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八一:“储备室只有十五平米,还堆了半屋子器材。”
伍六一无所谓:“比这更艰苦的环境都睡过。”
徐八一抬手打断他,看向铁路:“领导不管管吗?”
铁路:“像什么样子,人出了国,纪律都丢国内了是吗?都去守哨去,今晚照旧不能放松警惕。”
徐八一错愕地看着他,她也没料到会发展成不让齐桓这些人休息。
她的呼吸有些沉滞,脚步转动之间愧疚冲入心头。
铁路看着她不打招呼就想走的背影:“你去哪里?”
徐八一没走两步就停下回头:“铁队,是该守哨以策安全,不过一次也不用这么多,轮着来吧,我去把储备室收拾一下,该休息的人可以在里面休息。”
袁朗的目光很温顺,他已然将屋内摆设一览无余:“你就别守了,收拾好回来睡吧,你那张小床咱们谁也睡不下,我们打地铺。”
徐八一迟疑片刻,想想也是,于是她点头。
袁朗温和笑笑。
早上铁路和袁朗靠在铁栅边聊天,两人人手一根烟,他们的目光锁在同一处。
营地训练区,维和女兵队和老A们正有所较量,他们各自为营以完成近距离协同作战。
女兵队伍用的是徐八一传授的灵活战术,溯本求源也可以说是A大队的战术。
所以老A们破解得很快,以至于一名前突女兵在伍六一的正面压迫下慌了神。
唐怡自乱阵脚时,伍六一轻易就将她撂倒,居高临下地拿枪口对准她的额头。
紧随其后的队友失去了进攻节奏,导致对战瞬间崩盘,整个训练区忽然安静下来。
唐怡难堪地躺在地面,伍六一有条不紊收了枪,他转身走回老A队伍,面容淡漠而沉静。
唐怡的目光没从他身上挪开过,目光之中浮动屈辱与羞怯,直到徐八一蹲到她身边问:“你还要躺多久?”
她狼狈地爬起来,扫着身上的烟尘。
徐八一直视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仅有旁边寥寥几名女兵能听见,这是在给唐怡留脸面:“如果是在战场上,你遇到了喜欢的人,这个人很不巧是敌人,你也会这样吗?”
唐怡臊红的脸登时煞白:“不,队长,我不是喜欢——”
徐八一:“或许吧,或许是想逞强,总之你急于证明自己——以至于违背了战术指令。”
唐怡愧疚地收身弯腰,她想要自罚一百个俯卧撑。
徐八一制止她的动作:“不用。”
唐怡错愕地定住。
徐八一笑笑,提大声量:“我并不是想从宽处理,你到他面前罚站去吧,眼睛直视着他,什么时候眼神坚定心无旁骛了,什么时候结束罚站。”
伍六一听见了:“?”
他莫名其妙地盯着徐八一,但她别过头凝视着另一方,那动作在斩钉截铁地警告他别在维和女兵面前忤逆她的命令。
伍六一无奈摊手,反驳的语言从舌尖退却。
他只能接受唐怡站到他面前,她的目光平视时只能看到他的喉结,所以想要视线交汇时她只能抬头。
于是她仰视,这种仰视不仅仅表现在动作上,更是在心理上。
诚然,从昨晚初见高大坚毅的伍六一那一刻,她就起了仰视的心理,只是没想到被徐八一洞穿了她的隐秘心思。
伍六一定定站了一会儿,不耐烦转身——他才不想做这女兵的罚站工具。
没想到徐八一正站在他身后,双臂环胸。她看着他,那神情严肃,近乎上司对下属般的无言压制。
伍六一怎么会不明白这家伙的意思,他挠了挠脖子:“你到底在惩罚她还是惩罚我。”
徐八一不说话。
伍六一只好转过身去,乖乖接受唐怡的注目。
不远处,铁路和袁朗言笑晏晏地看着。后者忽然收了笑,有些感慨:“铁队,你还记得你给徐八一下过的定论吗?”
铁路:“慈不掌兵嘛……我以前说她很仁慈,做不了将领。”
袁朗眼神有些入迷:“也许你得承认自己看走了眼。”
铁路抖了抖烟灰,不置可否:“是啊,看走眼了,这不是仁慈,是通透。”
过了许久,伍六一终于可以鸣金收兵打道回府。
徐八一在老A队伍前面站着,面对着自己的维和女兵队伍。
她朝他亲热地笑笑,这笑伍六一很喜欢,但通常她为了祈求原谅才会这样笑。
果不其然,等他靠近后,她忽然出招。
伍六一眼明手快地接招,但几个回合后徐八一将他撂倒,然后朝女兵俏皮眨眼:“你看,制服他没那么难吧。”
伍六一躺在那里没立刻起来,只是眯着眼看着徐八一——如果她低头,一定能瞧见他眼里的纵容与心甘情愿。
唐怡苦兮兮的脸终于放晴了,她神色中的阴霾与恍惚被一扫而空。
徐八一扬了扬下巴,又指着脑袋有些臭屁地说:“冷静的头脑,坚定的意志。别看他们是老A,照样被拿下。”
伍六一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是是是,你说得对,我们老A中的隐形兵王。”
徐八一回头朝他讨好地笑,只差没明说他是一个称职而识趣的陪练。
齐桓站到他身侧,如老僧般洞明:“你放水了。”
伍六一斜睨他:“张口就来,别不服气,她有这个实力。”
齐桓哈哈:“我一直对八一服气。”
周莹错过了这场闹剧,但她把摄像器里的视频提取并整理了一下。她拿着电脑放在石台上,这让铁路与袁朗不得不挪步于此,然后半蹲下观看。
几分钟后,铁路硬朗的面容泛起一层愠怒,他盯着视频里徐八一年轻却过分沉静的脸,愠怒慢慢转为明显的忧伤。
袁朗看着周莹,出言解释了她对这忧伤的疑惑:“我们这支队伍,从铁队到我,再到下面每一个军人,看着她一路熬过极限、打破偏见。我们看到了,也早就从心底里认可了她。我们当然希望所有人都能认可她,认可她的能力,她的品格。”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视频里徐八一小小的身上:“当然这很难实现,有非议,有质疑,这都在预料之中。但我们未曾预料竟然会有如此肮脏臆测的恶意降临在她身上。尤其这种恶意还是来自于同一性别……真是令人伤心。”
周莹重重点头,继而随之一起悲伤,但更多的是忿怒:“她们的想法太龌龊,坦白来说,我明白她们的心思,忌恨——忌恨一个优秀而瞩目的同性,忌恨一个虚构出来的靶子,这个靶子是徐八一,徐八一从来只着眼于家国大义,所以她们的忌恨虚无而没有意义。”
铁路按了按眉心,再放下手时眼神里的忧伤已悄然不见,他问周莹:“他们基地队长呢?”
周莹摇头:“我不知道,得问刘副队。”
铁路:“袁朗,去叫他来一下——”
“不用劳烦袁队,”周莹嘻嘻一笑:“我去,我这就去请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