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向]卡皮巴拉可以当向导吗 第1章 第 1 章

联邦北部编号967的偏远哨塔，白千影站在军区长官面前，微微垂着头。

十三区的司令官傅川白是个因为畸变化程度较深而从主要战区退下的哨兵，边缘地带颓靡的风沙已经磨平了他在战场上练就的一身煞气，整个人有点恹恹的。

傅川白掀起眼皮看了看面前的少年，栗棕色的头发，琥珀色的眼睛，皮肤白皙透着暖意，眼皮微微遮住瞳孔，向下看去，似乎不敢直视他。

白千影站得笔直，双手递出一张纸，看起来十分恭敬。

傅川白打了个哈欠，接过纸一看，就八个字：调岗申请书，白千影。

标题，落款，没了。

“这么快就调岗了？”傅川白没说什么，翻了翻桌子，找到一支没有笔帽的钢笔，龙飞凤舞地签下几个大字，甩回去，“在我这摸鱼摸得不快乐吗？”

纸页轻轻飞到白千影脸上，他偏头躲了一下，接住，抬眼看了他一下，又低回去：“挺快乐的。”

“？”

白千影：“不……不是，不敢摸鱼。”

他小小声道：“因为整个967，只有您的精神体是鱼……”

少年生了一副很乖巧的模样，窗外刺眼的阳光从他背后照射过来，短短的碎发下，耳廓微微透光，几乎能看见内部瓷器纹理一样的血管结构。

傅川白盯了他一会，舔了舔因异化而变尖的一颗牙，气笑了：“调戏长官？”

白千影缩了缩。

来到967号白塔三年了，白千影做过的净化和疏导治疗屈指可数，年年绩效垫底，但你要是把他揪到办公室批评，他就耷拉着头和呆毛，一副“你骂吧骂死我也行”的样子，然后继续摆烂。

偏偏他还是白家的人，根本惹不得。

按理说，傅川白该庆幸终于摆脱了这个带薪摆烂混吃等死的哨塔蛀虫。

但等到白千影终于要调岗了，他心里又有些不痛快起来。

白家人把白千影丢到他这里三年，从此不管不问，没有捐任何一间静音治疗室，也没有捐任何一支向导素注射剂，纯纯让人白吃白喝，哨塔还得给他发工资！

傅川白没什么形象地把腿架到桌子上，懒散地问道：“你觉得你这三年来给967带来了什么？”

白千影没想到离职了还要被问面试问题，愣住了，眼神飘忽了一会，声音更小了：“……带来了一张能吃的嘴？”

傅川白毫不客气地嗤笑出声：“你对自己的定位倒是很精准。”

白千影点点头。

傅川白：“？”

又来了，说什么都点头，问什么都答好，就是看起来就是莫名让人想揍。

傅川白冷哼一声，捏着笔又翻了翻他的资料，发现他在三年前填写入职信息时，在“期望967号哨塔给您带来什么”一栏中填写了：希望调岗时可以包我和卡卡的路费和伙食费。

卡卡是白千影精神体的名字。

傅川白点点这行字，像是抓到什么把柄似的：“你当年刚来就想好要走了？”

这不是什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如果傅川白想，他可以用这句话附加白千影这三年来的表现，向中央白塔提起诉讼，告他消极工作。

哨兵的地位高于普通人，向导的地位更是高于世上所有，他们拥有更多的特权，甚至连联邦法律也向他们倾斜，只有一点不容纵容，那就是工作态度。

向导数量过于稀少，联邦为了保护他们付出了大量的资源，相应的，他们也要为联邦卖命，消极工作可以算是最大的恶行了，甚至重于向导故意杀人，如果被证实消极工作，向导会失去他们的一切特权。

在那群粗俗如野兽的哨兵眼里如蛋糕般散发香甜气息的向导一旦失去保护与特权，下场会比死亡更难以接受。

白千影似乎没听到他话语里的威胁似的，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我肯定会被您赶出来而已。”

