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回觉得有点意思了。
他看了些攻略,继续下池抽卡。很幸运,又抽到一套日卡,看到上面的校服,他知道这是更早的事情了。
熟练地戴上眼镜,开始陷入剧情中。
入目是少年时读书的校园,他的前后左右簇拥着父亲派来的人,将他与其他学生分隔开,默默独行中,看到其他同龄人的窃窃私语和欢笑打闹,好像那是另一个世界。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觉得这与记忆中的校园生活没什么不同,还是一样的憋闷与无趣。少年时代唯一值得期待的,就是放学后的剑术练习吧,也许这次他可以让师傅吓一跳也说不定。
上课讲的知识很浅显,他都学过了,于是有些昏昏欲睡。但不知为什么,睡觉时感觉有一道灼热的光线射了过来。沈星回警觉抬头,看到前面座位一个惊慌失措的脑袋猛地转了过去,头顶的发毛因此跳了一下,有些可爱。
是她,更圆润可爱的她。
他想起了之前的失败结局。
于是他决定观察一下对方在做什么。假装看书的时候,对方果然又转过来了,他悄悄瞥了一眼,她好像在看墙上的时钟,但慢慢的,视线自然而然地从他的身上滑了过去。所以,一节课有一半时间都在看时间吗?
沈星回面不改色,心中偷偷笑了一下。他开始有了期待,这无趣的课堂也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他抬头盯着女孩的背影,等她转身再次“看时间”的时候,沈星回忽然对上她灼热的目光,女孩脸颊立刻涨红,扭了回去。瞧着她那通红的脖子,沈星回觉得自己开始变得恶趣味了,但这就像是面对一只毛绒绒的小猫咪,你很难忍住不去观察她,在小猫做坏事的时候假装没看到,等她退无可退的时候突然抓个现行,把她吓一跳。
沈星回与女孩渐渐熟悉起来,沉闷的学校生活也开始变得有些亮色。虽然两人并不经常在一起聊天,但他们总是默契地最后走,然后在无人的校园长廊与楼梯间默默地并排走着,让两人的影子在夕阳下重叠在一起。他们不说话,只是呼吸着同一片的空气,但就算这样,好像也足够让空气突然变得稀薄,令人呼吸紧促,脸颊微红。
沈星回偶尔会在楼梯转角的地方刻意放慢步伐,因为害羞一直低头走的女孩就会撞到他的背上。她的眼睛就蓄满了疼痛的泪水,鼻子红红的,他就可以微笑着道歉,并帮她吹着痛的地方。他观察着她的表情,从生气到害羞只有2秒,但也许是他人品卑劣,总是忍不住盯着她因为干而轻微起皮的嘴唇,因为年纪还小微微圆润的脸颊,以及红红的眼睛。可惜这套只有前两次起作用了,之后她就离他远远地走着,避免肢体接触。
也许是惮于他的身份,他的少年时期一直是一人独行的。但如果当年有这么一个人关注着他,关心他,并接触他,也许他……后来做的事,会有所改变吗?如果无法改变,但在那漫长的旅途中,心情也会有所不同吧。当总感觉撑不下去的时候,有个人在心中想着,就不会那么难熬了。
虽然是剧情,一个个场景快速切换,但沈星回恍惚间会觉得也许这是另一个平行时空的故事,另一个沈星回真幸运。他这么想着,牵着女孩的手狂奔,将那些跟随的人甩开。他想大笑,但王储的身份让他习惯了不动声色,因此女孩的笑声传来时,也令他的胸膛神奇地畅快起来。这很奇妙,好像他因为习惯而克制的情绪通过她释放了出来。这就是恋爱吗?能让人忘却烦恼,这么迅速地获得意想不到的快乐。
但不等沈星回品尝到真正的快乐,苦涩就占满了他的心头。是哪里做错了吗?他已经尽量不说什么出格的话了,很多行动也只是跟随女孩而行动,不然在牵手的那一刻,他就想驾驶飞船带着她离开菲洛斯星了。这有些疯狂,但他确实这么想过,离开这个可能会伤害她的地方。
他看着女孩躺在病床上渐渐虚弱,消瘦的手越来越苍白。他甚至有一刻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害怕那里照应出一个胆小的沈星回。但她始终没有哭泣,只是一遍遍安慰着他,并提出想要一起看流星雨。
沈星回回去见了父亲,那个坐在王座上高高在上的男人,虚伪的、恶心的、令人厌恶的傀儡,一个缺了心的胆小鬼、可怜虫。他单膝跪下,希望可以得到那颗芯核,他知道父亲那里有。
“你是怎么知道的?”父亲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哦,我忘了,你的能力是光。”
沈星回抬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但那张脸上的眼神却闪烁着奇异的光。
“你记错了,现在我还没有得到这枚芯核。去陪你那个平民女友吧,她的时间不多了。不过,看到你这样,也不知是该为菲洛斯星的未来欢喜还是忧愁。”
虽然知道这是必定的结局,但他还是默默握紧了拳头。沈星回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一直走,走到了女孩的病床前,趴在床头和她睡着了。
第二天的夜晚,他抱着女孩到了看流星雨的地方。女孩的身体已经病弱到支撑不住了,只能靠着他的肩膀,吃力地抬头看。
“沈星回,你会记得我吗?”
