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行医
阿布罗狄与迪斯马斯克之前虽然见过孩子帮的头目,但只做了短暂的交谈,谈不上熟悉,互相有所图而已。
孩子王今天没有来,替他传话的是个十来岁的金发男孩,名叫谢尔盖。
“你们两人胆识不差嘛,竟敢前来赴约,就是放火的计划有点儿差劲,幸好你们改变了主意。喂,昨天说的事情,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生理准备都做好了,需要什么心理……”
迪斯马斯克话说了一半,剩下的部分被阿布罗狄瞪了回去。
“哥哥像是胆怯的样子吗?”阿布罗狄回道,“先说清楚去哪里,做什么,你们敢去我们就敢去。”
“南方佬口气好狂。”
“南方佬?”阿布罗狄秀眉微蹙,不确定是不是在说自己。
迪斯马斯克则直接抄起板凳,被阿布罗狄拦了下来。
“算了,迪斯,听听他们有什么建议,真要耍了我们你再打人。”
谢尔盖说:“我们要带你们去的可是至关重要的地方,就怕你俩解决不了问题。仙宫所有的怪事都与安德烈亚斯的工厂有关,你们如果能帮上忙,对仙宫是莫大的恩泽,教皇或许就不算坏人了……”
“什么,教皇对你们来说是坏人?”
“当然是。”
“那你为什么找上我们?”
“听说教皇身边有一群很会打架的人,你们就是那种人吧。”
“别‘那种人’,我们叫圣斗士……”
“嗯,管他叫什么,待会儿记得帮我们打架,打赢了自有你们的好处。”“呵——呵呵——”
眼看迪斯马斯克又要发作,被阿布罗狄极富预见性地阻拦了。
男孩谢尔盖数度与危机擦身而过,却毫无知觉,继续指挥两名圣斗 士:“说了这么多,赶紧出发吧,时间紧迫,我们先往城东去,边走边谈。”
孩子们喜欢小动物,自告奋勇帮阿布罗狄抬鸽笼,搞得鸽子满笼扑腾。阿布罗狄和迪斯马斯克跟在谢尔盖身后,听他讲述仙宫的怪事。
“仙宫过去是片寒冷的冻土,粮食产出不足,全靠多路巴大人从南方调运。后来多路巴大人走了,邻近的布鲁格勒大举入侵,希露达女王率领神斗士保卫家园……”
“等等,小伙子,据我所知,是多路巴屠杀劳工才导致的这次冲突吧。”阿布罗狄忍不住纠正。
“大牧首是神使,怎么可能行此杀戮之事?肯定是布鲁格勒嫉妒仙宫人民在他的带领下衣食丰足,因此造谣生事。那座罪恶的城塞前有红胡子阿提拉,后有撒加,都不是好人。他们把仙宫围了个水泄不通,保卫女王的神斗士全军覆没,这才让安德烈亚斯有机可乘,僭越称王。”
“孩子们,你在跟圣斗士说话,不要注意一下吗?”迪斯马斯克提醒,“我可都是大坏蛋撒加的手下啊。”
阿布罗狄打断迪斯马斯克,说:“实际上神斗士没有一个战死,全在布鲁格勒白吃白喝,胖了十几斤。”
“但他们也回不了家啊,所以还是教皇的错。”
“好好好,撒加是坏蛋,教皇是坏蛋,圣斗士也是坏蛋,至少我们不蹲在窗外听墙角,怕被水泼。”
谈话间,好几条小巷被他们甩在脑后。孩子尽挑僻静的通道行走,钻马厩,踩鸡笼,翻越居民楼阳台,只为隐藏行踪。
“安德烈亚斯历数希露达女王的罪状,说她穷兵黩武,浪费钱粮,他说他能为仙宫带来和平、民主、自由的空气和温暖的阳光。我们相信他,因为他和我们一样是平民出身,没有王室血统和显赫的家族,我们以为他能带来与希露达女王不一样的景象。”
迪斯马斯克听了心想:□□那套都传到北极圈了,那个安德烈亚斯挺懂西方民主,不像一辈子住在冻土上的无证大夫。
“仙宫和北欧其他国家相比很不一样……安德烈亚斯做得不够好吗?”阿布罗狄忍不住发表见解,“城里花团锦簇,春光明媚。在我的故乡,同样 纬度,这会儿植物大多冻死了,根本见不到绿色,一天当中只有少得可怜 的几小时日照。恕我直言,仙宫为什么温暖明亮?现在不该是极夜吗?你 们不该高兴吗?”
“你生在北极圈,知道极夜不好,白天好。你希望大地永远温暖,粮食 丰收,物产丰饶,但是你故乡的人民不会愿意以生命为代价交换这些吧。”
“啊?”
转眼间,一行人来到一片工厂所在地,大片屋顶连在一起,四下无声。孩子们停下脚步,躲在墙下观察,这里便是此行的终点。
“记得我们上次说好的吗,带你们去看一处秘密基地。安德烈亚斯在乡间肆意抓人,拖上卡车,运至这里,偷偷研究什么。每天都有人被源源不断地送入工厂,没有一个活着出来。”
“太可怕了吧,莫非是拿人熬油制作肥皂?”
