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佑津在医院住了半个月,中午、下午些赵抚虞都会来看一眼,晚上就住这边照顾人。
蔚起那事也不了了之。
除去升旗仪式下的通报批评,再无任何处罚,一场事故就这么掀过去。
“蔚起哥,什么家庭背景啊,这事就这么过了?”
洗手间内,赵抚虞开门的动作一顿,手搭在把手上没有动作,嗅到香烟的气味,没忍住屏息拒绝吸入。
外面的交谈还在继续。
应该是那个蔚起的男生开口了:“谢佑津那小子该的,早先就一副格格不入的姿态,让他堵个人左推辞右拒绝的,这个鬼地方他还想干干净净的,笑死人。”
赵抚虞听到这里,不想再听下去,拉开隔间的门重重的摔上,冷眼看了蔚起一眼,撞开他的肩膀往外走。
蔚起含着烟倒退:“转校生,脾气这么大?”
赵抚虞挤出几滴洗手液在水龙头下搓着,没理蔚起的话,自顾自的洗手。
蔚起继续说:“他那点性癖我们又不是不知道,转校生同学可别和他走太近,这人表皮好人而已,内里不知道坏成什么样子。”
赵抚虞扭头看他,有些发怒的样子,后又觉得没必要和蔚起这种人一般见识,有些嫌弃地往后退半步:“手伸太长,小心断手。”
“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这话让赵抚虞的心跳一下加速,被提了起来,吊着下不去。
不过他面上没有什么表示的,垂在身侧的手往下滴水,勾起笑:“你母亲没有告诉你,小人得利之后要做的就是管住嘴吗?”
蔚起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被身后上来的人吓了一跳,将烟往后藏,试图躲着。
但是后者压根没理他,拍了下赵抚虞的肩膀:“下午自习课来趟我办公室,我给你说一下高考数学答题技巧,你再传达给居家休息谢佑津。”
是黄胜林。
赵抚虞也顺从地点点头。
黄胜林看着赵抚虞离去的背影,他没有那个心管蔚起等人,看了一眼之后就离开了。
既然校领导已经处理完这件事,那他也没必要多说什么,是上头的人在表面惩罚背地护下的结果。
他是个自私的人。
站在数学组门口的走廊处,黄胜林端着杯子看着走廊。
去年也是这样,在竞赛结束后赵抚虞被堵在厕所门口,那些与他一起比赛的同学们将他的笔记本扔进水池里,嬉笑着看赵抚虞为笔记着急。
那里面应该有很重要的东西吧?
现在想来,不然稳重温柔的赵抚虞不会做出失态的举动,就像今天一样,即使处于微弱状态也不落下风,不让别人有看笑话的机会。
黄胜林那时候没有走上去。
在厕所的侧边,是带着帽子玩魔方的少年,他的身边跟着很多人,同样来比赛的外校学生又想上前阻止的,但是都被拦下来了。
赵抚虞那时候很无阻。
黄胜林紧握有些烫手的玻璃杯,抚平了内心的那个缺口。
这次,他不再懦弱,救了被围困的赵抚虞,也救了曾经那个被堵在楼梯间的自己。
所以他才会在第一天见到赵抚虞的那一刻去问他,看赵抚虞对过去还是否介意,但是看样子两个人都没有走出来那些伤害。
下午些,他将对高考遇到的提醒一个个题型都拆分开教赵抚虞如何去快速地找到解题办法,然后让赵抚虞注意写字规范,少写连笔,不然扣分严重。
赵抚虞很认真地记下,黄胜林看着他写了两份,估计是给谢佑津准备的。
天助自助者。
还好,赵抚虞没放弃他自己,曾经的黄胜林也没放弃自己。
时间很快到了晚自习下,赵抚虞拦了辆公交车很快到小区楼下,先是给奶奶打了个电话说今天晚上不回去,让老人家早点睡。
奶奶也没有多说什么。
到二楼赵抚虞敲响了谢佑津家的房门,等了会门才从里面打开,谢佑津穿着睡衣,踩着拖鞋开门。
看到来人,眉头松开了,取而代之的逗猫一样的笑:“怎么来了?难道是明天周末离不开我?”
话是询问的,但是还是给赵抚虞让出了路,让人换鞋进来。
赵抚虞沉默了下:“数学老师给我讲了些高考答题技巧,他让我来传达给你,勉为其难来照顾你一下,看视频说外卖都不干净,病人应该吃健康的。”
被赵抚虞喂了半个月快餐的谢佑津:“……”
谢佑津:“今天才发现不卫生的?”
赵抚虞放下书包,撩起衣服自顾自地往厨房走去,边回复:“也不是,之前觉得你也没那么金贵。”
“?”谢佑津:“你这什么理?”
