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没出息的。”
是真没一点本事。
赵烨说来就觉好笑,不论是历史上那个趋炎附势的郡王,还是他知道的这个任性妄为的张伯英,他就只会窝里横。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话本子天天看,你就只学会了阿谀奉承?”
于奸佞邪路这一道上,他倒是无师自通。
“不如官家,丧权辱国。”
张俊低声一笑,声音被微风压的很低。
“哈哈,那什么,这边血气重,要不大王你先去大帅那?”
王燮下意识的挡在张俊前边,“三公子在大帅那呢,大王你要不也过去。
他当然要去,赵烨上前绕过王燮,不过是要先把这个骗到手再说。
“觉得委屈了?”
那日后他趋附合议、残害忠良的时候,可曾想过今天?
赵烨亲眼见过,种师中纵着,王燮护着,西军的,不拘尊卑,大都是不跟他一般见识的。
可委屈,确实该委屈,但不能是他张伯英自己。
南人归南北人归北,朝廷甘愿偏安一隅的时候,北方被放弃的将士百姓就不觉的委屈?
十二道金牌催令班师,大好河山拱手相送的时候,不有人比他觉的委屈?
一生征战,死后长眠他乡,墓碑向北的义士,难道不会委屈?
“我这不是来了?”
“赵桓没本事,咱们去打天下去,怎么样。”
打天下,张俊舔了舔嘴唇,“凭你?”
“大王的江山在汴京,我们,怕是帮不上忙。”
王燮拉着张俊,意思显而易见,他不愿意掺和进去。
“凭我。”
赵烨毫不掩饰的表露自己的野心,他既然来了,就没打算现在回去。
西军,眼前这遍野的伤病,会是他起事的根本。
“我想试试,让黄河饮血、燕云止戈,你去,还是不去?”
“大王能给我们啥?”
周子荣抱着兄长靠在山石上,燕云止戈,是个有志向的。
“总不能两句话就要我们兄弟背着叛国的骂名去拼命吧。”
“赢了,天下归宁,史书煌煌归咱们。”
千古敬仰,万代清名算不算?国家独立,百姓安居,够不够?
“那要是输了呢?”
“那咱们就只能裹着这面旗,把名字留在黄河岸了。”
赵烨望着残破的“种”字帅旗,“也让北地的百姓知道,有人为他们拼过命。”
“那,汴京城的官家呢?”
这声音低不可闻,却是所有人共同的心声。
赢了天下归你们赵家,输了,却是要他们的命。那,你们赵家的人呢?东京城里享万民供奉的官家呢?
“没有官家。”
赵烨脊背挺直,一字一句的承诺,“咱们打出来的盛世里,不需要官家,也不会有官家。”
不拘是赵桓还是赵构,赵家的官家端坐明堂,他们只怕金人铁浮屠,却无一人听得见百姓哭声。
“他即不要山河,那我们又何须要官家?”
不要,官家。
周子荣想,若非他的爹娘还在临安,也许他会应下这个邀请。可他……
“咱们是不是,不该来太原。”
看着小小一个,却努力装大人的秦王,不知为何,有人信了这话。
“咱们要是不来,河东可就要沦为金人的猎场了。”
赵烨抬眼,眸中尽是悲悯,这一关不好过,也必须过。
“河东不能留给,那燕云十六州与河西的百姓就命贱?”
王燮性子不好,却鲜少有如此咄咄逼人的时候。
“就我们这点子残兵败将,大王你要咱们去给太原填沟壑,我王燮不干。”
“我,我也不去。”
赵烨许下的前程固然诱人,可王燮说的,又何尝不是他们兄弟的心里话?
他们这些人多是陕西六路出来的,河东可曾管过他们的死活?又凭什么要他们来拼命。
“不要河东,不说别的”,赵烨声音猛地抬高,“扪心自问,凭你王燮一个,能守得住秦凤路?”
秦凤路如何,看他们的本事,但太原,张俊几乎是咬着牙说的,“金人铁骑数万,大王莫不是天纵之才,仅凭些游兵败将,就能逆转大局。”
“所以才要带你张伯英一起啊。”
他几斤几两他自个儿还不知道?地图都看不懂,他拿个鬼去打赢。
“想清楚了,要是不跟我走,你的荣华富贵那可不好说了。”
当然了,他要是跟上辈子一样,执意跟那个一起,把两河当赔礼、忠臣当弃子,让黄河改道、长城低头……
赵烨心中冷笑,狗日的,烦死了,他张俊还真就不是个好人,不见兔子不撒鹰,不到生死关头,别想让他出一点血。
“汴京将陷,两河糜烂,金人狼子野心,接下来便是中原、江淮,甚至江南!你以为都跟你一样?”
没个出息。他哪怕是揭竿而起,赵烨也许都能夸他句有魄力,偏偏搁那耍些邪门歪道。
“他们要的不是钱财,不是称臣,是这整个天下!”
“你以为就你自个儿聪明?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凭你们,守住北地,你自个儿信这话不。”
不信啊。
张俊别的不好说,坦坦荡荡的承认自己不行,现在还是能做到的。
他不信,也做不到,那又咋了,江山又不是他的,他那么些操心干嘛。
“你连小三儿都搞不定,哪来的胆子在这大言不惭。”
舍不得刘光世那的人去送死,就拿他们是吧,想的怪好,也要他们愿意才是。
“谁给你说他不愿意的?”
他亲哥不跟他,还能跟着谁走?他还不至于这么没本事。
“我说的啊。”
刘光世跟在种师中身边,笑吟吟的,“大王在外,可不许败坏我的名声。”
“就你那傻狍子的名声?”
一个首鼠两端,一个怯战保身,他俩有个屁的名声。
但凡不是十来年的交情,就他俩这所谓的中兴名将,他有这时间去找擎天柱、定海针不行吗?
“那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
刘光世偏头,对着种师中轻声道,“二叔,要不就算了,毕竟上赶着的不是买卖,咱们大王啊,不稀罕。”
还有惊喜?
赵烨不可置信的看着种师中,卧槽,他哥厉害啊,种师中都能搞定。
“我家傻狍子,我不稀罕哪个稀罕?”
“稀罕张伯英呗。”
毕竟是他跟你走。
刘光世抬手冲张俊挥,语气里半是玩笑半是认真,“下半年没事吧?”
他这又把他给卖了,张俊都懒得说他。
“这荒郊野岭的,师父,咱啥时候回家。”
“这傻狍子我可搞定了”,赵烨玩味的冲张俊挑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