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武松？不，金莲！ 第8章 身在泥潭中

妇人眉间那一抹殷红的血迹，远远看上去像是颗天生的朱砂痣。

黑狗血又腥又臭，抹在额头上冰冰凉凉的，或许是知道潘金莲没有恶意，所以武松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任由她拿狗血在自己的脸上涂抹，心中竟然也不觉得讨厌。

武大郎他们想象中的那样“潘金莲”一沾到狗血，就往外冒白烟。又或者是面目狰狞大吼大叫，露出种种丑态的场景并未出现。

相反“她”一直很平静，倒是武大郎跟王婆两个不淡定起来。

“武大,你不是跟我说你老婆中邪了吗？”王婆毫不犹豫地把锅甩到了武大郎身上。

“不可能，那黑狗血是不是有问题？不然怎么会不管用呢！”武大郎崩溃地说道：“她绝对是中邪了，不然好端端的干什么要跟我和离，”

王婆闻言皱起了眉头，早知道是这么回事儿，她就不来淌这蹚浑水了，平白把潘金莲给得罪了。不过她居然想要跟武大和离，这倒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她得赶紧去告诉西门庆一声。

“哎呀，武大你说你们夫妻俩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闹成现在这个地步。连累得老身也跟着里外不是人。”

“可我.....可她......”武大郎脸涨得通红。

“娘子，老身实在没脸在这里呆下去了。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给娘子登门道歉。”王婆趁机脚下抹油走了。

王婆一走，武大瞬间显得孤立无援起来。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今天这事做得有多荒唐，可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潘金莲离开。

总得做些什么，哪怕是错的，也比什么都不做强。就像人掉进泥潭后，总是会拼命的挣扎一样，好像多挣扎一下，便能多出一分活着的机会。

可身在泥潭中的又何止武大一个。

武松不忍心看大哥如此神伤，正准备说些什么安慰他一下。去没想到，武大看他嘴唇微动，以为她又要说什么和离的话，后退了几步，跑出房间逃避现实去了。

屋里又只剩下了潘金莲和武松两个人。这次面对潘金莲的时候，武松再也说不出义正言辞的劝解之语。

因为他猛然发现大哥和潘金莲的所有纠纷，好像都是由他挑起的，即使他并不是有意的。

潘金莲：“小叔也感觉到了吧？我们昨晚换回来过，这是不是说明那个妖法就快要失效了，就是不知道还得等几天。”

经她这么一提醒，武松突然想起她放在床头的包裹，忍不住问道：“如果没换回来的话，嫂嫂是打算去哪儿？”

“你都看到了啊？”潘金莲勾了勾嘴角，他俩还是第一次这么平心静气的说话。

“我也没想好，只是想出去走走，青山绿水，到处逛一下看看。”

武松常年在外打拼，脚下走过的青山绿水，比潘金莲了解的还要多，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看的。但潘金莲那副神往的样子，或许中间又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玄妙在。

“嫂嫂。”

潘金莲一挑眉，像是知道武松接下来要说什么，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跟你哥哥真的不合适，再这么过去，我可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武松，你是个好人，不知道我们这种坏人，坏起来有多坏。”

武松皱眉：“嫂嫂，不算是个坏人。”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人。

潘金莲觉得有武松这句话在，她下半辈子或许可以考虑做一个不太坏的人。

想着两人换回来之后，怕是再也没有这样促膝长谈的机会，潘金莲的心里就冒出许多句想说的话，句句都很重要，不知先说那句是好。

抬眼看站在对面的人，柳眉桃面中不见一丝轻佻之气，杏眼聚光竟有炯炯不可侵犯之姿。

罢了罢了，就算是为得他那句“嫂嫂不算是坏人。”潘金莲也得做件好事，可心里那些繁杂的话语，挑挑拣拣到了最后，竟然没几句堪用的。

“要是以后再碰上像你我之间这样的怪事，可千万不要再告诉别人了。你看就算是你哥哥这样好说话的人，最后不也是带人拿黑狗血泼你了。”

“武松知道了。”

“你虽然武功高强，但人心险恶，防人之心不可无，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好。”有也是像她这样心存不轨之人。

武松低头听着，其实潘金莲的叮嘱不同往日，字字句句都守礼本分，许是因为说得人不同，才会让听得人觉得话里另有乾坤。

从头至尾，潘金莲都未曾提及喜欢二字，她也从未像喜欢过武松这样，喜欢过令另一个人。可惜就像暮春时节挂在枝头的桃花一样，错过花期后，不合时宜的绽放，自然是没有好结果的。

