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59
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外界的所有。
周书郡根本来不及反应,或者说从颜才那句直白的“你喜欢我吗”起,他就注定掌握不了局势,处于持续被动僵持的状态。
曾经他无数次把颜才放在权衡利弊选择里的天平,如今也失去了原有的判断力,唯一留下的残念,仅仅是不想他离开。
可今晚这么一闹,说出去的话已回不了头,他的世界只有寥寥几人,除了已经失去联系的,这个秘密沦落为人尽皆知。
第一次见面,他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一个不顾他自由意志自杀的Alpha。
更不曾预料到,那么完美的爱人颜烁,都没有完全扭转他最初的心意。
坚韧到他痛苦了半生。
如今恐怕是要痛上一辈子了。
周书郡站在门前,眼神空洞而深沉。过去的回忆无论悲欢,都褪得灰白,骤然泼灭他世界中所有窥探来的光彩。
记忆里他和颜才的点点滴滴。
时间也随之逐渐延伸,他遇见了颜烁,难得欢喜的心也为此颤抖。
他想起多年前,颜烁还在医院化疗的时期,当时正逢开学考试,学生们都在教室上晚自习,周遭的环境安静到空气近乎凝固。
颜烁吐血后刚送医院没多久,周书郡在教室坐着,怎么都学不进去,焦躁地转着手中的中性笔,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下了课找老师请假,无论如何他想见一眼颜烁。
下课铃声一响,周书郡背上提前收拾好的书包奔向老师,开口的那一刻,余光中有一位怀着同样的心情急匆匆赶来,又停滞不前的同学,他熟悉那个身影的轮廓,特意扭头看了眼定在原地的颜才。
不到一秒钟的功夫,他重新将目光转向班主任:“老师,我家人病得很重,刚送医院不久,我能不能提前放学看望他。”
几番添油加醋的解释,班主任勉强答应给他开请假条,说他这次测验成绩不能掉队,回来补卷子,周书郡都答应下来。
两人相隔几步之遥,不远处站着的颜才听到了他和老师的对话,犹豫还要不要去,毕竟现在的周书郡肯定不愿与他同行。
这么想着,他的头沮丧地微垂。
视线中忽然多了双眼熟的运动鞋,他怔了下,听到他面前的男生说:“就当作我替你去看他,回来给你报平安。”
颜才错愕地抬头,只见周书郡转身后留下的背影,攥着借来的车费的手缓缓归位,他迟钝地道了声谢:“谢谢。”
“嗯。”周书郡很轻地答应了声。
声音小到颜才都没听见,以为他不愿再理会自己,便怀着低落的心情回座。
那晚的云层格外厚重,没有灯光的庇护,路都看不清,周书郡打着手机灯找到大厅,再找到工作人员问医院的病房楼在哪,兜兜转转问了大半圈才找到那栋楼。
但是具体病房号他得打电话问。
他打的孟康宁的号,对方很快就接了。周书郡习惯性皱眉头,说道:“阿姨,是我,颜烁在哪个病房?我在病房楼门口。”
“……”
听筒中传来微弱且稍微急促的呼吸声,周书郡的眉头皱得更深,他不耐烦道:“说话。”
“靠。”
正艰难地缓过劲说话呢,结果就这语气。颜烁逗他的心思都消了大半,削瘦的指尖勾下口罩,病魔缠身的他如今舌头笨重,喉咙动两下就像是吞了口滚烫的沙粒,却又咬文嚼字地想让自己发音清晰些,他学着周书郡那苦大仇深的语气,边拿腔拿调地学他亲妈,一本正经地说:“哎,书郡啊,这个点不在学校,给阿姨打什么电话呢。”
“……颜烁。”周书郡秒识破,颇有些无奈的同时,其实更多的是惊喜,语气里也能听出些他的激动,“你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好一些了?你在哪个楼层,我去看看你。”
颜烁说完那段话就忍不住想咳嗽,一咳就会牵动刚缝好的内外伤,疼得脑门上都是汗,逞强地故作轻松笑了两声,“别了吧。”
这三个字就虚弱得不是正常的语气,周书郡脸上的那点欣喜顿时烟消云散,担忧地拧起眉梢,“为什么?我已经在你这边楼下了,还是说,你不想看见我吗?”
“胡说。”颜烁还想继续说“我怎么可能不想看你,怎么老是说这种患得患失的话”,但字太多了,恐怕说完就得喷血。
他只能缓慢地往外蹦字儿解释:“我,地中海,羞于面见圣……咳咳咳!”