赵抚虞要洗碗的动作被谢佑津抓住,不让他碰这些家务活,赵抚虞看他:“你躺一天没饿,但是上一天学的我饿了。”
谢佑津笑:“还生我气呢?我都出院了对不对?我肯定是我身体有把握的。”
赵抚虞扯笑:“什么生气?没有。”
说完,赵抚虞有些愣住,一秒不到他就注意到了自己的变化——像只刺猬一样。
15岁之前的他确实是这样,虽然赵父赵母管的挺严的,但是没吃过什么苦的赵抚虞是浑身带刺,谁来扎谁的。
毕竟那时候后台足够强大,也不用考虑会给父母带来什么损失而被指责,周家父母他确实也尊重,但是人家有亲生儿子,而且还从来不惹事端的儿子。
出事之后赵抚虞收起身上所有的刺,独自在贵高生活,姑姑被贺嘉岩控制,随时可能失业;而自己的反抗也是轻易被贺嘉岩压下的。
反抗不了他就等死,不再为此做什么,等着贺嘉岩自己疲惫。
可是贺嘉岩没有,赵抚虞就把所有刺激起来刺向贺嘉岩一人。
就这样,拉扯了一年多。
最后,赵抚虞先是那个疲惫的。
现在在阳城,周围是谢佑津和徐文耀他们,他曾经被养起来的性子重新被他找到,被抬到太阳底下被人发现,而这个接收他的小性子的少年还一脸热情地捧起说真可爱的赵抚虞。
谢佑津总是告诉他:是什么就是什么,该是怎么样的赵抚虞那他就爱怎么样的赵抚虞。
回神的赵抚虞推开谢佑津,轻轻的,然后说:“你去坐着,等你好了还回来。”
谢佑津被推出厨房,靠着门框满脸眷念地看着赵抚虞,郑重地说:“谢谢你,赵抚虞。”
赵抚虞正在试水温,听到这话笑了笑:“是我更谢谢你。”
在赵抚虞收拾的过程间,被一旁的谢佑津看烦了的赵抚虞,擦了擦手按住谢佑津的肩膀去沙发处坐下,还从包里找出笔记本摆在桌上:“好好学习吧。”
谢佑津看着桌上的笔记,是他看不太明白的字,真的很难认。
但是他也不想打击赵抚虞,低头看起来。
不过一分钟,他关上了笔记本——他见过写字不好的,但是很少见到写字这么不好看的,也不是不好看,对,就是看不懂。
别影响他的正楷字。
谢佑津记住东西的能力很强,速度也很快,一旦赵抚虞的字在他脑海里留下印记,往后他每次写字都会去想起,而且以他对赵抚虞的重视程度,难保不会去学习模仿。
还是不看为上。
吃饭的时候,谢佑津提了一嘴关于跳级高考的事,这事也是新政策,没有这样的先例,这也让二人注意起来。
赵抚虞:“我看过阳城招生考试网,的确推出了这样的政策,不影响后续的就学,只是参与高考,就应该是试水吧为下一届。”
谢佑津:“你害怕不?”
赵抚虞摇头:“我才高一,又不到这次考完就填志愿选学校的地步,害怕啥?”
谢佑津吃了口饭,赵抚虞的话让他起了心思:“那你有没有想过考哪里的学校?、
“没有。”赵抚虞诚实道:“我好像对未来没有任何规划。”
弦外之音是对未来没有任何期待,茫然加无畏,所以才会不规划。
谢佑津没多问说起自己的计划:“我到时候是回北京参加高考,就考北京大学,然后研究历史。”
赵抚虞问他:“挺好的。”
谢佑津:“那你要不要看看北京?”
看看那个我出生、长大的城市,看看那个承载着我一生的城市。
赵抚虞点点头:“我到时候高三看看有没有更喜欢的专业。”
其实赵抚虞没想过留在国内,他想过的是出国念书,去纽约,所以才会对高考或者大学没有什么计划。
但是此刻看着向他介绍北京的谢佑津,他的心忽然有些松动,忽然想去北京和谢佑津一起念书。
“行。”谢佑津回答。
他笑了,很开心。
让赵抚虞晃神,脑海里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上心头。
记忆里维多利亚港的船上,他好像匆忙转头看到过这样的笑容,记忆里的少年笑着对自己说:“你和夜色一样美丽,甚至胜过这夜景。”
他记忆里没有那段记忆,虽然去过香港,也上过那时候和他关系还不错的贺嘉岩安排的船,他笑了笑估计是臆想症吧,那时候有人和他说话,自己怎么可能记不住。
是他想太多了,记忆混乱了,分不清真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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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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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