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月光落在窗台边,屋内的灯光早已熄灭,只剩一盏小夜灯还亮着。
爱丽丝从梦中醒来。
她睡在床上,奥尔菲斯还睡在沙发上。
奥尔菲斯一直很有分寸地遵守一开始同住一间时定下的约定,恪守男女有别的准则。这也方便了爱丽丝想要偷摸干些事时不用那么担心吵醒奥尔菲斯。
爱丽丝谨慎地盯着奥尔菲斯片刻,对方的呼吸平稳,姿势没有变动。她轻轻坐起,动作轻到几乎没有声音,生怕吵醒他。爱丽丝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拿出扉页上插着的钢笔,她低头写下了一行字:我记得昨天,有个求生者在我隔壁告诉我“噩梦”就是奥尔菲斯,可今天早上我再去那间房间,满地都是灰,像是根本没人住过。
她顿了顿,转过头,望向沙发。
奥尔菲斯还在睡,月光洒在他身上,连睫毛都镀上了银色。
爱丽丝收回目光,继续写下去:“噩梦”在前天晚上跟我说“我会在下一局等你”。可是下一局,对局里根本没有他。而当晚我听见奥尔菲斯警告“噩梦”永眠镇的事情不能再有第二次,说明“噩梦”当时在场。但是我的记忆里并未有他的出现。
爱丽丝停下来,开始翻看前几页的笔记。她发现自己写过“记得”和“忘记”的字样反复出现,有些语句的开头像是在回应某人的话语,但她对那段话本身却毫无印象。
一种冷意在后背升起。
爱丽丝继续书写:我开始怀疑,我的记忆,有一部分是被人改过的。
她停顿很久,最后,她缓缓在纸上写下一句话,像是对自己发问:如果“噩梦”就是奥尔菲斯,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
她望了一眼纸页,再看向那个安稳地沉睡着的身影。
没有答案。
爱丽丝突然生出一种冲动,她想出去看看。
从刚认识奥尔菲斯之时,他总是温柔地劝她:“庄园里有些危险,我出去探查就好。你留在屋里写报告就行。”
她曾经相信这句话,尤其是在那次被美智子威胁后,她藏在走廊尽头,几乎动弹不得,那蝴蝶跟随着她,让她一度不敢出门。只在永眠镇那个夜晚出过门,那次夜晚的欧蒂利斯庄园空旷旷的也并未遭遇什么危险。
但现在,她开始不确定了。
如果,那些所谓的危险,只有在奥尔菲斯意识到她在外头才会出现的,只是为了把她困在这里的理由呢?
爱丽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刚刚写下的笔记,再抬头望向沙发上熟睡的奥尔菲斯。他神情安稳,呼吸平静,没有丝毫防备。她吸了口气,踮起脚尖走到门口,轻轻取下挂在墙上的小夜灯。灯光微弱,只能勉强照亮脚边的地毯。
她轻轻地拉开门,探头望去。
走廊是空的。
比白天还要安静。平日里来回穿梭的求生者踪影全无,连墙上的油画都让人感觉位置不太对劲。
她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但就是感觉和白天不一样。
心头发寒,但她仍然迈出一步。
如果是美智子,只要和她对视,就能撑过去。爱丽丝这样安慰自己。
她的动作尽量轻,顺着走廊一路向前,穿过几间熟悉的房门,却发现那些求生者的房间,无论是门缝里露出的还是把手上布满的,是积满灰尘的死寂,像是很久没有人住过。
这不对。她明明记得,自己下楼吃饭时还见过那些人,有人笑着跟她打招呼,有人在争抢面包,有人在画画练习破译技巧。
可是现在,整栋楼仿佛被抽空了一样,只有她一个人。
爱丽丝猛地想起了什么,掉头跑回房间。
奥尔菲斯还在睡,她松了口气,快步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窗外的夜景依旧。
庭院中还有火光,几位求生者正在交流,远处有监管者的身影在来回巡视。
这才是她记得的庄园。
可刚才那条走廊,为什么完全不是那样?
她站在窗前,心跳一下一下地加快。
难道整个房间,甚至整个二楼,都是幻境?是某种区域限制的感知欺骗?还是奥尔菲斯在她身边,悄悄布下了什么?
爱丽丝又转念一想,奥尔菲斯从一开始见面就对她包邮极大的善意。以及报社给的纽扣作为身份正面足以认证成功。这不会错的。
她想不出来奥尔菲斯害她的目的。于是爱丽丝的思路蔓延到思考着是不是“噩梦”的骗局。
想不出来,爱丽丝心事重重地睡过去了。
第二天,他们照常进行训练赛。
这是最后一把训练了,待到明天过后,奥尔菲斯和爱丽丝就会进入大逃杀。
湖景村。
这里曾是个繁荣的小渔村,而现在拍打石子滩的浪花只会带来过去的残骸。
爱丽丝走进地图的那一刻,小女孩又出现了,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
奥尔菲斯的脸色顿时阴了下去,在正式准备前,他趁爱丽丝在加载中没注意到这,悄悄逼近“回忆”。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耐与警告的冷意:“你最好记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你要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别越线。”
“回忆”只是笑笑,像往常一样,甜甜地、毫无防备地点头:“好的好的,我会乖乖的。”
对局开始。
依旧是爱丽丝被首追遛鬼,她很快进入状态,精准地拉开距离,引导监管绕复杂的板区。
她节奏稳、溜鬼思路清晰。即便好多次监管者的红光快要照在她脚下,但爱丽丝从未慌乱。
直至远处传来密码机修复成功的“轰隆”声,那是“回忆”完成的密码机。她立刻传送而来,轻巧地附身,辅助爱丽丝溜鬼。
此刻的爱丽丝,身体仍然由自己控制,却能清楚感受到回忆的存在,她就像影子一样贴在她神经的边缘,用轻柔得几乎听不清的语气在她耳畔低语:“不要声张,我们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