”韩非沉吟片刻,道:“子房以为,这个传说有几成属实?”

“一届凡人能引青龙降雨,确实有些匪夷所思,”张良摇头道,“据称此后,郑庄公对这位国师大人颇为信赖,甚至将新王宫的布局建设全全交付于他。”

“就是今日冷宫?”

“不错,”张良看向那卷竹简,“韩兄且看,这上头说当年建宫之际,为求国势昌盛,曾于宫殿正中的平湖中心处举行过一场盛大的祭祀。”

“那么,祭品是什么?”韩非皱眉,关于这场祭祀,卷宗上几乎是一笔带过。

“良命人走访城中老者,以及各路奇人异士,出乎意料的是,这几批人的口径竟然颇为统一,按他们的说法,那祭品......”张良停顿了一下,低声道:“大约是一条黑蛟。”

紫女添完酒下楼的时候正遇上外出归来的卫庄,不由微微一愣,只见男人手中竟携了一枝灼灼盛放的金桂,浓香扑鼻,鹅黄的花瓣上尚沾着几滴晶莹的露水,看样子就是刚才折下不久。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卫庄一眼,一面又百思不得其解,究竟这楼里哪位姑娘有这等通天本事,能让眼前这条冷冰冰的蛟龙开了窍?

卫庄被她盯得莫名其妙,顺口道:“他在哪一间?”

“谁?”她话一脱口,对上卫庄的视线,才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顿感意兴阑珊,施施然转身一指:“西边倒数第二间。”

染着蝶栖石竹纹样的纱门从外侧推开的时候,张良正欲起身告辞,卫庄同他点头示意,擦肩而过时,一股馥郁的桂香灌入鼻腔,张良关门的动作一滞,见卫庄来到榻前,将手中桂枝朝韩非一递。

“咔”一声轻响,房门阖上。

韩非朝他挤挤眼,笑着扬起了一边的眉毛:“这是给我的?”

卫庄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理会这人无聊的调侃,右臂一抬,扫出一道劲风,一举熄灭了这一室的烛火。

霎时间周遭一片漆黑,唯有韩非手中那枝桂花上泛起了点点幽微的绿光,竟与昨夜刺客体内的那只瓢虫所散发的荧光如出一辙。

韩非正色下来,起身下了矮榻:“你从何处寻来这金桂?”

卫庄用火石点燃了一边的红烛,室内重新恢复了敞亮:“城外断魂谷。”

“当年韩国击溃郑军,韩哀侯曾允诺凡投诚者可免一死,转身却将郑国五千降卒诱至城外悉数坑杀,断魂谷由此得名,”韩非摆弄着手中的桂枝,“而本月上旬,由夜幕一手操控的‘鬼兵劫饷’案恰巧发生在此地。”

卫庄抱臂道:“姬无夜当初选择在此处劫掠军饷,为的是借鬼神之力扰乱人心,而眼下这一批有操纵亡者之能的巫师至此,看重的无疑是这乱葬岗中最不缺的死尸。”

“生死者,肉白骨,”韩非道,“招魂之术可不是寻常巫师力所能逮。”

“招魂?”卫庄嗤笑,“你难道觉得昨夜那名刺客还是当日你府中的那名小厮?”

韩非眼皮一掀:“所以你有什么打算?”

“夜赴断魂谷,”卫庄的视线掠过他,落在窗外,“守株待兔。”

韩非不动声色地侧过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对楼的飞檐上悄无声息地栖了一只墨色的乌鸦,他抬头对上了卫庄的视线:“你这是邀我同行?”

出了紫兰轩,街边已有一辆不起眼的车轿的恭候,韩非上车时瞥了那轿夫一眼,看体格神态无疑是个好手,不过是不是人,那便不好说了。

“我听说近日七绝堂的势力自永定桥以东一路扩增了数条街,”韩非伸手放下了门帘,“想来这其中也有卫庄兄的功劳?”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卫庄落了座,将鲨齿自腰际解下,横于膝前。

韩非心中早有答案,也不在意,于是将话锋一转:“刚才窗外的那只乌鸦,是将军府的耳目?”

“百鸟的把戏。”卫庄冷哼了一声。

“所以你那时说今夜欲赴断魂谷,也当不得真了?”