“会的。”他保证着,女孩慢慢躺在了他的怀里。
沈星回恍惚好久,察觉到身上的凉意,才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甚至沾湿了身上的衣物。他抱着女孩的身体,无力地躺在星空下的草坪中,感受怀里的温度在慢慢消失。他不理解,是他有什么没做到吗?还有挽回的余地吗?是他的原因导致的吗?还是真的缺那枚芯核,那枚他曾经经手过的东西。他有那么一刻痛恨自己没有把芯核抓到手里,虽然理智告诉他,这不是同一个时间和空间,甚至不是现实。但是他无法抑制地痛恨此刻无能的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他无声地哭泣着,心中的巨兽却在疯狂地嘶吼,在毁灭自己,毁灭一切。多年来的规训,他甚至连大声痛哭都做不到。
哭到泪腺干涸,太阳已经升起,他仰望着天空,突然觉得怀中只是一副躯壳,真正的恋人已经走了,在此中哀思,好像已经没有什么用了。他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在半空中注视着自己的躯体行动。他将冰冷的尸体放在一旁,慢慢站了起来,有些头晕目眩。他强撑着用剑拄着,抹掉眼泪,力求看着体面,出去言语平和地叫人准备墓地和葬礼,接着便慢慢离开了,不再回头。
他甚至没有回去休息,而是冷静地跟随着人流坐到了自己的班级座位上。这世界离了谁好像都还能开始转动。他听着课,又一次陷入了沉睡,迷迷糊糊间,他感受到那道熟悉的目光,像往前一样猛地抬头,但前面的座位没有那个回头的女孩,也没有视线相接,只是个空座位了。他坐在那里,想了很久,突然开始流泪。
沈星回从剧情中醒来,看到窗外的圆月,才有些实感。不等休息,他又点进了剧情中。
这回是阿斯翠亚学院,熟悉的声音传来:“沈星回,你有在听我说吗?”
沈星回扭头,不由得微笑起来,回答说:“在的。”她在这个时候似乎没有什么心源症,穿着骑士服,应该也有练剑术。脸颊红润,身体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他不由自主握住她的手,是温热的,很好。
但手很快被甩开了,对方红着脸说:“想和我比剑是吗?”