果然，他对自己的定位还是那么精准。

傅川白露出赞许的目光，似乎发现了他身上为数不多的闪光点，然后微笑着拒绝了他的请求。

白千影点点头：“好吧，也行。”

不但如此，傅川白还装作为难地想了想：“你当年是一个人来的，连行李都没有，现在用的东西都是967给你的，所以你走的时候也什么都不能带。”

白千影点点头：“也行。”

“后天离职手续能走完，不过你也知道，967人手短缺，恐怕没人能送你，你得自己走到中原。”

白千影点点头：“也行。”

或许傅川白又发现了他第二个闪光点：情绪稳定。

他不信邪，变本加厉道：“你凌晨就出发吧，宿舍要尽快腾出来给别人住，哦对，食堂早上七点才开，所以你没有早饭吃。”

果然，一生只为吃忧虑的白千影少见地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白千影年龄还小，当初来967时还是个只到傅川白胸口的小包子，三年过去了，个子长了不少，口轮匝肌旁的一圈肉竟然还未消去，伴随着他为难的表情，在脸颊旁鼓起一个不算很明显的弧度。

傅川白莫名就有些牙痒，咬了咬腮旁的软肉。

“那，”白千影沉思了一个世纪后，郑重抬头，“能不能请您允许我带上一只碗，我沿路会自己要饭吃的。”

傅川白：“……”

太棒了，这就是他带了三年的人深思熟虑后想出的好办法，联邦有救了。

他头痛地挥了挥手：“去去去去，别在我面前杵着了，看着头疼。”

白千影似乎等这句话很久了，立马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提醒道：“我走的时候真的会带一只碗哦？”

傅川白没好气骂道：“带什么带！让别人看了笑话我们967揭不开锅吗？不会少你口粮的！”

白千影闻言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满足又恬淡，他面对傅川白很敬重地鞠了一躬：“感谢长官三年来对我的培养。”

傅川白：“你这不是致谢，是污蔑，出去别说是我手底下的人。”

白千影：“好叭。”

他又鞠了一躬，这才转身离开。

中原那边催得很急，虽然不知道催他一个小废物去中央白塔工作干什么，但是他也不敢违抗。

无非是换个地方躺。

白千影从傅川白的办公室出来，坐电梯下楼，在9楼时停了一下。

9楼是哨兵们的作战训练室，来来往往很多人，电梯门打开，几个浑身热汗的高大哨兵站在门外，看见门内的人，愣了一下。

白千影掀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默默缩到角落里，让出位置。

“小白向导，”一个肤色有些黑，但是眉眼温和的青年率先跟他打招呼了，“好巧啊，怎么来哨兵这边了？”

还没等白千影反应过来，青年就一脚踏入电梯，摸了摸他的裤脚，柔和的眉眼霎时蹙起：“这么冷的天，小白向导怎么穿这么少？连秋裤都不穿。”

白千影小声回复：“忘记了……多谢你的关心，安罗，你又变黑了。”

安罗有些烦恼：“是啊，天越来越冷了。”

安罗的精神体是暹罗猫，哨兵和他的精神体之间会有很多共同之处，比如安罗的肤色会随着温度变化，白千影第一次见到他是夏天，那时他是个冷白皮帅哥，出了一次极寒北地的任务回来后，突然就变黑皮了，吓了他一跳。

并且安罗的性格也跟暹罗猫一样，非常喜欢照顾人，白千影第一次给他做精神疏导时，卡卡被他的精神体舔得油光发亮一点开叉都没有。

安罗领着身后的哨兵在电梯里站好，顺手摸了一把白千影的头，把翘起的头发按下去。

一个哨兵嗤笑着开口：“安罗，我看你真是给人当妈当上瘾了，下一步是不是给他喂奶了？”

白千影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安罗鼓涨饱满的胸膛，哨兵五感灵敏，立马注意到他的视线。

安罗宽和而温柔地笑了一下：“小白向导想要也不是不可以啊。”

白千影：“……”

白千影：“啊？”

安罗握了握白千影的手腕，轻声道：“你还是太瘦了，食堂如果不和胃口的话可以来我住处，我的厨艺还可以。”