阿布罗狄又使眼色,示意迪斯马斯克不要随口胡说。
谢尔盖沮丧地说:“我们原是乡下人,祖祖辈辈耕种为生。安德烈亚斯抓走了爸爸妈妈,我们没有吃的没有穿的,这才进城乞讨。要想从安德烈亚斯手中解救他们,大概要跟守卫的士兵打架,只要能成功,我们愿意为教皇提供任何帮助。”
与谢尔盖同行的男孩忽然哇哇大哭:“我要妈妈——”毕竟是孩子呀,阿布罗狄和迪斯马斯克相视叹了口气。
“我们可以提供帮助,可是你们愿意相信教皇和圣斗士吗?”阿布罗狄问。
“仙宫已经没有守卫者了,”谢尔盖稚嫩的童音答道,“我们别无选择,即使让教皇占了便宜,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糟。”
“小伙子,你最好说的都是实话,如果你胆敢欺骗哥哥们,我保证让你见识真正的‘坏蛋’。”迪斯马斯克意味深长地说。
阿布罗狄对孩子的话半信半疑。安德烈亚斯不过是个医生,怎会有逆转气候的能耐?穆说那家伙居心叵测的时候,他只认为是同撒加抬杠,故意为之。
迪斯马斯克管理帮派事务,比阿布罗狄了解内情,举目四望,已明白了几分。撒加在慕尼黑的工厂也是这样的地理位置、这般配置,专门研究不可告人的科技。
“来,看这里。”迪斯马斯克指点阿布罗狄绕开堆积的货物,来到无人把守的侧门。透过门缝,依稀可见里面成排的机床、生产线以及一个个藤蔓缠绕的巨大紫色球体。
两人意识到危险性,叫孩子们离开,将鸽笼藏在墙角,然后从没关的屋顶窗户溜进工厂。
工厂外面是上世纪中叶的破败街景,陈旧生锈的工业品层层堆积,难以立足,进去之后,厂房既宽敞又整洁,机器林立。
“哇——”
“安德烈亚斯那个无证行医的变态……”
两名圣斗士跃入厂房,经过一排长长的机床,看见了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一幕:一个个巨大透明的紫色球包裹着人体,紫球之间以蔓藤相连,里面的人仿佛荡漾于母体子宫的羊水中,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孩子帮之前说的那些不明下落的人,说不定就是他们。“喂,你来看看这个……”阿布罗狄呼唤迪斯马斯克。“这……这不是花店的小姑娘?”
迪斯马斯克喝酒的时候还奇怪花店怎么没有开张,原来女店员被抓走做实验了。他是黑手党,自己也做杀人越货的生意,却绝不会如此卑鄙,对平民小姑娘下手。
“别发呆了,快想办法把里面的人弄出来。”
阿布罗狄捣鼓仪器,但是电脑设了密码,一时试不出来,因为事先毫无准备,他的解密设备没带在身边。紫色球体里的人生命体征微弱,像是被植物藤蔓吸光了生命力,有的死了,就和球体一同萎缩凋落。
“可恶,破机器,不靠谱的玩意儿!”迪斯马斯克一边骂一边踢打。“就是可靠才上了密码,让你无法破解呀。”
“你与其说风凉话,不如帮我一把。”
两人捣鼓一阵,一无所获,只好暂时放下仪器,重新审视那些连接球体的蔓藤。这是什么来着?枝干粗壮,长满尖刺,不像认识的任何一种植物……
正在这时,响起一连串脚步声,大门开启,刺眼的阳光投入厂房。
阿布罗狄拉和迪斯马斯克就地卧倒,两人伏在实验台下面,尽量不发出声响。
来者似乎没有觉察到圣斗士的存在,其中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恭喜安德烈亚斯大人,有了奥丁蓝宝石,就不用费劲捕捉低能量的人类了,您已经无比接近力量的源泉。”
说话的可能是工厂管理人,从声音听不出他是谁。阿布罗狄躲在车床下,眼前出现四只脚,穿金色长靴的必然是安德烈亚斯无疑,另一个人则穿的是神斗士的战靴。
“希露达女王身体不适,需要静养,我代理仙宫事务,自会善用奥丁蓝宝石,为民办事。”
安德烈亚斯的声音充满骄傲,志得意满。
“安德烈亚斯大人筹谋得当,提早在撒加身边安插眼线,这才夺回仙宫至宝,从此以后,咱们再也不用担心能源不足受制于人。”
迪斯马斯克心里一万个不明白,安德烈亚斯在撒加身边安插了谁,他受制的又是何方神圣。
“来吧,让我们完成这个流水线,世界之树将获得充足的能量,不受阻碍地再次生长。”
“小心一些,别被‘那边’的人听到风声。哈迪斯可不希望我们自力更生,脱离他的掌控。”
“哼,有了这些宝石,拿到世界树的果实,我还怕谁呢?仙宫大地的温暖,神斗士的新战衣,我的力量源泉,都在其中。哈迪斯不高兴也得忍着,由不得他。”
阿布罗狄和迪斯马斯克躲在暗处听到这些话,惊呆了。安德烈亚斯虽然与哈迪斯勾结,但又不甘心言听计从,想利用这间实验室里培养的东西与冥界对抗。至于撒加身边的间谍,他们猜不出是谁,这个人物藏得实在太深了。
工厂管理员开始叮叮咚咚地调试机器,一边捣鼓一边问:“他没有来 吗?为大人提供奥丁蓝宝石的圣斗士立了此等大功,应当好好嘉奖一番。”
“他是苏鲁特的宠物,脾气大着呢,我管不了,也不想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不来啰唆正好,我也不大想用他。”
说话间,两人走来走去,似乎是在摆弄宝石。
机器发出“嘀嘀”声响,气氛越来越紧张,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奇迹发生,然后机器就——卡壳了……
“怎么回事?没道理啊!”