两天后的夜里，潘金莲信期结束的同时，她跟武松二人也悄悄地换了回来。不过短短六七日，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也回不到从前。

自从知道潘金莲要和离之后，武大就不再去街上卖炊饼了，天天就在家守着潘金莲，企图能让她回心转意。自以为深情的一片痴心，只能起到相反的效果。

要是他痛快地答应了，潘金莲还能记他两分好，现在这样拖拖拉拉胡搅蛮缠地，只让潘金莲更看不起他。

眼看挽不回潘金莲的心，武大郎便有些自暴自弃起来，成天在外饮酒，每日喝得醉醺醺地回来，有几次还借着酒势跟潘金莲动手动脚，被潘金莲一脚踹了出去。

武大郎跑到衙门去，想找武松给他撑腰。走到半路才想起来，前两日武松就奉县令之令启程去东京了。

没了武松撑腰，武大郎好生老实了几日。但没多久就故态复萌，潘金莲自然不会管他，又不是什么小孩子，都这么大的人了，自己要为自己负责。非要靠作践自己，来换取别人的同情的话，未免太可悲。

天上的月亮圆了又缺，时光如梭，转眼就到了十二月里。和离之事进展缓慢，每次潘金莲一提起这事，武大郎就往外面躲。

这一天武大郎又躲了出来，正准备找个酒坊解酒消愁，街上卖梨的小郓哥搭上他的肩：“这几日不见你，怎么瘦了许多。”

这句话刚好戳到武大的痛处，小郓哥看着他眼圈立即红了，心想王婆那老虔婆说的果然没错。

“看把我好哥哥愁得，走走走，今天兄弟我作东，请哥哥去吃酒。”

“你年纪小小的，哪来的酒钱，还是我请你吧！”武大正愁找不到酒伴，两个人一拍即合，寻了间酒肆钻了进去。

推杯换盏，酒酣脸热之后，小郓哥突然提出要带他去个好地方耍耍。说得武大郎哈哈哈笑：“你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子，能知道些什么。”

小郓哥脸一沉：“哥哥实在不知好歹，要不是见你愁闷，我才不舍得带你去那等好地方。”

“奥？！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了！”武大郎只当逗弄孩子：“什么好地方这么厉害？”

“我就问你想不想赚钱？想赚钱的话就跟我来，我包你赚得盆满钵满，让嫂嫂一见你就喜笑开颜的。”

武松被他说得有些心动：“你说的该不会是赌坊吧？”

“你把我当成是什么人了？我怎么可能带你去那种地方！”小郓哥义正言辞地说道：“不过是个私下的小局罢了，大家都是自己人，随便玩玩罢了。”

武大被他说得有些意动，但想起武松临行前说的话，就有些退缩：“还是算了，我小门小户的，没有那么多的本钱。”

“哎呀，瞧你婆婆妈妈的，只是几个钱而已，大不了我借给你。”见武大郎已经入套，小郓哥怎么可能放走他。

“你难道不想多赚几个钱，讨嫂嫂的欢心吗？”

“这.....”武大郎的心中好一番天人交战，最终还是答应了：“不然，我先跟你去看看？”

可能是所谓的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吧！那天晚上，武大郎的运气确实不错，大赢四方。

第二天清晨，武大郎拿着沉甸甸的钱袋步入家门，眼神都变得跟之前不一样了。他将那袋钱重重得放在潘金莲面前，心想这一次她应该不会想和离了吧？

没想到潘金莲却看也不看一眼，只是催着他赶紧写下和离书。

这跟他们说的不一样啊？！昨晚赌局上西门大官人明明说了，女人都爱钱，只要有了钱，他就可以为所欲为。

那潘金莲为什么还要和离呢！一定是他拿回来的钱还不够多。

自此武大郎夜夜沉迷于赌局之中，刚开始他的运气确实很好，一连赢了好几天。可后来可能是运气用尽了，不但把之前赢回来的钱全都输了回去，还欠下一大笔赌债来。不得不变卖家里的东西来填补漏洞。

等到潘金莲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你是怎么欠下这么多钱的？！！”

刚开始他也没想借别人的钱，只想着把自己的钱输完就算了。但捱不住旁边的人一个劲的撺掇，说你之前运势那么好，这一把肯定能翻盘，钱不够没关系，我可以借给你。

但武大郎再也没赢过，他也终于意识到这是个圈套了，始作俑者也终于露出了凶狠的獠牙。

“他让我把你押给他抵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