沈星回只是看着对方的脸,敷衍地点头。
“那现在就开始,我一定会将你打败的!”说着女孩拉开距离挽了个漂亮的剑花。
沈星回深吸口气,抽出剑迎了上去。根据剑法和套路,他发现女孩的剑法与他是一脉相承的,在过了几十招后,她的鼻头开始冒汗,脸和脖子都红扑扑的,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看起来可爱极了。一不留神,他将女孩的剑挑飞了。
女孩喘着气,有些懊恼地将剑捡回来,抱怨说:“师兄,你一点都不让着我。”
他笑着说:“下次,下次一定。”
“但说好了,你不能再不辞而别了。”
“知道了,我会和你道别的。”
“不是说这个,别人一直问我我有些烦恼。不过如果你请我和蜂蜜牛乳茶的话,那我就暂时原谅你。”
沈星回点头:“荣幸之至。”
他始终微笑着,看着女孩在嘟嘟囔囔诉说着她的烦恼,他一概全收。只是看着她在说话,就感觉自己足够幸运了。
一直聊到晚上,实在无法拖延,他才将女孩送至门口。
分别后,他回房间开始翻找东西,并潜入了师傅的书房,他是父亲身边的骑士长,应该是也参与了那些事。果不其然,他翻找到了那枚芯核的资料,在父亲死后他才“自愿”戴上了颈环。物是人非,这些已经没有考虑的必要了。
他连夜赶往了星降森林,在那张资料的指定地点找到了流浪体,他有些不太习惯不经束缚的evol,但熟练过后很快就把流浪体打败,得到了那枚小小的芯核。他有些开心,第二天他如常与和师妹比了一回剑,才架着飞船进行了回溯。
只是途中出了意外,他昏迷在时空的乱流中,沈星回以为又要重新开始了,但一睁眼出现的是星降森林的入口。他又回到了之前吗?不,他手里的剑是那把学生时期的剑,沈星回深吸口气,义无反顾地走进了星降森林。
他这会儿的年龄太小了,也许是有些时间差,流浪体的位置也有些不对,在处理了十几个后,他才找到了熟悉的流浪体。沈星回终于将流浪体打败拿到芯核,已经是两天后了。他刚走出星降森林,就体力不支昏倒了。
醒来是父亲的王座前,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诘问:“你怎么知道这枚芯核的?是你的能力对吗?”
沈星回看着父亲手里闪烁的芯核,只是说:“还给我!”
“哦?给你去救你那个平民同学吗?太浪费了,我的儿子。”父亲的手缓缓举起,将那枚芯核照耀在穹顶漏出的阳光之下,“你是王储,我的继承人。你应该将菲罗斯星的未来放在首位。”
他摇摇头,眼前浮现她苍白的面孔,努力遏制住内心的怒意,只是冷硬地说:“还给我。”
那位国王的眼中仿佛要喷出最浓稠的毒液,但他忍住了。他苍老的面孔蠕动着,发出非人的声音:“那你要付出代价的。”说话间,仆人将一个颈环送了进来。
沈星回闭闭眼,站起行礼说:“希望你不要后悔,国王陛下。”他站得笔直,即使在此刻,如果疲惫虚弱的时刻,他也不曾狼狈分毫。这犹如诅咒般的王子身份一直如影随形地影响着他,如无意外,这个期限将会是永远。
在国王的目光中,他无言地任由那颈环束在他的脖子上,“咔嚓”,沈星回痛呼出声。他眼前发黑,身体内本就快要枯竭的Evol被强行吸取,令他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抗衡那脖子上的颈环,颈环因此开始预警发红,加快了吸取的进程。两方力量在他身体中抗衡,让沈星回痛得摇摇欲坠。但沈星回调整了片刻,在国王惊讶的目光中重新站直。这种痛楚他早就习惯了。他攥起那枚芯核,转身离开。
还好,沈星回赶到了。
女孩坐在栈桥上,他冲过去将那枚芯核交给女孩,但她并没有收,只是笑着摇摇头。是的,晚了……他陪在她的身边,用evol点亮了一颗星星,与她诉说着天边流星的故事。最终,她还是离开了。
沈星回站起,擦了擦脸上的血痕,他皱起眉头,第一次主动选择退出剧情。
这会儿已是深夜,他点开手机,打开了群聊。
星:为什么我的恋人会死掉,我回溯过了还是无法拯救?
彻:因为不能改变既定事实。
梨:是你女友去世了吗?我还以为只有我自己会去世。那我要好好保护她了。
星:什么是既定事实?我的过往中还没有我的恋人。
鱼:当你打开这个游戏,结局已经注定了。
哥:大家看看我的妹妹,是不是又可爱了。(*??▽??*)[写真]
鱼:哇,可爱。不过没我的保镖小姐可爱。[写真,双人]
哥:你这个动作怎么来的,求模版。
沈星回切回游戏,对着在咖啡馆睡觉的女孩愣神。他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只是得到了一句梦呓:“别离开我。”
他知道,自己要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