“难道是机械故障?快些关闭电源,别伤到世界树!”
两人焦急地调试着机器,脚步混乱,但毫无起色。迪斯马斯克憋笑憋得快要忍不住了,阿布罗狄捂住他的嘴,怕他暴露踪迹。
“安德烈亚斯大人,万分抱歉,”工厂管理员的声音听起来快要哭了,“奥丁蓝宝石……您看这儿,裂了……”
“呸,这根本就是假货,当然会裂!”
安德烈亚斯碾碎了掌中的赝品。
“假……假的?”
“我们自以为是下棋人,想不到竟被棋子给耍了,苏鲁特钓上来的鱼有点儿滑呀。”
“苏鲁特潜伏圣域许多年,一直为冥界搜集情报。前些日子新教皇收拾了渣加,他受到牵连成为通缉犯,大人救他回来,信任他,重用他,他不敢有二心,倒是那个水瓶座圣斗士……”
片刻的沉默之后,安德烈亚斯说:“当务之急是找到真的宝石。冥界派来的特使各种制约,处处监视,阻止我使用世界树的力量,拖得久了,夜长梦多。”
“我们不如对那水瓶座下手,严刑逼供。此刻他与苏鲁特一起,正在仙宫。”
“不,他只是小角色,我手上有更好的人选。擒贼擒王,只要教皇在我手上,没有问不出的秘密,你们说是吗,圣斗士们……”
阿布罗狄与迪斯马斯克大吃一惊,与此同时,头顶的机器爆裂,安德烈亚斯阴沉的脸居高临下望着他俩。原来他早就发现有人潜藏窃听,故意不揭穿,是想看事态如何发展。
卡妙带来的奥丁蓝宝石是假货,安德烈亚斯以为不必再给圣斗士留面子,于是当场翻脸。
迪斯马斯克反应迅速,弹起来立即给了安德烈亚斯一拳,被对方轻松躲过,然后拉起阿布罗狄跃出几步,站到安全的位置。
“法夫纳,我们有客人了,你的工厂挺受欢迎啊。”
“安德烈亚斯大人,恕在下失察。”安德烈亚斯比了个手势,表示没事。
“来了就是客人,二位不必偷偷摸摸,想了解什么,我来告诉你们,仙宫的待客之道一向是开放、大度的。”
巨大的蔓藤拔地而起,伸出枝干抱住破旧的厂房,电源短路引发火星迸裂,溅在屋顶燃起火焰。阿布罗狄乘机打破球体,救出花店的女孩扛在肩上,从爆炸中飞奔而出,迪斯马斯克与法夫纳打成一团,安德烈亚斯则冷冷地站在一旁,操纵世界树的蔓藤追击二人。
迪斯马斯克踢飞法夫纳,紧接着,花店少女飞入他怀中——是阿布罗狄丢过去的——迪斯马斯克条件反射般双手接住。
“带她走,去保护教皇,快——”“给我干吗,你自己去呀!”
