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纪元]与心堂医生一起 第4章 试探

浅雾幻醒来时，就注意到空气中弥漫的青草味。像是某种他想不起名字的传统点心，有股微微的清苦味。

洞窟内有股热气，湿度也比平时高……

他从地上坐起来，一动，便感觉到腰腹一紧。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胸腹，衣服下鼓鼓的，是昨天敷上了草药后，心堂还拿剪开的衣服缠了一圈。

缠得不算太紧，不影响呼吸，只是做不了大动作。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拉扯到瘀伤处时，疼痛已经没有前两天那么明显了。

“早。”

浅雾幻顺着声音看去。

就见不知何时，心堂去要来了一个小陶炉，烧起木材，陶炉架着一口小锅，锅中有一个竹筒，竹筒上放着一个绿色的布包。

蒸腾的水气上升，心堂拿着一片大叶子在扇风，将热气往洞口搧。

心堂摇着扇子，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你睡眠质量一直这么好吗？”

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她起得算晚，又是去吃早餐，又是去森林外缘晃一阵子，才慢悠悠的回来蒸药。

大概是体谅幻是个伤患，没人叫醒他，让他一直睡到了现在。

“不……”浅雾幻下意识的否认。他看向洞窟外的天色，大概明白自己睡了多久。

他扯了扯嘴角，“因为不是很习惯，平时很难睡呢。”更别提一觉睡到中午了。

不过，昨晚没做恶梦，难得醒来如此清爽……解除石化后就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

心堂“啊”了一声，“那应该是我野菊花和紫苏放多了。或者是经过太久，他们效果更强了。”

“毕竟植物有演变在所难免，这里也没什么秤重工具给我用。不过看来效果是不错。”

“原来如此。”幻对植物的了解不多，但猜得出来：“是用了有镇静效果的药草。”

“镇静……一般般吧，不算很强效，但现在也只能用这些了。”心堂托着腮思考，“野菊的话是有点安神效果，但也不至于如此。我猜是你太累了，加上身体需要修复才会这样。”

心堂将叶扇丢到一旁的竹篓里，捏起绑在布包上的白绳，将整个草药包从竹筒上移开，“等个几分钟，到手能摸上去的温度后就能敷到腿上了。能让瘀青好快点。”

“晚上把药洗掉后再来找我……也不要太晚，记得不要剧烈运动，不要大笑。”她数着交代事项：“昨天是没有查到内伤。你运气挺好的，那一大片瘀伤，居然没有骨裂或内出血的迹象。”

“擦挫伤的部分恢复得不错，目前没有感染。就看后续草药的消炎效果如何了。”

心堂接连说了一大串，也不管幻有没有听清楚，就准备回洞窟深处，找黑一点的地方睡午觉。

这个洞窟面向南方，洞口随时都有光，她只能往裏走。

“等等，小心堂。”浅雾幻突然叫住她。

他笑起来，往旁边移动了身子，半靠在山洞壁上。“你才刚刚醒来，不想了解一下这里吗？”

浅雾幻歪着头，收敛了平时那些浮夸的情绪，只是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看心堂，口吻有种刻意的矫揉造作，却不引人反感：“虽然我也不是第一批醒来的人，但也是前十个了，醒来了至少一个多月。”

“我还是这里唯一和原始部落打过交道的人。”他拉长了语调，故留悬念：“哎呀，我也是近期才知道紫苏居然能当药用的呢，还有鬼灯，嘶……还有鱼什么……”

“鱼腥草。”心堂停下了往里走的脚步，转头看看他想说什么。

“对对，鱼腥草，不愧是小心堂呢～”

浅雾幻并不是真的忘了药草名，而是在尝试勾起她的兴趣。

在谈话时，故意在对话者的专业处留白，就会微妙的激起对方的回答欲。

浅雾幻微微眯起了眼，明白自己已经钓住了心堂，便不再捏着那副做作的姿态。

心堂垂下眸子，视线扫过地上的白色小花，那是幻昨天从衣服里掏出来的。

鬼灯花。

鬼灯，可以作为镇定剂，还有清热、解毒等效果。甚至可以提取出天然的类固醇。

“出去的时候，还看过很——多不同的植物，但我只能认出很少一部分呢。要是有熟悉植物的人想去看看……”

“你有看过接骨木吗？”心堂突然问。

“接骨木？”浅雾幻的节奏被打断，下意识眨了眨眼，本能地想撒个谎再烦恼后续怎么解决，却觉得心堂对接骨木的态度不像是说起其他草药时。硬生生打住了念头。

“至少有两到三公尺高，野生的话应该是不规则的灌木状。”她斟酌了下如何形容，“花是白色的，排列得很密集，果实只有几毫米大，数十颗为一串。”