“你觉得?”卫庄抱臂反问。

“李开今日午时刚刚入殓下葬,不过多亏了卫庄兄出神入化的偷梁换柱之计,棺椁内真正的死者并非李开,而是不日前夜袭紫兰轩的刺客兀鹫,”韩非道,“然而无论是李开还是兀鹫,这二者都与如今信讯全无的百越宝藏息息相关,想来姬将军必然不愿轻易放过此事,所以今夜将军府必派人赴城外坟场一探究竟。”

“不过在下还有一处疑问。”韩非追道。

“怎么?”

韩非取出了袖中的桂枝:“你何以笃定今夜那批纵火的巫师也会赶赴坟场?”

“并非笃定,这只是一个试验,用来检验你的猜测。”卫庄抬眼看向他,“若那批巫师真如你所想的那样来自百越,想必这世间没有人会比他们更想知道百越宝藏真正的下落。”

“如果他们今夜现身李开墓前,一来能间接确定其身份,二来又能令他们与夜幕势力相互消耗,”韩非点头道,“鹬蚌相争,而我等坐收渔利,卫庄兄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卫庄微微皱眉,似是想还开口说点什么,这时行驶的马车却停了下来,韩非伸手掀起车帘,就见对街赫然就是他的府邸。

几日前的一晚,他自紫兰轩归府的途中曾遭一群蒙面杀手的突袭,中途又逢变故,最后还是匆匆赶到的卫庄替他解决这一干麻烦,那时他曾开玩笑问卫庄送不送自己回家,没想到对方还真把这事放在了心上。

“你还不下车?”卫庄挑眉。

韩非眨了眨眼睛:“我昨夜允诺要请你去城中最好的酒楼畅饮一番,择日不如撞日,恰好眼下时辰尚早,不知卫庄兄意下如何?”

“喝酒我没兴趣。”

话虽是这么说,两人最后还是相携入了酒楼,二更时分,望月楼内人声鼎沸,堂内小二见了韩非,当即笑容满面地迎道:“二位公子,请随我来。”

卫庄算是看出这人哪里是临时起意,扫了韩非一眼,悠悠道:“你什么时候定的位置?”

不等韩非开口,就听前头领路的小二回头笑道:“咱们望月楼的雅间,就是熟客也少不得提前十日来订。”

韩非有些不自在地刮了下鼻梁,有心出言辩解一番,却也知解释这种东西最后往往只会越描越黑,干脆不开口了。

几人入了二楼雅间,屏风后有乐师徐徐地吹着羌笛,韩非摆摆手,示意他退下,小二端上了一壶花雕,又麻利地整了榻,随即朝座上二人一躬身,下楼吩咐上菜。

卫庄朝身侧的窗外一瞥,一弯如钩的下弦月已升至中天,此处酒楼依水而建,黝黑的江面映出一抹蜜色的月光,有夜风拂过,带起一阵细微的水声,与楼外细细的丝竹声和在一起,宛如一个化不开的梦。

韩非俯身替二人斟了酒,朝他举杯道:“这几日着实有劳卫庄兄,若没有鬼谷传人的惊天绝杀,几桩都城疑案势必无法这般顺利破解,恐怕我韩某此刻也不过一届富贵闲人。这一杯,在下先干为敬。”

“当个闲人不好吗,”卫庄端起酒杯,却没有即刻饮下,“还是说,你们凡人都喜欢这样虚情假意的客套?”

韩非干了杯中酒,自顾自地笑了笑:“若是太平盛世,非倒是巴不得当个终日无所事事的闲人。”

卫庄心知他的弦外之音,只是这乌烟瘴气的天下,真能等来那所谓的天下太平吗?反正他不怎么相信。

韩非又替自己满上了一杯,抬眼望向他:“你似乎对我们人族有些成见?”