迪斯马斯克来不及思考,蔓藤落下,烟尘漫天,乱战中不见了阿布罗狄的身影和安德烈亚斯他们。
战斗击坏机器,厂房燃起火焰,艳阳当空,火势很快蔓延到民房,迪斯马斯克抱着手中的姑娘撤也不是不撤也不是。
仙宫的木质建筑很容易燃烧,居民哭着叫着从房屋里逃出,引发骚乱。卫兵列队走上街头,迪斯马斯克不得不退走,隐没于逃难的人群中。
他离开之后,一只保养得当的手拎起厂房墙角的鸽子笼,打了开来……
火灭了,人声消退,一群鸽子从城中某个不怎么起眼的位置飞上天
空,通体白色,搅碎了云朵。阿布罗狄终于搞定了。
穆在城外与希露达交谈的时候隐约感觉到城内激烈的小宇宙爆发,一度为阿布罗狄捏把汗,现在见他如约发出信号,想来已经完成任务,一切无虞。
穆寻找鸽子飞出的地方,来到一处僻静的围墙边,里面似乎是座工厂,冒着浓烟,他立即警觉起来。这里发生过火灾,还有坍塌,不过这会儿火已经被扑灭了。穆感到不对劲,不等阿布罗狄现身,转身便走。
“教皇大人,好巧,怎么在这里闲逛?是宾馆住不习惯,还是侍者们服侍不周?如果是后者,我去替您管教管教。”
穆一听是安德烈亚斯的声音,暗叫糟糕,环顾四周,果然,四周都是全副武装的卫兵。安德烈亚斯当然也在其中,悠闲的姿态仿佛在逛街。
穆的第一反应是瞬间移动,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安德烈亚斯对此早有防备,脑袋一偏,手下卫兵押出几个穿着破烂的男孩,小脸漆黑,像是被烟熏的,眼神可怜。
“你们不是想见圣域的教皇吗?”安德烈亚斯鼓动小男孩,“去呀,去跟他说话,求他救你们这帮无家可归的小东西。教皇如果大发慈悲,你们还能继续从事老本行,去布鲁格勒讨饭。”
男孩闷着头不理会安德烈亚斯,挨了卫兵几下脚踢也不作声。安德烈亚斯得意地望着穆,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敢移动一步,这些小子立刻人头落地。
穆不惧怕安德烈亚斯的淫威,只是厌恶他的为人,不想跟他打交道,可那些孩子的确是无辜的,不能坐视不理,于是说:“我看到城里起火,不知发生了什么,安德烈亚斯大人可以解释一下吗?”
“教皇说笑了。城里是出了点儿意外,天干物燥嘛,老房子容易着火,些许小事,已经解决。我本想第一时间与您分享这段插曲,您却不在宾馆,让我好找。”
“现在你找到了,有何见教,我洗耳恭听。”
安德烈亚斯依言附到穆耳边,小声地说:“希露达女王逃跑了,是您指点的吧?”不等穆回答,他又说,“没关系,她穷途末路,跟多路巴一样,对我并不重要,我能原谅;而您不同,您具有的潜在价值不可估量,我还会继续把您当贵客供着,保护您的安全,维护您的名声。您瞧,我们都有烦心事,您有个擅权的辅座要对付,我有个不懂事的女王得哄着,我们为什么不能放下成见,彼此帮扶呢?”
“我当然可以帮你,”穆狡黠一笑,“你看,我身为教皇,略有些薄面,替你向希露达或是撒加求情都不成问题,你挑一个吧。”
安德烈亚斯不气不恼,拉开了与穆之间的距离,也是一笑:“教皇大人吓唬我没用,我是个特立独行的人,不关心别人的看法。我更在乎有实际价值的东西,比如奥丁蓝宝石。它在您手中一点儿用都没有,不如做个人情,还给我吧。”
“奥丁蓝宝石是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穆故意说得很大声,安德烈亚斯的随从全听到了,但是没有反应,如同耳聋。
“教皇大人逛街累了,我带您回去休息,休息好了,您会想起来的。”安德烈亚斯命法夫纳抓住教皇,被穆用手肘撞开。
“安德烈亚斯,请你的人礼貌一点儿,与我保持距离,我不喜欢举止粗鲁的家伙。”
“不是吧,呵呵,格拉狄奥斯是道上‘享有盛誉’的莽夫家族,他家的长男尤其粗鲁,对,就是您那位暴躁的教父。我比他有耐心,也更体贴,一定伺候得教皇舒舒服服,绝无怨言。”
就这样,穆被安德烈亚斯“请”回了宫殿。安德烈亚斯以教皇不喜欢住宾馆为由,将其就近软禁在自己的医务室附近,并派重兵把守。
安德烈亚斯的眼线遍及仙宫每一个角落,发现希露达出逃只是时间问 题。他算来算去,希露达一无所有,抓她回来价值不大,不如握紧“教皇”这张底牌,无论亲手操控,还是与撒加或者哈迪斯交换条件,都更有意义。
穆与希露达往来令安德烈亚斯大为光火,对与撒加的联盟也不似从前那般信心十足,但穆毕竟是圣域的教皇,不能公然拷打,弄坏了赔不起,要撬开那张尊贵且漂亮的嘴,就得换委婉一点儿的法子。
安德烈亚斯年轻时家贫,靠打工赚钱留学瑞典,毕业于卡罗林斯卡学院,专修医学,学习期间成绩优异,发表过多篇学术论文,否则,以他平民的身份,怎能就职于王宫服侍贵族?