颜烁连忙捂紧嘴,可实在是忍不住疼到打寒战,手机险些握不稳,下意识去看躺在看护小床上的孟康宁,心说还好没醒。
“颜烁——!”
一声呼唤透过手机麦克风响彻云霄,不过独独颜烁注意到了,他捏紧手机,另只手拄着输液的架子,开了0.25倍速似的下床,再摸着黑小心翼翼地移动到不到一丈远的窗台,探头果然看到一个直挺的身影。
颜烁看到他就会不禁扬起嘴角,眼眶也迅速湿润,他吸了下鼻子,轻颤着手把口罩重新戴好,虚声笑道:“你抬头。”
周书郡愣了下,意识到什么,缓缓抬起头,正对上站在窗台的颜烁,顿时眼尾微红,不单是声音失去了鲜活的生命力,他还看到颜烁瘦了好多,憔悴了好多。
这么暗的情况下,如果不是颜烁引导,他都不敢认。周书郡还和他通着话,快速擦干眼泪,斟酌着开口:“地中海怎么了,人以后总有秃顶掉光头发的时候,再说了,你上次不是给我发消息说,以你的颜值,哪怕是削光了头发和眉毛都能帅到发光吗。”
周书郡难得话多又密,还不死板。颜烁真的很想笑,可现在情况特殊,说句话都费劲,只好想想其他的表达方式。
电话突然挂断,周书郡低头看了眼,等他再次抬头时,看见颜烁用胳膊给他比了一个大大的、并不是很标准的爱心。
成功逗笑了周书郡。
虽然是伴着咸湿的热泪的。
但隔着的距离还有些远,颜烁看不到那么细致的表情,就看到他的牙齿很白。
大概就是在笑吧。
用胳膊比心的动作幅度不算小,颜烁的伤口刺激着浑身的疼痛神经,人都站不住了,虚脱地慢慢坐在了地上做着深呼吸,不一会儿就眼前发晕,虚汗濡湿了病号服。
最后不知过了多久,周书郡的泪痕都被晚风吹干了,他的手机振动了两下。
【颜烁】:这心,是开心的心。
【颜烁】:告诉我弟,还有你,别担心我,我一定能康复,可别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又是嗷嗷又是哭鼻子的,不要因为我把开心丢了,我就补这一次,下不为例咯。
“花样真多。”
周书郡轻扯嘴角,小声说了句和当年一模一样的话,四周却安静得可怕,他再也控制不住翻涌的情绪,埋在膝间失声痛哭。
一门之隔,靠门最近的卫生间里,颜才也早已支撑不住地扶着墙,对着马桶干呕,眼泪因生理上极致的用力而失控流淌,酸涩的胆汁灼烧着他的喉管,咳得浑身颤抖,破碎不堪的喘息声回荡在封闭的空间。
为了欺骗自己可以平安无事,而拼了命地把负面情绪嚼碎硬吞,积攒得多了,就会像这样遭到反噬,你的身体不会因为你有意识地逃避,就帮你降解你咽下的苦。
书上警示了许多关于情绪管理的理论,可到了现实都是纸上谈兵。
要怎么才能不痛呢。
除非他不是血肉之躯。
但幸好,他终于熬过了一场必定会经历的劫难,终于不用再患得患失地守着倒计时的炸弹,终于可以好好地放过自己了。
只是创伤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恢复的,颜才还是度过了段浑浑噩噩的日子。
不过情况没有想象中那么糟。颜才从小就经常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重大打击,可以说是无缝衔接地给自己缝缝补补。
因为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他有信心调节好,让一切步入正轨。
表面上看他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像往常一样上下班、背书学习、兼职,为了撑住这副还算健康的躯壳,他还要多吃饭,就是可惜没时间学做菜,吃的都是颜烁做的。
颜烁倒是很乐在其中,颜才的心态比起以往有了些许潜移默化的转变,他不想一直这么麻烦颜烁,就找各种理由婉拒他送饭来,来不及吃饭宁愿饿着也不让他来。
两人见面的次数少到几乎没有理由见面,按理说,总会有些落差感,但颜才却对情感反射失去了知觉,毫无波澜。
仿若行尸走肉的状态持续了将近一个月,戛然而止在一天下午。
颜才还在利用没活儿的时间读书,章竟文突然急吼吼找上他,上来就是劈头盖脸一声质问:“你最近怎么回事?”
颜才冷静地盯着他,“怎么了?”
“上周四下班我说了什么你记得吗?”
