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一路驶向基地。趋近之前,袁朗说:“徐八一,停到内场去。”
基地的内场,那很远了,徐八一只见过紧闭的大铁门。
她转着方向盘,内心不解,但还是听话开远了。
早已到达基地的受训士兵看着吉普车从身边擦过,表情有些迷惘不安。
透过车窗,可以看到车上坐着四个人,有眼尖的立刻捕捉到徐八一灵秀的侧脸。
于是立刻开怀地向伍六一打招呼:“42号没事儿,开车呢。”他在好心宽慰,尽管日常两人从来没有过单独交流。
伍六一阴晦的面容终于破裂,碎片掉在地上,转而面上是一副又哭又笑的样子。
再得不到徐八一的消息,他就离垮掉差不远了。
当然,旁边的吴哲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像一阵风一般开始在吉普车后面穷追不舍。
内场的铁门为吉普车而开,当然会在吉普车进入后立刻关上。
但铁路的手伸出半摇落的车窗,轻轻一挥,那是挥给哨兵看的。
哨兵诧异地顿住了关门的动作,但在转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两条跑出幻影的人被他放进了内场。
车停,四个人下了车。铁路又想抽烟了,一把将袁朗揽走,朝他要烟。
徐八一还在整理装束,背后忽然迎来一股巨大的冲击,这让她往前一个扑腾。
她真想骂人。
但被来人率先骂了:“徐八一!你好样的!关键时刻掉链子,平时训练瞧着有模有样,一到实战就现真章,真不行赶紧退出,别拿生命开玩笑!”
徐八一被他嚷得有点恼火。
吴哲在旁边将她的前扑稳住,对伍六一发急:“这又不可控,你别乱责怪。”
伍六一在颤抖,他在努力压制自己激动的情绪,也许他自己都不太弄得清此刻说什么合适,总之就是想宣泄一下。
徐八一水不惊鱼不跳地转身,对着伍六一笑了笑:“出不了事的,平时跳伞训练难不成白学?如果训练不到位,队长也不会放我们上高空实践啊。”
伍六一看着她的脸,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的眼泪忽然落下来,这把在场的几个人都惊住了。
徐八一慌乱去搭扶他:“哎呀,同志,使不得,我还没死呢,别给我哭丧。”
伍六一一把扇开她的手,脸往旁边撇着,倔强地抑制自己的泪雨。
徐八一:“好吧,如果今天换做你遇到我这样的意外,我可能会更夸张……六一,谢谢你,但是……领导还在旁边呢。”
被冷落好久的袁朗忍不住:“特意让你们在内场来述衷肠,但差不多得了啊,外面还有士兵等着呢!”
徐八一哑然地低垂下头。
铁路烟吸地差不多了,只淡淡说:“走吧,出去集合。”
徐八一、伍六一和吴哲:“是!”
铁路略微偏了头,话是对着袁朗说,但目光却是落在还没来得及跑开的徐八一身上:“定个这两天天气比较好的日子,让今天还没跳伞的士兵把实训补上,”
他朝徐八一抬下巴:“徐八一,你也再跳一遍。”
徐八一领命敬礼:“收到,铁队。”
铁路点点头,看着三人率先跑远。
集合场站着的几十个士兵目迎徐八一,等她跑近时,大部分在善意地笑着打招呼。
“42,不赖。”
“有后福,42。”
“竟然没哭啊,好样的。”
“真一点儿事没有诶,看来老天保佑你了,42。”
徐八一笑开了,好似自己做出了一场丰功伟绩,她难得臭屁:“没那么轻巧,这多亏了我平日训练没掺水。”
伍六一的眼泪早风干了,脸上有很强的倦意,但他依旧替她对各位士兵回以笑容——自家孩子就是这么优秀。
齐桓的声音从远处震来:“好了,别说废话了,整队!”
于是队列又聚集成标准的方块。没有别的事,齐桓只是简短评价了今日跳伞表现,这时候已经日头西斜,大家终于可以去食堂吃饭。
再然后回到宿舍,吴哲迫切在翻找着什么,那是为数不多他能在入住初始被齐桓默许带进这里的东西。
徐八一木然地坐在窗前,吴哲不动声色地将找到的东西吊在她的眼前。
“咦?”徐八一头往后倒了一下,因为那左右摇摆的链带翡翠离她的眼睛太近了,等定睛一看,她不由得赞叹:“哇,漂亮。”
吴哲:“谢谢,送给你。”
徐八一惴惴惊起:“这是做什么?我不能要。”
吴哲笑:“开过光的,我没戴过,给你正好合适,可以保佑你。”
徐八一:“真不用。”
吴哲:“你拒绝都不带一点儿犹豫,看来这个翡翠并不入你眼,得嘞,下次我回家去找块儿更好的。”
徐八一:“不是的,它太贵重了,我没有理由收下。”
吴哲:“需要什么理由?到目前为止,我们有室友之谊,战友之情,未来说不定还会一直并肩作战,这些都可以是理由。”
伍六一听不下去了,他一直在门外走廊中散漫地靠着阳台,一肩低一肩高的,军人的肃正仪容完全被卸下,他高声问:“那你怎么不送我?”
吴哲回身,作势要把翡翠抛给他:“也不是不行,这个给你,我找更好的给八一。”
伍六一“嘁”了一声:“稀罕,我才不要,既然开过光的,就给徐八一当金钟罩吧,免得什么牛鬼蛇神都能欺负她。”
徐八一:“哦,你是牛鬼蛇神。”
伍六一轻飘飘白了她一眼:“瞎扯。”
他又转而看向阳台外面的景象,楼下一个老A疾走而来。
“老A从不白来,一来准没好事,”他拍拍自己的额头,转而走进宿舍,“明天是休息日,总不会变卦吧。”
吴哲在整理被他翻乱的床铺:“难说。”
老A直冲他们宿舍而来,很荣幸地,仅为徐八一而来。
老A淡漠地站在门外点她的名:“明天下午一点,去跳台加练,内场的跳台。”
徐八一心里一点儿不觉得荣幸,她其实很想有个完整的休息日,但她不会诉诸老A,只是问:“内场的?”那很陌生,从没去过。
老A:“嗯。”
徐八一:“收到。”
老A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