过去的他总是在希露达面前强调其家族世代从医的传统以及他个人获得的学术成就,也因为善于用药,备受女王信赖。就在人们快要把他的本职工作忘得一干二净,把他当作仙宫的救世主歌颂时,法夫纳将手术器材和药品推入王宫密室,并服侍安德烈亚斯戴上医用手套,唤醒了人们对御医的回忆。
其实,在场的观众只有一个穆,称不上“人们”。卫兵奉命站岗,不得进入软禁教皇的密室。由神话时代流传下来,王族历代修缮的金色宫殿宽阔大气,富丽堂皇,其复杂的建筑结构可以很好地隐藏秘密,无论里面发生着何等罪恶,外界都无从得知。
希露达亲身体验过安德烈亚斯高超的“医术”,被软禁之前,她喝了安德烈亚斯调制的冰酒,然后一病不起,现在,轮到圣域的教皇了。
“安德烈亚斯大人此举不明智。你杀了我,于圣域实力无损,却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其他人无论出于何种目的,都会杀了你为我报仇,你得不到任何好处。”
穆此时的处境不比之前希露达的优越。在他做出种种越矩的举动之后,安德烈亚斯愈发警觉了,之前的客套如今只剩一块微不足道的遮羞布,按捺不住的恶意蠢蠢欲动。他可没有耐心像从前那样五年十年地等待下去,他要采取更高效的方式来降服这位尊贵的客人。
首先离开穆身体的是教皇的三重冠,安德烈亚不喜欢被隔绝的感觉。
然后,他也不打算放过北境至宝——尼伯龙根指环。指环取下之后,被盛放在医用托盘里面,法夫纳怔怔地盯着传说中的魔戒,移不开眼。
“放心,”安德烈亚斯对穆说,“我无意让您死在这里,我只想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教皇北斗之尊,如果肯配合,甚至不用受到一点儿伤害,您意下如何?”
“我根本不知道奥丁蓝宝石长什么样子。”
“好吧,好吧,教皇大人别紧张,我不会为难您。”
安德烈亚斯面无表情地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如同朗读希波拉底誓言。教皇何等心性,只会比希露达更难降服,他不奢望口头威胁生出效果。他是医生,有更专业的疗法,专治“疑难杂症”。
为了营造气氛,展示他的能耐,安德烈亚斯特意开辟了另一间“医务室”在隔壁,放了一些犯人进去,让教皇时刻聆听人类绵延不断的痛苦的哀号。
“你这里真吵。”穆抱怨。
“教皇大人不是爱看热闹吗?我找了些人表演,怕您寂寞。”
寂寞?穆生长于嘉米尔高原无人区,早就适应了独自一人的生活。相比之下,与安德烈亚斯相处才累,好在安德烈亚斯在椅子上铺了厚厚的皮垫,坐着并不难受。
穆双手被屏蔽小宇宙的链子反绑到身后,做不出任何反抗行为。安德烈亚斯在穆面前将手术刀、止血钳、缝合针、注射器之类的工具一字排开,然后慢条斯理地开了一瓶药剂,吸入注射器。
“安德烈亚斯大人该不会以为药物对我有效吧?”
“不,我比您更清楚化学制品的局限性,对圣斗士无法造成致命的损伤。”“你会把我锯成一块一块,然后缝起来吗?那就有点儿吓人了。”
“那是原始人的玩法,”法夫纳笑嘻嘻地说着,摆弄他的仪器,电线连接 的两支电极发出吱吱的响声,“您不会想知道现代医学发展到何种境地了。”
穆嘟囔:“我看你们两人还停留在工业革命时期……”
安德烈亚斯揪住穆的衣襟,以极快的手法给了他脖子一针。针头是特制的,闪着黑曜石的光,能穿透圣斗士的皮肤,将透明淡黄色的液体注入血管。穆面色如常,只微微感到目眩。
“听说教皇大人是念动力高手,这令我没有安全感,您还是镇定一点儿比较容易相处,也更容易回忆起过去的事情。”
“我的过去与你何干?”穆笑道,“不过我已预见到你不幸的未来。”
“教皇放心,您皮肤上只有蜜蜂蜇过那么大的红点,过几天就全部吸收了,不会留下痕迹。”
“原来你害怕留下痕迹……”
穆若无其事地聊天,任凭法夫纳的笑容在他眼中逐渐抽离,变得狰狞,连同他丑恶的笑声和安德烈亚斯的脸,像从另一个世界传出的影像 。穆很少打心底厌恶谁,这对主仆是个例外,他俩不仅无礼还心理扭曲。
“来吧,教皇,我来帮您回忆。”安德利亚斯捧住穆的脑袋,直瞪他的眼睛,“希露达的神斗士关押在布鲁格勒的地牢里,战衣上的宝石无故失踪了,教皇大人不想发表点儿看法吗?”
穆微笑:“布鲁格勒的情况是谁告诉安德烈亚斯大人的?你不去核实一下就信以为真,就不怕上当吗?”