颜才沉思了下,想不起来,也不打算多想。他认为如果没特意记,就说明也不是什么需要放心上的大事,他的目光呆板地移回书上的文字,道:“有话直说。”
“真不记得了是吧?我让你上周六把天台你养的花搬到室内啊!”章竟文蹙眉,气急败坏地闭了闭眼,手舞足蹈地描述“人间惨状”,“你养的那些茉莉花都给摧残得不成样了,天台上到处都是花瓣还粘在地上拖不掉,这两天下暴雨刮台风你忘了吗?”
“……”颜才翻页的手顿住。
应该不是什么大事的。
不然怎么会记不住呢。
他定了定神,眼底的乌青仿佛又暗沉了许多,手中的书刚想合上就猝然脱落,仿佛一根紧绷的细弦突然“啪”地断了。
章竟文还欲开口,颜才就像道闪电似的掠过他冲了出去,他愣了一下,紧赶慢赶地一路又跟着他等电梯上了顶楼天台。
如章竟文所言,一片狼籍。
章竟文悄咪咪打量颜才的表情,毕竟在印象中、包括知道茉莉花存在的所有人在内,无一不知道颜才有多爱惜他的花,好比自己亲生的孩子般用心养护着。
他惋惜道:“也不知道你这些天是有多忙,好几次忘浇水还是我给浇的,你瞅瞅有几朵脆弱点的都枯萎了,看着多可怜啊。”
不曾想颜才平静得反常。
章竟文不确定他心里想什么,就出声提醒:“咱得在主任发现之前打扫干净,不然要是被谁告状,往后就不能养这了。”
“那就分了吧。”
章竟文眨了眨眼,呆住,“啊?”
抬头便看到颜才走到花圃前,单膝跪地,在一众残败的花朵中精挑细选出较为完好的,眸底泛着几分忧伤,动作和神情像机械一样没有温度,背对的身影格外凄楚。
章竟文惊愕地盯着颜才的一举一动,“不是吧,真连根拔啊,不养了?”
“嗯,没空养。”
采摘完茉莉花,颜才不舍地望着一些枯萎的和被台风撞散的花,麻木的心脏隐隐作痛,他不忍多看多想,起身将完好的花放在章竟文怀中,僵硬地扬起嘴角,“文哥,这些花还能看,麻烦你帮我看着送给同事或者患者,如果你没空,就暂时放我办公桌上,到时候我亲自送。谢谢你专门来提醒我,你先回去忙你的吧,剩下的我来清扫。”
“颜才,话不是这么说的。”
章竟文叹了口气,微愠道:“你好歹叫我一声哥,咱俩也是快一年的同事都算半个朋友了,你倒好,时间越长对我越生疏,尤其是最近俩月,魂不守舍的,什么心事都藏着掖着,想跟你交朋友的门槛挺高啊,怎么都走不进你心里去,反倒越飘越远。”
颜才表情骤然严肃,心下为人际关系的维持感到疲惫与无奈,脱口而出标准答案:“抱歉,我最近忙着备考,压力比较大,不是故意冷落你的。文哥你多见谅,等我考完试,我请你吃饭赔罪好吗?”
“臭小子,一顿饭的时间都得等你忙完,黄花菜都像你这茉莉花一样凉透了。”
“我不上夜班的时候得出去兼职。”
章竟文:“兼职?”
颜才:“对。”
“你差钱啊?”
“……嗯。”
“你家人给你多少生活费?怎么还轮到你出门挣钱了,你实习工资虽然不高,但有助学金奖学金和助学贷款什么的,还不够?”章竟文寻思不对劲,他试探性地点破:“那跟你哥要啊,你哥不帮衬着你点?”
颜才想起颜烁,心就空落落的,视线瞥向一边,闷声道:“不想麻烦外人。”
“这话要是被你哥听去可要碎了。”
“不至于。”颜才低声反驳。
内心确实是有点莫名的安慰,就是嘴上还在沉静地陈述他认为的客观事实,生怕自己是自作多情而急于澄清:“他平时就喜欢夸大其辞而已,实际没那么严重。”
“我看未必。”章竟文连连摇头,“你哥那么疼你,哪舍得你累一天了还给人打工。你告诉我句实话,瞒着他了对不?”
