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北离女帝 第52章 台前

【黄道吉日锣鼓喧天，朱雀大街外，十里红妆等候。景玉王与影宗女正值大婚之喜，却有一名不速之客潜入。】

“萧老头的婚礼？”萧凌尘甩开扇面，故作风流地扇了两下。

纳个侧妃却有堪比正妃之礼，“有意思。”

【此人正是被判谋逆案的叶羽之子——叶风，逃亡期间改名为叶鼎之。】

“父亲是将门之后？”对于生父的身世，无心了解得并不多，但也隐约知晓自己非中原人士，有外邦血统。

“不管是成风年间还是太安年间，就算是再朝上一代的天汉年间，北离都没有名叫叶羽的官员。”这一点，姬雪可以用百晓堂的百年名声担保。

据百晓堂现存记载，叶家是北阙世家，因夺嫡站队失败被清算，叶家并未像天幕中描述的那样归降北离。王人孙也是北阙内乱活下来的王公遗孤，天下战事四起之时，在天山派受到重创后幡然悔悟，与北离中原人士联手狙杀叶鼎之。

“看似江湖事，实则朝堂乱啊。”唐莲道。

叶鼎之生于北阙长于南诀，年轻时游走中原各地，性格豪迈狂放，亦正亦邪，是亲手将北阙皇权送上绝路的人。在北阙败于北离后迅速掌控天外天，白发仙和紫衣侯是他的得力干将，北阙帝女被夺权也正是因为他，后世更因魔教东征被姬若风封为天下四大魔头之首。

“那百里师伯的妻子为什么会死呢？”司空千落不由想到自己的娘亲。

表面上看似没心没肺，但她无时无刻都能感觉到，阿爹其实是不开心的，他非常思念阿娘！要不是有自己这个女儿，是不是有可能从此一蹶不振以至于想逃离北离？

“百里东君走火入魔，失手杀了她。”姬雪又道。

叶鼎之一死，北阙旧部大乱，玥瑶想为北阙遗民做些什么，却被奸人利用，在这场平乱中失了性命。

后来琅琊王案发生，百里东君心灰意冷，再也不想卷入皇权纷争，决心彻底退出江湖。

【很快天幕传出激烈的打斗，紧接着便是绝望的嘶吼，还有新娘万念俱灰的应答。】

萧瑟与叶若依不约而同地眉头紧蹙。

“抢皇亲？”雷无桀瞪大双眸，“无心，你爹胆子好大！”

“小僧不记得家父有这段经历。”顶着众人目光，无心呼了声佛号压惊，天幕中的世界太魔幻，他的小心脏有些承受不来。

虽然性格相似，都喜欢冲冠一怒为红颜，但无心从不认为他的父亲会冲动到那种程度，身为逃犯武功却不达天境，孤身一人去抢王爷的亲，自寻死路是一说，一旦被捉到，怕是母亲也跟着难逃一死！

“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无心师父没有记错。”叶若依犹记父亲创立叶字营的原因，从头至尾都是为琅琊王，他也从未见过叶鼎之，崇拜其父更是无稽之谈！

“父帅不会插手那种事。”眼见萧若风接了易文君一掌，萧凌尘眉间高高隆起。

连明德帝的子嗣延续也要管，记忆中的父帅从来都不是那样不讲分寸的人！

“我出生时，父皇已经登基了。”萧瑟点出错乱的时间。

宣妃生产时，他的母妃也已去世，根本不可能抚育萧羽。

而宣妃的离宫更像是机缘巧合，当时又正值年祀祭典，她身为影密护卫，加之叶鼎之武功高强，二人顺利避开了藏在皇宫内本就不多的暗处耳目。只是二人的相遇是偶然还是有人刻意为之，就不得而知了。

想到这里，萧瑟眸光暗淡了些许。

这一桩桩、一件件，未免过于巧合？

“难道真是南诀的阴谋？”叶若依随即反应过来。

“来之前，百晓堂有密信来报，传南诀宫廷内乱，敖玉太子之位不保。”姬雪道。

想到刚刚与南诀止战不久的北离，萧瑟抬眸看向天幕，一个大胆却合理的想法油然而生……

“果然有人的地方，永远都争斗不断。不过那个天下第一是怎么回事？”萧凌尘从未见过那样厉害的人物。

“百晓堂绵延数代，不曾出现过姓李的祖宗。”姬雪双手环胸，冷哼着别开脸。

手撕圣旨的见过，敢手撕武榜的人她至今还闻所未闻！

“他不是原名姬虎燮吗？”