“我不会被骗。所有这些信息,包括教皇的行程,都是撒加派人告诉我的。您私下联络希露达,好像不信我与撒加的盟约牢不可破,您根本不了解我们。我和辅座一样,都是抱有雄心壮志的人,却受制于虚妄的血统与传承,他当然愿意与我合作;而你,倒有几分希露达女王的幼稚,心存幻想,自以为是。”
“噢,医生,撒加和你不一样,他的品位和格调是你模仿不来的,你明明就怕他,非要假装熟络。撒加如果听到你这么跟我说话,会打烂你的另一只眼睛……”
法夫纳表情怪异,不敢接嘴。
安德烈亚斯手攥成拳,差点儿冲穆当头砸过去。拳头在半空中停下,缓缓落到穆脸上,变成了轻柔的抚摸。穆眼力不差,早就看出安德烈亚斯落下的那缕头发遮住了支离破碎的眼球,他身上扭曲的可不只是心灵。
“尊敬的教皇,我不认为撒加会来救您,没有理由的。”安德烈亚斯柔声劝说,“我年轻时在瑞典读书,听过一些□□绮闻:格拉狄奥斯家族的长男来到北欧发展光荣会,吞占当地贵族的资产的同时,还俘获了‘美人鱼’的芳心。阿布罗狄不仅人漂亮,家族生意遍布北海,还拥有王室血统,是他别在心口长盛的玫瑰。在你继任教皇之前,他们二人驻扎布鲁格勒,何等的默契,心有灵犀,北境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或许他在床上为您留了一席之地,但是心上没有。”
“难怪你医术平平。”穆皱眉,“不是打听八卦就是说人是非,上学期间就不务正业,一门心思巴结钻营,企图攀上黑手党,啧啧。我就不喜欢窥探别人的**,既无耻又无趣,糟糕的爱好。”
“教皇应该听听,过于清高于己不利。”安德烈亚斯不无同情地说,“阿布罗狄把您和他约定撤离的计划全告诉我了,还送了我一笼鸽子。他急匆匆赶回布鲁格勒与撒加聚首,把您丢给我处置,让我好生为难。我不想要您的命,您死了我得不到好处,我该怎么办呢?”他装作苦苦思索的样子,片刻之后说,“教皇若肯许我利益,或许我会重新考虑在您和撒加之间选择,支持您当教皇,毕竟撒加喜怒无常,不好相处。”
“安德烈亚斯大人想多了吧。仙宫弹丸之地,如何插手圣域的政局?别给自己找麻烦了。”穆不屑地说。
“您十三岁继任教皇,凭的是机遇,我为什么不能顺应形势,把握时机,扶摇而上?仙宫出过一个多路巴,曾经统一了北境乃至整个东欧,敢与史昂叫板,撒加比史昂更强吗?我看不见得,但有一点他令我钦佩,就是驯兽的本事,把您这个傀儡治得心服口服。早知道有这一招,我也不会轻易让希露达溜掉。”
“安德烈亚斯,你是个差劲的男人。”
“差劲?我的起点比较低,这我承认,但是我勤奋好学,不断改进。比如我准备效仿辅座,结束空乏无味的交谈,换一种方式,在教皇大人心 中搭建一座桥梁,沟通你我的心灵。”
安德烈亚斯贴近穆的脸,穆躲不开,又不想露出嫌恶的表情输了气势,心头着实难受。
“法夫纳,我的手术准备好了吗?”“回大人,准备好了,万无一失。”
“教皇见谅,”安德烈亚斯对穆干笑,“很多年没做,手生了。我毕业之前,曾在急救中心实习,值班的时候,夜里经常送来一些放飞自我的病人。我好奇他们身上的‘毛病’是怎么造成的,后来有机会,我在深度麻醉的病人身上做了实验,那场面教皇大人没见到,真是震撼人心,您如果在场,一定终身难忘。”
法夫纳打开医疗箱,取出一些器具,有机高分子材料,形状像生活在寒武纪时期的古虫。他嘿嘿坏笑,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教皇不一定会受伤,但一定会受辱,而且是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那种。安德烈亚斯相信穆是强作镇静,通常人落到这般地步,心理已经崩了大半。
穆却没有表现出丝毫恐惧,反赞道:“原来安德烈亚斯大人还在实习期就开始编故事了,真正做到了将‘不务正业’贯彻始终。”
“谢教皇大人夸赞,大人如果感兴趣,我还可以多说一些。”
穆摇头:“你言辞匮乏,不要勉强而为。”
安德烈亚斯不理,自顾自地说:“您见过草原上的狮子吗?我带领医疗队,深入过非洲草原,对当地部落进行人道主义救援。狮子是草原上的常见动物,被当地人奉为神灵。有趣的是,狮王对同行另一头雄狮的兴趣,远远大于对它的妻室,教皇知道为什么吗?”
