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天光未亮,晨雾裹挟着尖锐的哨音,像冰锥一样扎进每一个南瓜的耳膜和骨头缝里。地狱,在第一缕晨曦降临前,就迫不及待地张开了巨口。
武装越野,十公里(对凌木、姚夜星是八公里)。沉重的背囊压在肩上,枪械的金属部件磕碰着身体,粗糙的作训服摩擦着皮肤。脚下的路是基地外围崎岖不平的土石路,坑洼、碎石、陡坡……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炭火上,榨干着双腿最后一丝力气。
陈默的脸在微光中白得像纸,丛林选拔的透支加上昨日的晕机呕吐,让他的体能雪上加霜。汗水浸透了他的头发,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呼吸急促得像破旧的风箱,全靠一股不服输的倔强在挪动。
凌木和姚夜星紧咬着牙关。八公里的距离在A大队的标准下依然是炼狱。汗水模糊了视线,沉重的装备压得腰背酸痛,每一次抬腿都重若千钧。姚夜星的呼吸粗重得吓人,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汗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砸落尘土,眼神剩下有一种近乎凶悍的专注。
凌木同样沉默,汗水顺着寸头往下淌,浸湿了衣领,她调整着呼吸节奏,每一步都踩得异常沉稳,眯起的眼睛里泄出的冷光,切割着前方的黑暗和疲惫。
终于熬过了武装越野,还没来得及喘匀一口气,基础体能训练接踵而至。冰冷的单杠、坚硬的地面、沉重的杠铃片……俯卧撑、引体向上、负重深蹲……教官的吼声如同鞭子,抽打着每一个濒临崩溃的神经。
“14号!屁股撅那么高干嘛?等着下蛋吗?!扣1分!” 齐桓的咆哮炸响在陈默头顶。
“15号!引体向上下巴没过杠!偷奸耍滑!扣2分!” 矛头瞬间指向姚夜星。
“13号!深蹲幅度不够!没吃饭吗?!扣1分!”凌木自然也没有逃过一劫。
“21号!眼神飘忽!注意力不集中!扣1分!”
齐桓像一尊移动的煞神,鹰隼般的眼睛扫过每一个动作,冰冷的扣分如同死神的镰刀,每一次挥下都精准地收割着南瓜们本就摇摇欲坠的希望。他的呵斥简短、刻薄、不留情面。
然而,比起齐桓的明刀明枪,袁朗的出现更像是无声的、无处不在的阴影。他不知何时就斜倚在训练场边的障碍物上,脸上挂着一贯的、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他很少大声呵斥,只是用那双锐利得能穿透灵魂的眼睛,漫不经心地扫视着全场。
“11号,”袁朗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训练场的喧嚣,带着点慵懒的笑意,“武装越野最后一百米,你的水壶盖松了,水洒了一路。浪费水资源,扣1分。”
“29号,”他目光转向一个正在做俯卧撑的尉官,“刚才单杠下来,你左脚先着地了?规定是双脚同时落地。细节决定成败,扣1分。”
“14号,”袁朗的视线落在正在调整背带、累得有些恍惚的陈默身上,“你的装备带缠在一起超过五秒钟了。战场上一秒钟就能决定生死。扣1分。”
“还有你,13号,”袁朗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凌木身上,她刚完成一组把她体能逼到极限的俯卧撑,汗水顺着寸头往下淌,胸口剧烈起伏,听到自己的编号猛地转头看向袁朗。
袁朗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眼神不错,够凶。不过刚才越野跑过那个土坡,你左脚踩滑了半寸,重心不稳晃了一下。虽然没摔倒,但这种失误……扣1分。”
扣分!扣分!扣分!
袁朗的扣分理由千奇百怪,防不胜防。水壶盖松了、落地顺序错了、装备带缠住了、踩滑了半寸……这些微小瑕疵,在袁朗这里都成了致命的缺陷和扣分的依据。
他的语气甚至称得上温和,带着点调侃,但每一个“扣X分”都像一根毒刺,精准地扎进南瓜们最紧绷的神经里。
没有怒吼,没有辱骂,但这种“随手就来”的、吹毛求疵的扣分,比齐桓的咆哮更让人绝望和愤怒。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你:你永远不够完美,你随时可能因为一个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微小错误而失去宝贵的分数。
“妈的!这他妈还怎么练?!” 一个脸上横贯一条伤疤的少尉忍不住低吼出声,拳头狠狠砸在地上,激起一小片尘土。他刚刚因为一个引体向上手臂轻微弯曲被袁朗扣了1分。
“就是!水壶盖松了也扣?他是不是故意找茬?” 旁边有人喘着粗气附和,眼神里充满了憋屈和怒火。
“那个袁朗……简直是个魔鬼!看着笑嘻嘻的,下手比那个黑脸屠夫还阴!” 一个不知名的尉官咬牙切齿地低语。
整个训练场上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濒临爆炸的怨气。精疲力竭的身体,加上这种无孔不入、近乎玩弄般的扣分折磨,让所有人的精神都绷到了极限。
姚夜星在做完最后一组仰卧起坐后,整个人几乎虚脱地抱着膝盖,汗水如同小溪般从她额角、脖颈淌下,浸透了作训服前襟。她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吓人的嘶鸣,脸色苍白如纸,嘴唇被咬得毫无血色,甚至渗出了一丝极淡的血痕。
只是她的腰背依旧挺得笔直,眼神里只剩下有一种被逼到极限后令人心悸的冰冷硬光和平时判若两人。她死死盯着地面,仿佛要将那灼热的水泥地看穿。
凌木同样喘着粗气,走到她身边。她的眼神依旧锐利,但深处也翻涌着压抑的怒火。袁朗的扣分,尤其是对她踩滑那半寸的“精准打击”,让她感到了强烈的被针对感和羞辱。
她看着姚夜星咬破的嘴唇和那双几乎要喷出火却又冰冷坚硬的眼睛,伸出手,带着安抚性和战友间无声支撑的力道,按在姚夜星因为脱力而微微颤抖的手臂上。
“行了别气了,”凌木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摩擦过,带着训练后的极度疲惫,“他们在玩我们,这些全是故意为之的。”
姚夜星猛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血腥味和尘土的气息,然后拍了拍凌木的手臂,借着她的力气站了起来:“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做的最成功的就是激怒了这里的所有人。”
然后,姚夜星狠狠甩了甩头,重新站直了身体。那双眼睛里的冰冷硬光,更加慑人。
凌木抬眼,目光如箭,穿过训练场上蒸腾的热气和弥漫的怨怒,直直射向那个把玩着硬币、仿佛置身事外的男人。
袁朗似乎感受到了这道目光,他微微侧过头,迎上凌木冰冷的视线,又扫了一眼她旁边那个虽然摇摇欲坠却如标枪般挺立的姚夜星。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和……欣赏?他甚至朝她们这边若有若无地扬了扬下巴。
第一天的训练,在精疲力竭的躯体和被扣分折磨得千疮百孔的精神中,艰难地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是开始。袁朗那“随手就来”的扣分,像一片巨大的、带着嘲讽笑意的阴云,沉沉地笼罩在每一个南瓜的头顶。
士兵突击最难写的就是袁朗吴哲和后期的高城(流泪),只要写他们几个我就觉得自己怎么写怎么ooc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被削的南瓜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