“王叔师从稷下学宫，有幸得过李先生几分教导。”萧瑟看了眼开始冒傻气的雷无桀，儿子做了女儿的徒弟，女儿又做了爹的师妹，这个世界的北离辈分关系也够乱的。

李长生是太安帝在位期间的当朝大儒，学宫祭酒，曾任雪月城城主，也是江湖赫赫有名的一代，可若论天下第一，他并非当年的冠绝榜首甲。萧若风少时入学宫，确实跟随过李长生一段时间，但他生平受指点最多的却是太师董祝，所以当年八王夺嫡中，太师也是暗中的一支助力。

世人皆知琅琊王领兵一绝，封王后请命闯荡江湖，走访北离各地，直至太安帝重病才返回天启。早年间游历大江南北，结识百里东君并和其结拜，而后由对方引荐，与拥有报国之志的雷梦杀相识相知，成为一生挚友。

从天启百晓堂到江湖雪月城，再到雷家堡唐门等各门派豪杰，在萧若风短暂的一生中，经历可谓精彩纷呈。

“阿爹也说过，他是在闯荡江湖时认识的琅琊王，然后拜师雪月城。”司空千落疑惑，天幕中似乎不是这样？

尝过最好的佳酿，拐走最美的女子，拜江湖最厉害的师父，司空长风有多少过往都与萧若风相关，这也是他为何会愿意加入天启四守护的根本缘由。

司空长风命运多舛的孤独前半生，因萧若风而绚烂！

【青云台前，帝王颜面尽失！】

“萧瑟！”

“萧老板！”

“师父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唐莲厉声否定。

剑鸣声落下，杀气戛然而止。

“阿弥陀佛。”无心收起般若心钟。

“师父性格是洒脱不羁，但绝不会赌上家族和雪月城的安危乱来！”看到百里东君当着一众文武百官打伤皇帝，还是为了一个入侵北离的魔头，唐莲直言那个世界疯了！

“百里城主世袭镇西侯，自然不会顶风作案。”萧瑟宝剑回鞘。

明明能出手阻止，却眼睁睁看着父皇受辱，这又是为什么？

魔教入侵中原，叶鼎之一路杀向皇城，中途被百里东君以半招制胜，后又被七人杀局围剿，可谓整个江湖倾其所有护萧氏江山，但天幕中的北离江湖完全是另一副模样，隐隐有跟朝堂势不两立的苗头，萧舒安的态度也是。

难道……

“故意的？”能避开的祸端却要迎头而上，萧凌尘总觉得事态正朝着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向发展。

“父皇不曾动过杀宣妃的念头。”萧瑟回头，刚好触及无心的视线。

“当年叶鼎之率魔教攻打北离，宣妃得知消息后与明德帝做了一个约定。”

“约定？”萧瑟看向姬雪。

“宣妃想要出宫去寻叶鼎之，明德帝答应了，但有一个条件。”

若她能劝得叶鼎之回头，并让魔教教众退回天外天，明德帝便放她离开，但萧羽必须留在宫内，并对外宣布生母已逝。

宣妃离宫时萧羽年幼，对她并无多少记忆，她的生死也不会对萧羽造成任何影响，但十月怀胎的过往让宣妃犹豫了，这一犹豫，就直接导致形势再无逆转的可能，再加上临近敌国的虎视眈眈，北离唯有以战止战，各大门派联手，叶鼎之自刎于江南，宣妃只得听命回宫。

洛青阳不甘心，恨明德帝如此境地也不愿放师妹自由，这才有了后来的问剑天启。

“孤剑仙支持萧羽上位，为的不仅是宣妃的自由……”更是想用掌控天下的方式成全他们母子，只可惜萧羽行事偏执，早已无药可救。

“要是让他们得手，北离岂不是会民不聊生！”想起萧羽的疯狂，萧凌尘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接下来天幕发生的一切，直接突破了他们所有人的认知！