穆不予回答。安德烈亚斯握住穆的脖子,逼他直视自己,尽管那双大眼睛与希露达一样,面对自己时冷若冰霜。
“同一群落的雄狮之间有频繁且固定的□□行为,不是为了繁殖,也 不是出于所谓的爱,大自然没有爱,爱是小说家编出来哄姑娘的玩意儿。□□优势代表权力,被动接受则意味着臣服与顺从。这种权威的树立不仅动物界随处可见,人类社会也一样。男人用性构建社会从属关系,从生理到心理,瓦解对方的意志,施加自己的统治。原来我不大相信这套理论,在看到你和撒加之后,我的信念有所动摇……”
穆叹道:“安德烈亚斯大人以禽兽自居,我望尘莫及。”
“你我都是禽兽,教皇大人,人类皆如此,谁也不比谁高明。你以为能控制自己,不和我说话,不吓得发抖,不痛哭流涕,其实你根本控制不了内脏的活动、激素的分泌,你控制不了潜意识。我就不同了,我是这方面的专家,最擅长操控身体的语言。我会证明给你看,意志在本能面前是何等脆弱,不堪一击,兽性才是人类最纯正、最原始的本能,而你,将屈从于我。”
法夫纳啧啧阴笑,安德烈亚斯用医用剪刀剪开法衣,露出里面的白衬衫。穆一阵头晕,大概是药效上来了,他精神涣散,无法集中注意力,意识荡漾在一望无垠的波涛中,灯光刺眼,他的脑门胀痛。
“安德烈亚斯……你四面树敌,自求多福吧。我什么都不知道,拷打也是枉然,只会浪费你的时间,让你失去更多。”
“我不会拷打你的,你我都是明白人。痛楚是低层次的刺激,教皇是从圣斗士中选拔出来的佼佼者,早就过了这一关。我为人相当公平,教皇害我失去了希露达女王,就要填补这个空缺,接替她的位置。其实你应该感谢我,撒加抛弃了你,千真万确,你已经无处可去了,我才是你值得托付的归宿。你现在抗拒,是出于思维定势,很快你会看到我的好处——我比撒加专业,比他真挚,你会对我敞开心扉,无话不说……”
安德烈亚斯作为医生,深知人类的弱点,从生理到心理,一步一步瓦解教皇的心防。戴着医用手套的手向穆伸过去,正在这时,红色神衣的男子推门而入。
“安德烈亚斯大人,我有重要的情况禀报,冥界使者三巨头的拉达曼提斯,他……”
“苏鲁特!”
安德烈亚斯回头瞪眼,做了个收声的手势,意指教皇在场,不要乱说。苏鲁特垂首退后,不敢再言。
安德烈亚斯想,穆是砧板上的羊肉,跑不掉了,片刻之后冷静下来才问苏鲁特:“冥界贵使有何不满,非要在这时发作,他不是被我安置在宫殿里,好吃好喝伺候着吗?”
“他听说希露达女王出逃,逼我们交出教皇。”“无耻,该死,贪得无厌的蚂蟥!”
安德烈亚斯骂了一通之后不敢怠慢,脱掉手套跟苏鲁特出去了,临走前把教皇交给法夫纳看管,叮嘱他耐心等候,不许跟教皇说话,不要有多余的动作。
门被打开,又关上,穆抬头,那么一刹那的工夫,一张熟悉的面孔从眼前一晃而过,那个人看着他,那是一双冰封的毫无温度的眼睛。
水瓶座的卡妙……
没错,是他。圣斗士怎会站在神斗士身边?难道安德烈亚斯之前说的都是真的吗,撒加策划了这次行程,送教皇入魔窟,根本没打算迎接他回去……
穆过去不在圣域,但是接受过史昂的全套训练,身心都坚如钢铁,与安德烈亚斯之流周旋,陪上几天几夜不成问题,但是这一刻,心中生起寒意,卡妙从眼底闪过,漠不关心的神情刺痛了他的心。安德烈亚斯的一百句诱供在穆听来都与苍蝇的嗡嗡声无异,唯有这沉默的人证,把他推入深渊,让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法夫纳是安德烈亚斯的助手,安德烈亚斯走了,他守着无法动弹的教皇,不住地打量。
撒加那王八蛋真好运,情人一个比一个漂亮。先前抓了他的一条美人鱼,对方逞凶打人,最后被封进世界树才安静下来,可那个人实在是美啊。
再看教皇,肤白胜雪,眉目如画,自带几分淳朴的骄矜,被绑缚的模样尤为诱惑。这么小的年纪就上了教父的床……啧啧,人前矜持,人后还不知道是怎么个骚浪,调教起来一定格外带感,只可惜是安德烈亚斯的猎物,要等大人回来再做处置。
“你真可悲,”萎顿的教皇忽然发话,“为安德烈亚斯鞍前马后效劳,到头来不如红衣人溜须拍马。”
法夫纳陷在绮想中的心冷不丁被穆刺了一下,脱口而出:“苏鲁特算什 么,不过是安德烈亚斯大人的小卒,常年被弃置在外,勾搭圣斗士的孬种。”
穆并不了解神斗士间的关系,刚才那么说全是瞎猜,谁知这么一问之下反倒听出了端倪——法夫纳和苏鲁特似乎都想在安德烈亚斯面前表现,互相不服气。
穆不傻,难过的同时迅速冷静下来,分析形势。安德烈亚斯得到了假的宝石,不大可能是撒加给的,撒加知道那是假货,如果他们缔结盟约,自不会拿假货糊弄盟友;如果他们没有结盟,就是其他人的杰作,那人会是谁呢?在阿布罗狄之外,更有一名卡妙牵涉其中,如此看来,他起码是布鲁格勒的间谍之一,从时间上推算,放走克莱斯特的多半便是此人……
穆心里想着事,嘴上也没停:“苏鲁特好威风啊,有圣斗士做朋友,安德烈亚斯大人志在寰宇,日后南下,一定少不了重用他们。”
穆通过推测,故意引法夫纳说话,寻找破绽。安德烈亚斯离开,此人不过是个稻草人,略施小计就能收拾掉。
果然,法夫纳没有谨记安德烈亚斯德的叮嘱,接了小教皇的话茬,大概在他心里,教皇被缚,不足为惧,多听听他清脆的嗓音不失为一种乐趣,于是说:“安德烈亚斯大人不会把两面派放在心上,教皇想激怒我,不妨说点儿别的,悦耳的。幽灵圣斗士在圣域排不上号,混到如此惨淡,回到仙宫也翻不了身。”
苏鲁特与幽灵圣斗士有什么关系?穆的大脑嗡嗡作响。两面派?勾搭?等等,他莫非就是幽灵圣斗士中唯一没有落网的南十字座克莱斯特?