浅雾幻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对植物的熟悉度不算高，也许在哪看过，但目前想不起来。

“有看见接骨木的话，再找我吧。”见幻没有直接回答，心堂便得到了答案。

她兴致缺缺的转过身，往山洞里走去，不再理会浅雾幻。

正如心堂猜不到浅雾幻的目的，浅雾幻也摸不透心堂的想法。

看似很好说话，但仅限于她有兴趣的话题，即使成功勾起了她的好奇，也可能在眨眼间态度反转。

对有兴趣的，特别是关于植物和医学的事，心堂说起话来，毫不顾忌对方是否能听进去。而没兴趣的话题连推进都成问题。

心堂一直到躺下来，都还在思考浅雾幻说那些话的用意。

只是单纯想和她拉近关系吗？感觉不太一样。

浅雾幻显然是个很有心机的人，说一句话像是能拐十八个弯。心堂是不讨厌这点的，只是单纯好奇浅雾幻的出发点。

人类的想法很复杂，想着同样一件事，两个人的作风却可以天差地别。

心堂成长的环境……勉强不算太复杂，但身边的人不是极其坦率，就是极其别扭，所以这点她深有感触。

在现代时，心堂买过浅雾幻的书。不过只翻了几页就尘封在书架里了。

心堂的老师评价过浅雾幻这个人。

“嗯……如果是心堂的话，大概100%会被这个人牵着鼻子走吧？”他这么说。

当时的心堂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播着号称心灵感应的综艺节目，“也就是说，遇到这种人，一个字都不能信吗？”

老师踩着地板，坐在办公椅上，借力从办公桌后滑出去一段，“不。我不是那种意思。”

他转动了半圈椅子，面向落地窗，窗外，城市的夜景一览无遗。

“想要操控某个人，有用的不只是谎言。”

人类的好奇心、贪求欲，就是天生的驱动力。浅雾幻清楚这一点。

依他的性格很快就会明白：想要牵动心堂，要么源源不绝地挖掘她转瞬即逝的好奇心，要么掌握她想要的资源。

“要是真的有那天，就告诉他你想要什么吧。”

而心堂要做的，就是不回避这点，主动表现出自己所想所求。需要她的人，自然会满足她。

心堂的午休时间没有持续很久，南就带着午餐过来了。

“我还以为你不在呢，医生。”南端着碗走进来时，费了很大的力才在黑暗中发现心堂的身影，“上午去森林的人回来了，有找到几种你说的植物，你晚点看看对不对。”

“不过山洞里也太暗了，医生你不点个火把吗……”

心堂打了个哈欠，说的话含糊不清：“暗的地方才好睡嘛。而且焦油味太臭了，多影响睡眠品质。要是有电灯就好了。”

“现在是不可能有啦……但我懂。”南叹了口气，她也能同理心堂的心情，“医生有午睡的习惯？”

“在现代时没有。是我昨天根本没睡好，今天又一大早起来，肯定会睏的。”心堂拿手指梳了梳头发，对南问道：“你们都习惯睡在草杆上了吗？”

果不其然，北东西南也摇了摇头，“我感觉要是有镜子的话，眼下肯定有黑眼圈……”

“有喔，还蛮明显的。”心堂提醒道。

“什么？真的假的！”北东西南也只是随口一说，突然被肯定，她有些紧张的摸上自己的脸，另一只手上的汤碗都拿不稳了。

平常洗澡的水面虽然有倒影，波动先不说，光倒影是半透明的这点，就让他们看不真切自己的模样，只能互相提醒确认。

因为北东西南有那么一点在意自己的外貌，大家看到黑眼圈也不知道怎么提醒吧……毕竟这里的人几乎都有。

“这个午休能解决吗？”北东西南盯着心堂还白白净净的眼下。

“大概吧？会有点效果。一定时间的午休可以帮助恢复精神，让整个下午神清气爽。嗯，仅限一定时间啦，太长太短都不行。”

虽然知道这一点，但在现代为了工作日夜颠倒的心堂，还是习惯能睡就睡的作息。

“好，那么从今天起我也——”

“但黑眼圈要处理很简单啦。”心堂从南的手上接过汤碗，沿着边缘吹了吹，才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

只有盐调味的鱼汤，这一点也很原始呢。不过有盐味也有鲜味，暖暖的喝起来也很舒服。

北东西南眨了眨眼，“很简单……？”

确实很简单。

喝完汤后，心堂去外头看了那些带回来的植物。

“我要的东西应该都不难找啦。就算是三千七百年高度都市化的现代，也能在东京找到……”

她打了个哈欠，趁着今天天气晴朗，光照条件良好，挑拣起了草药。

优先挑出了需要晒干的，再把剩下的进一步分类。

“我想想……”她的目光扫过一地的药材，最后肯定地说：“嗯，可以做出来。”

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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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