【易卜死于苏昌河之手，暗河脱离影宗，彻底摆脱皇权的控制。】

“什么？暗河是皇家势力！”司空千落惊呼。

惊天霹雳！

“这个北离王朝，不得了啊。”误以为是错看，唐莲连眨了数次眼睛。

“暗河的历史比百晓堂还要长久，无人知晓它的来历。”百晓堂曾有堂主想探其内幕，却始终空手而归。

萧氏开国将领创立暗杀组织，简直匪夷所思。

“越来越偏离了……”瞥了眼萧瑟，萧凌尘道。

【明德十四年末，南诀来犯。雷梦杀因暗算战死岳雷山，此地而后更名为落雷山。次年中，北离三皇女萧永宁以和亲之名外嫁南诀王室。】

“阿爹！”亲眼目睹父亲的死亡，雷无桀禁不住泪如泉涌。

“都过去了。”叶若依轻轻握住他的手。

“当年叶鼎之掀起魔教东征，南诀趁机进犯，一举突破边防，北离主军分身乏术，雷将军才会因为兵马严重不足死在那场战争中。”这一次不再是姬雪，而是萧瑟主动解释。

本该是叶啸鹰为主帅对抗南诀，但北蛮与天外天教众联合，他只能听命留守，战后萧氏皇族趁机揪出一批内鬼，处置掉不少叛变的臣子。只是这一战也让北离元气大伤，明德帝急于平息内乱，直接导致事态走到无法控制的地步，结果就是琅琊王谋逆案的出现。

“罪过。”无心双手合十。

当年雷梦杀被家族除名，消息传出的那一刻，叶啸鹰就准备带兵直接踏平雷家堡。也正是因为雷梦杀的死，让叶啸鹰认为这是推一个庸君为主的下场，更加坚定了他要拥护琅琊王上位的决心。

“父亲还是太执拗了。”叶若依叹气。

【得知萧永宁远嫁，萧羽一气之下砸碎了书房内所有的金银玉器。

“北离的女人都死光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又是他！为什么连最后一点怜惜都不愿意留给他！既然不问不喜，那当初为何不直接赐死他！

“这是御赐之物，殿下你不能砸啊！”夺下宝物，龙邪跪在萧羽面前。

“滚！都给我滚出去！”

事情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只要萧羽肯开口，萧舒安就会请求明德帝取消这桩婚事，这也是对方给他的考验。】

“想不到小疯子也会有这样充满人性的一面。”萧凌尘低声道。

“萧瑟，为什么我觉得这样的萧羽有点可怜啊？”司空千落不是滋味道。

“或许他只是迷失了自我……”没有关心自己的亲人，兄弟又死的死，离心的离心，萧瑟不想再回到那座满是寂凉的城了。

“万般皆苦唯自渡，天意无常顺自然。”细看之下，无心的眉眼与萧羽竟有几分相像。

【灰暗的密室内，有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兄长不会有事吧？”

“有孙先生在，阎王殿的门开不了。”】

“叔父？是叔父！叔父还活着？”听到声音，雷无桀吸吸鼻子，再三确定是雷梦臣后立刻激动地叫起来。

雷梦杀死后，雷无桀就被李心月送出天启，他从小便是跟着雷梦臣长大，雷梦臣抑郁去世后，他便和雷轰生活在一起，直到十七岁才走出雷家堡。

果然不对劲！

萧凌尘与萧瑟对视。

【又有一道人影出现。

“回来了。”矮的那道身影转过来，正是萧舒安！

“三公主已顺利入府，风姑娘也与风氏旧部取得联系。”

“嗯，下去吧。”】

风？好熟悉的姓氏。

“她要做什么？”司空千落道。

“大概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计划吧。”对比其他人，唐莲倒不是很担心，毕竟对方是在救人，自然就谈不上做坏事了。

“照此来看，天幕里的雷伯父应该是活下来了。”萧凌尘心中难掩酸涩。

“你在想王叔。”萧瑟用上陈述的语气。

“你没有在想？”

“自然是，想的。”

不仅是想念琅琊王，萧瑟更思念明德帝，短短六年，他就失去了最亲近、也是最爱他的两名长辈。

“可眼下的问题是，我们身处的北离，无论是谁，他们都已经不在了。”姬雪冷静分析事实。

不该存在的人，不相同的历史进程，零散的画幕串联，构成一本完整却与他们毫不相干的北离史书。

“所以，这才是我们来到这个地方的真正原因？”看着萧瑟，司空千落问出心底所想。

后者不答，只是一味地望着天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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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