穆心头大惊,表面装作早就知道的样子,继续说道:“安德烈亚斯带苏鲁特接见冥界贵使,把你当卫兵,留在这里看守根本跑不了的人,连圣斗士都一同跟去了,好偏心啊。”
“安德烈亚斯大人英明,人尽其用,对教皇也是真心实意的招揽,大人 何苦吊死在撒加那棵歪脖子树上?大人只要合作,交出蓝宝石,马上就能离 开这间屋子,不用操一点儿心,继续你的统治,我们会为你办好一切的。”
“你长得太难看了。”穆语出惊人。“教皇说什么?”
“我说安德烈亚斯大人不肯带你见冥界使者是怕你这副尊容给人家留下恶劣的印象。”
法夫纳其貌不扬,却也没有被人当面攻击过长相。仙宫国土不大,自成一邦,法夫纳是这里少数享有盛名的科学家,连安德烈亚斯都对他青眼有加,教皇怎能直言辱骂?
“教皇年纪轻,我不同你一般见识!”法夫纳强忍怒气。
“不是你不想计较,是你不敢计较。安德烈亚斯大人有命,不许动教皇分毫,他随便一句话,你连标点符号都不敢违拗。”
“噢,是吗?”法夫纳冷笑,“原来教皇大人就是为了这个有恃无恐,拿我撒气呀。不过你太天真了,安德烈亚斯大人不在,小小密室只有你和我,发生了什么外界都无从得知。有些私密的事情一旦发生了,教皇不仅不会宣扬出去,反倒还要与我一起保密,否则脏了你的英名。”
他盯着穆的脸,破烂的法衣,早已萌生的邪念不断滋长,使他心痒难耐,一番交谈更是给了他借口和决心。
拷问阿布罗狄是在安德烈亚斯的监视下完成的,阿布罗狄性格刚硬,他一点儿便宜都没捞到,还挨了一脚,现在大人离开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正是调戏教皇的天赐良机。
穆继续说道:“你犯糊涂了吧。安德烈亚斯不许你擅自行动,不是为了保护我,是为了保护你,白痴。”
“我和安德烈亚斯大人同校毕业,我学位更高,怎可能是白痴!不过为了教皇大人,犯一回痴狂也无妨!”
说着,他撕开被手术刀剪破的法衣,开始对穆毛手毛脚。
“你真恶心。”
“什么?”
“你身上有一股腐尸的臭味。”
穆说的是真心话,安德烈亚斯固然变态,与法夫纳相比都要靠边。
法夫纳嘿嘿笑道:“那是男子气,我天生大汗腺,一会儿教皇大人习惯了就不会嫌弃了,你会接纳我,还会主动请求。”
“你不怕安德烈亚斯回来惩罚你?”
“大人回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完事,教皇会说吗?我想不会……我也不会。你做撒加的情人那么久,生理特征早就无从分辨,纵使安德烈亚斯大人医术高明,也查不出多一次还是少一次。再说了,我不是不办正事,等我撬开了教皇大人的腿,自有办法再撬开你的嘴,吐露安德烈亚斯大人想要的信息……”
“别碰我,你会后悔的。”穆狠狠威胁。
“噢,我好怕——”
法夫纳从安德烈亚斯的医疗箱中取出一支早就准备好的深红色针剂,以极其熟练的手法注入穆的脖颈。
不等药效发作,他就急着去扒穆的衣服,隔着衬衫乱摸,被穆胸口别着的一朵不新鲜的玫瑰刺了一下。法夫纳下意识地看手,穆瞧准机会,一记劲力十足的头槌刚好击中法夫纳的下巴,痛得他眼冒金星,牙齿松动。
“你就不会老实一点儿吗?”
他狠推穆一把,无形中用上了小宇宙,结果就是穆的椅子翻倒,法夫纳摔倒在地,被玫瑰释放的毒气麻痹,一动不能动。
穆调整呼吸,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面颊也在发烧,这胜利真是杀敌一千,自损七百。好在法夫纳倒下了,安德烈亚斯不在,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
他小心地操纵念动力,却不如平时得心应手,失误了好几次,才从法夫纳腰间搜出手铐的钥匙,再用念力开锁。
完成这些,穆心慌意乱,盯着法夫纳,报复之心油然而生:将这家伙碎尸万段?
隔壁再次响起犯人的惨叫。片刻工夫,理智占了上风,穆拾起三重冠和尼伯龙根指环,选择离开。如今是没有时间,这样的结局,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