“然后，”他笑着补充道，“反正是在我自己的住处，小白向导想做什么都可以哦。”

被食物狠狠诱惑到的白千影不自觉扬起一个像素点的微笑，最后还是满含遗憾地拒绝了：“抱歉啊安罗，我后天就要走了，可能没有机会去你那里了。”

安罗温柔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刚刚嗤笑安罗是不是要给他喂奶的哨兵也愣了一下，电梯里突然被难言的沉默充满。

叮，电梯到达一楼，一行人走出来。

安罗敛下眸中的情绪，恢复温和的笑意：“是要调去中央了吗？那是个好去处，我很为小白向导高兴。”

他的同伴愣了一下，脱口而出：“安罗你装什么圣人呢，谁不知道你——”

“好了，好了，”安罗打断同伴的话，看起来神色平静宽和，“小白是个优秀的向导，去更好的地方工作是迟早的事，那里的哨兵都是A级以上，拥有强大能力的同时还充满智慧与理智，不是我们这种偏远哨塔的野蛮人可以比的。”

安罗有些眷恋和不舍地贴了贴白千影的额头，垂下眼睫：“想必小白也会讨厌我们这种野蛮人吧？”

身后的同伴们瞬间露出了“果然如此”“向导们就是精致的自私贵族啊”“最讨厌这种人了”的表情，白千影一时搞不懂安罗是不是故意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安罗，没在他脸上看出任何破绽。

周围传来讽刺的冷笑：“他是默认了吗？”

“安罗队长说的没错，白向导渴望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吧，逃离这个堪比流放的地方，可惜我们这群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哨兵没有那么好的命，只有病弱的父母和小妹要养。”

“向导的命就是好啊，要是能回到分化那天，我一定要告诉母亲快点给我一个痛快，再生一个有向导潜质的孩子，免得我在这里受苦，哈哈。”

莫名成为众矢之的白千影面色不变，似乎缺乏感知恶意的能力。

他淡淡地开口：“以前不讨厌，现在讨厌了。”

周围一圈哨兵先是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在回答安罗一开始的问题，气氛陡然凝滞，变得危险。

白千影径直迈开步子离开。

身后似乎起了争执，安罗拦住一个要上去找他理论的冲动哨兵，警告道：“哨兵袭击伤害向导是重罪，如果不想上联邦法庭就给我老实点。”

被拦住的哨兵眼角带疤，戾气横生，大骂了一句：“他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一个废物竟然能越过我们所有人，从967这种地方直接飞到中央白塔？他到底凭什么？”

“凭他身后有白家。”

安罗轻轻的一句话，让哨兵安静下来。

白家，联邦的庞然大物，无可撼动的一颗巨树。

哨兵还不死心：“……他被扔来这里三年白家都不闻不问，可能早就被放弃了。”

安罗反问道：“那他是怎么突然被调去中央的呢？”

哨兵不说话了。

安罗拍拍他的肩膀，对众人道：“好了，伙计们，每天训练这么累还消磨不掉你们的火气吗？别跟一个菟丝花一样漂亮的孩子生气了，都回去吧。”

队长的命令不可不听，众人只能散去。

白千影走得慢，哨兵的嗓门又大，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安罗快步上前，轻轻揽住他的肩膀，低头看他的表情。

他神色充满抱歉，声音温和至极：“小白，刚刚是我不对，不该在大家面前说那些。”

白千影点点头：“确实是你的不对。”

安罗：“……我向你道歉。”

“唔。”

安罗看他神色恹恹爱答不理的样子，露出了看见无理取闹小孩子的表情，笑道：“后天，我去送你吧？长官应该没有安排人保护你，你能力不强，精神体也不是战斗型，我——”

“不用了，”白千影静静地转过脸看着他，“我一路要饭也会自己走过去的。”

他想了想，补充道：“我已经向长官申请带一只碗了。”

呜呼！来炒我喜欢的万人迷饭喽！开心开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小读者临幸我呢[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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