颜才半敛眉眼,心不在焉地用指腹揉碾着柔软的花瓣,“只是没特意通知他。”
“哎,我的好弟弟欸。”章竟文道,“亲兄弟哪能这么生分,多寒心啊。”
颜才顿住,收回手,“习惯成自然。”
“你这人怎么老这样……”章竟文刚想说点真情实感为他操心的话,到嘴边还没说出来,颜才就兀自地撸袖子去搬花圃。
”行行行,不爱听拉倒。”他拧眉叹息,有气没处撒,说道:“我一个外人也不掺和你私事,我回去了,你早干完早下班。”
接着就摆摆手走了。
颜才一个人蹲在地上,苦苦支撑的脊梁弯下来,面上也不再那么平淡,手指抠着嵌在地面的花瓣,内心充斥着自责与忧郁。
他讨厌极了现在的自己。
非但不知好歹地把所有关心他的人拒之千里之外,甚至还连累了无辜的花。
尽管如此,他也无力改变现状,只是去借了杂物间的清扫工具处理掉残局。
回去之后,有几个过路的不同科室的同事跟他道谢,笑盈盈地说他养的花很漂亮,大多都找了个水瓶插上放办公桌了,而他们科室负责的患者们亦是如此。
看着大家满意的笑容,颜才心里得到了些许安慰,发自内心地对他们报以微笑。
但是花开花谢,转瞬即逝。
下次再见到这些花,就已经枯萎在垃圾桶了。无论生前盛开得多鲜艳灿烂,失去唯一观赏的价值,被丢弃就是它的宿命。
颜才看到一朵朵被扔掉的花,心中泛起浓厚得有些化不开的酸楚。
这种复杂的心情彰显得他有些矫情,可他就是忍不住会联想到那晚同样被丢弃的花,层层叠叠的失落与怅然始终紧绷着。
只是花而已,最多起到摆设的作用,枯了,不好看了,留着没用,就该扔掉。
就不该种植,不该送人。
不出生就不会被遗弃。
“……”
一路胡思乱想,颜才站在自家门前打开门,看到漆黑、寂静无声的屋子,那种让人窒息的孤独感裹挟着他,无处可逃。
他才发现,原来他那么在意那些花,是因为他早就潜意识把这些花就代表了他灵魂的一部分,他嘴上说着不想让花代替他陪伴周书郡,不过是强行挽尊的借口。
颜才僵在原地,慢慢地关上了门,急于寻找能让他喘口气的办法。
最后出了个馊主意,买了包最便宜的烟,就坐在小区那个简陋的公园抽,结果吸一口就呛半天,吸一口就呛到泪花都飙出来了,他怀疑人生地看着手中燃烧的香烟,沉默着上手机上查“吸烟的正确方式”。
花了半晚时间学会了一个坏嗜好。
地上的烟头越来越多,颜才终于有了困意,嘴里都是苦味的烟草,他想尽快回去刷牙,就低头去捡那些烟头扔最近的下水道口,至于烟灰,他就用脚拖到那边。
拖着拖着,颜才倦意重重,不知拐哪去了,肩膀突然被什么压得一沉,他猛地睁大眼,双眼皮的褶皱瞬间变得清晰深刻。
他纳闷地扭头,对上一双与他别无二致的那张脸,困意登时一扫而空。
颜烁嗅到了很重的烟味,感到心绪难平,说道:“抽这么多,心里好受了吗?”
“……”颜才心力衰竭,懒得再弯弯绕绕,直截了当地说道:“没有。”
颜烁也没强硬要求他,只道:“说明这个解压方式不倡导,既不健康也不起作用。”
“嗤。”颜才讥笑,“你来干什么?”
颜烁递给他手里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好几瓶金色烫金装饰瓶的牛奶,牛奶的颜色还是粉粉的,他道:“来看看你。”
颜才拧开一瓶,“看吧。”
两人并排坐在长椅上,百无聊赖地仰望头顶没几颗亮光的夜空,各怀心事。颜烁毫无征兆地问了他一句:“还在想他?”
颜才道:“没有。”
“那你愁什么?”
颜才有些垂头丧气,把玩着喝完的空瓶,说道:“觉得自己很没用,总是把好多事儿都搞砸,然后不断地自怨自艾。因为不论我怎么想,都觉得孟康宁把我生下来就是个bug,她肯定夜夜都在后悔没把我掐死。”
“……”
年轻的他的确是这么想的,现在仍是。颜烁不是真正的颜烁,不知该怎么安慰,看着颜才落寞的侧影,他的指尖微蜷,轻轻地将手掌落在颜才的后脑勺揉了揉。
手法像摸小狗一样。
颜才都痒得笑了声,回头看见颜烁的脸时,心跳突然漏了半拍,莫名觉得他比自己还难过呢,搞得他都想反过来安抚他了。
除此以外最大的感受是,庆幸颜烁没有因为可怜或者同情他,灌输些熬得浓稠的鸡汤正能量发言,他不认为从小到大在爱的包围里长大的孩子能共情爹不疼娘不爱的他,都是假的,装出来的,或是最简单直观的情感投射,强行代入就自以为是什么都懂。
无比地厌恶。
他比一般内向的人更要排外,仿佛是天生的天煞孤星。
最矛盾的莫过于他孤僻,却渴望爱与关怀。
本来没想那个人的,这么一联想,就不得不提到了。颜才陷入了短暂的纠结,后又觉得想起他又如何,既然要放下,那就不该以逃避的方式,而要坦荡地面对。
“哥,”他默默深吸了口气,“你知道我小时候为什么跟周书郡关系最好吗?”