卫庄皱皱眉,他确实不太喜欢凡人,敌视倒也谈不上,只是对这个野火烧不尽的种族有种说不出的抗拒——毕竟不是谁都能对镇压自己近百年的族类毫无芥蒂的。

他仰头将杯中酒饮尽了:“一群蝼蚁叽叽喳喳地抱团取暖,任谁见了都不会喜欢。”

韩非抿了一口花雕,只觉得杯中酒干干巴巴,毫无滋味,并非酒不好,只是他心中有些失望,想来今夜依旧不能从对方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人们之所以选择群居,其实不光为了聚沙成塔,”韩非漫不经心道,“更因为孤独。”

卫庄道:“你们有那么多同族,难道还不够吗?”

韩非“唔”了一声,替他斟了酒:“你说的不错,或许人就是因为多愁善感,所以才这般软弱。”

“所以,”卫庄抬起眼,“你也觉得孤独?”

韩非笑了:“我本来就是芸芸众生中的一者,自当如此,”他停顿了一下,对上卫庄若有所思的目光,又道:“其实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譬如说当你深陷于某处泥沼不得出的时候,那些已经上岸的人会觉得你此刻的痛苦不值一提,而那些未曾涉入泥潭的人,根本就无法理解你为何而痛苦。”

卫庄呷了一口酒,蹙眉反问道:“这么说来,你多年来著书立说,难道就只是写给你口中际遇相同的人看的?”

韩非一愣,就听卫庄继续道:“我听闻你们文人著书,不外乎为了流芳百世,亦或是得觅知音。”

他这话未免有些以偏概全了,不过事实大约也就是如此,韩非喃喃道:“可惜这世上知音难寻。”

“你的文章很好,”卫庄停顿了一下,“来日自当有千万人相和。”

韩非执盏的手一僵,没想到卫庄居然会这么说,嘴唇微微掀动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谦一句“谬赞”,话到嘴边却又什么也讲不出来,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那双浅灰的眼睛。

“庸人之所以碌碌,是因为他们从来就没能有过自己真正的见解,世俗的标准就是他们衡量自身的标杆,所以才会如此在意旁人的看法,”卫庄淡淡道,“韩非,难道你觉得自己也如此吗?”

韩非没有立即回答,垂着眼沉吟了片刻。

卫庄放下了手中的瓷杯,站起身来,熏着酒香的夜风自窗外涌入,扬起了他黑衫的一角:“我派了人送你回府。”

说完,便纵身跃下了高楼,韩非探身朝窗外望去,见到一道游龙般的黑影划过天边皎洁的孤月,继而融入了夜色之中,不见了踪迹。

韩非无声地看了会漫天如缎的星河,叹了口气,重新坐回了案前。有乐声自楼下传来,歌女的嗓音清越婉转,像是隔着一层温柔的纱。

在冷宫的两夜,先是梳理近日来与百越之地密切相关的两桩疑案,后又遇上一回出乎意料的刺客夜袭,他几乎就没睡过整觉,一杯温酒下肚,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昏昏沉沉中,眼前仿佛现出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逆着光立于晨曦之中,韩非眯起眼,竭力想看清她的面容,却始终只得一个模糊的轮廓,唯有她眉间的那点朱砂,红得令人心惊。

一阵夜风带着凉意穿堂而过,韩非揉了揉额角突突的太阳穴,一瞬间又有些恍惚,没想到时隔多年,竟是在此情此景下梦到他那百越的母亲。耳畔的歌声逐渐清晰起来,“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正是昔时百越之地最脍炙人口的一曲《越人歌》。

对于这位早逝的生母,韩非只有一点模糊的印象,记得她娴静温婉,好似画中的美人像。然而画中人再美,却也只是镜花水月,给不了一个年幼无依的孩子半分温暖,七岁那年,他被人带回宫中,心中不免存着几分希冀,以为他终于等来了一个家。

可惜事与愿违。偌大的皇宫好似一个金铸的牢笼,里面有雕梁画栋,锦衣玉食,却没有一丝可称之为“家”的温度。在这里,没有人为他这个淌着一半异族血统的公子张开羽翼,他的父亲没有,他的兄弟们更没有。

漫漫少年时光中,唯有一个幺妹红莲愿同他亲近,就像是一抹暖阳,照彻了刺骨的严冬。

对面的位置早已空了,韩非出神地盯了桌前的空杯片刻,只听那窗外的曲调渐渐走低,唱腔变得凄哀低婉:“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韩非摇摇头,起身关上了木窗,于是室内重归于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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