颜烁微微惊讶,心绪复杂地望向他,竟是有点高兴他对自己诉说心事。
他脱口而出:“因为你们很像。”
“对……”
颜才惊讶他居然说得那么精准,嘴角泛起苦涩的笑意,将一切的源头娓娓道来:“我们小时候都是属于被孤立的那个,所以我们自然而然地抱团取暖,互相给予对方从未在别人那里得到过的关心和偏爱,时间长了,我就格外地依赖他,想把他占为己有。”
他故意没有说得很细致。每个节点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讲来都很幼稚。既羞于表达,也就没指望颜烁理解他的心情。
意想不到的是,颜烁无缝衔接:“如今这份支撑没了,就开始焦躁。”
颜才怔了怔,蹙眉点点头。
“我只是想找个支点。”
“要是真的没有支点,人早就郁郁而终了。周书郡算不了什么,他就是颗绊脚石。你真正的支点,是你自己本身。”颜烁说着话,站起身提起塑料袋,两指并拢敲了下他的皱着的眉心,“很晚了,不想一个人待着的话,去我那怎么样?周书郡出差,夏洁搬去她们公司附近的公寓了,房子里只有我们。”
颜烁都这么说了,颜才也没什么意见,索性就由他着去,跟他回家了。
颜烁打开房间门,修长的身形倚靠着门框,说道:“你睡我屋吧,衣柜里的衣服随你穿,我还提前点了安眠熏香,洗完澡就尽快上床休息。明早想吃什么?”
颜才认真想了想,斜睨他一眼。
“肠粉。”
“肠粉?”颜烁疑惑,“我做不了。”
“点定时外卖就行。”
颜烁顿住片刻,眨了眨眼,眉眼微漾,探头瞧他,“想让我多睡会儿?”
“……嗯。”颜才极小声地应道。
虽然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足够让颜烁整颗心都暖洋洋的。
他拍拍颜才的肩膀,“晚安。”
“晚安。”
颜才不好意思回头,他反手关门。
听到对方的脚步声渐远,才打开卧室的灯,看着这房间的陈设和他几乎重合的置物习惯,倍感亲切地环顾了圈,却在第一眼注意到床头柜那儿最显眼的摆件。
颜才走了过去,双手拿起那个略微笨重的水晶玻璃相框,亮面倒映着他的脸。
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
他忍住泪意,努力调整着呼吸,小心翼翼地将相框拥入怀里。
……
那个相框里,装满了破碎的茉莉干花。
没有特意处理保鲜,花瓣也早已凋萎成锈色,却没有因此被丢弃掉,而是被珍稀地摆在床头,让枯萎的花有了新的归宿。
上卷完结。
本来下卷要停更段时间改改再发的,但没想到要完成榜单字数就差两千,总不能往前面灌水,对读者和文本身都是种不尊重的行为,不如直接再更一章。
下卷估摸着和上卷差不多,最终呈现的字数上下幅度不会太大,然后如果我照大纲按部就班写的话,最后一卷“黄昏晓”篇幅应该不会特别长,也就5万字左右?
接着就正文完结了,我还会再写番外,原定的番外除了常见的杀青梗、婚后日常这类的以外,其实我最想写的是平行宇宙的古耽世界观,我这本的人物人设和小传是我写文以来最最最自豪的,自认为比较鲜活立体,就算cp大乱炖都各有千秋各有各的嗑点,达到了我最初的预期
小小地夸下自己真棒,嘿嘿[害羞]
所以如果正文完结以后,我还有余力继续的话,十万字古耽番外是没跑了,今年能全写完就谢天谢地了[托腮]
碎碎念这么多,应该不会有多少人看我叭叭哈哈,就当作一个记录节点的时间胶囊,等过个十年二十年回过头来看看还是很有意思的,我经常和过去的自己对话[奶茶]
好啦,不啰嗦了,要继续加油码字咯![撒花][烟花]
2025.9.28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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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Part.59 茉莉相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