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眼哮天录】有关孙悟空的二三事 第17章 【悟空中心】演戏（03）

柒、

距大闹天宫已隔千年，当初的惨状沉淀在老一辈神仙们心底里，加之此乃内丑，玉帝不愿张扬，就连近些日子播出的《西游记》中，大闹天宫情节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只说从炼丹炉里出来的泼猴喝了几口小酒，嗑了几颗仙丹，凌霄殿的大门还没摸到便被如来佛压在了五指山下。

许多新升的神仙，对于齐天大圣这号人物可并未放在眼里，自唐代以来上古凶兽早被封印，几个占据山头的妖王，也借着西游的名义被降服得一一二二，再也掀不起什么的风浪，于这些神仙而言，比起他们的前辈们他们修炼的条件可以算是过于优渥了。

靠着世家飞升的骄子们，自是对吃肉饮血的妖王没什么概念，把修炼中遇到的精怪当做顶厉害的妖怪，便开始一个个开始自命不凡起来。

宴会里，杯觥交错，几杯仙酿下肚，略有微酣，不知是谁人发起话题，阅历尚浅的仙家侃侃而谈起来，而老些辈分则就静静品酒听闻着，不做任何言语。

他们先从封神之战开始谈起，起头的人还未仰头晃脑地把所闻的故事讲完，便听得人群里有嗤笑声传来。那人面露不悦，冷言说道：

“既然仙友有自己的见解，为何不说出来让吾等长长见识？”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有一身着青衣的仙家站了出来，“要我来看，那妲己只不过就是区区一个狐狸精，不住挂齿，说是前辈们花了很长的时间才伐纣成功，依我来看，这只不过是做戏，演给天道来看，好有功德来位列仙班罢了。如若不是，定是当时前辈们实力不济，连个破狐狸都收拾不了。”

吸尽妲己魂魄元气骨髓而借其空皮囊化形为妲己的是只“九尾金毛狐子”，九尾狐，在人族天庭时代来临前，在妖界天庭占有不少地位，且不说大禹尊神的妻子是九尾狐所化，那金狐背后的势力不可多加得罪，就说这狐狸是直接听命于女娲圣人，为报纣王在女娲庙侮辱女娲之事，故意派来蛊惑尊王，灭商的。

派来一同随行九头雉鸡精和玉石琵琶精各个都是千年的道行。千年的妖怪，渡过雷劫，哪个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狠角色。

谁料那千年九尾狐在与纣王相处的时候动了真情，策反那几个千年的妖怪，与讨纣的大军争锋相对。

更别提本来就站在纣王身后的截教。

后人只记得妲己惑人，误了明君，毁了天下，哪里还记得不计其数死在战场上被妖怪吞噬的战士们？

“我看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你看这天宫不连个才修炼几百年的毛猴都能闹的吗？据说玉帝都被打得屁滚尿流躲在龙椅下了。”

“要是我等早些年出生，定然不会让此等丑事发生在天宫之中，必要教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猴妖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对对对！”

“据说那金箍棒只是不过是太上老君炼出来给大禹测量东海的尺子，就连净坛使者的九齿钉耙都比它要厉害许多，跟别提师尊所赐予的神鞭了，此乃万年蛟龙的龙筋所练，轻轻一挥，估计金箍棒得要裂开一道口子。”

“这有什么……”

……

人们没见过地狱，便能笑谈里面的鬼神。

直到那天，鲜血染红整片东海，天空乌压压一片，被神兵神将占满，金箍棒所到之处片甲不留，哀嚎声从晨曦之时一直响到落日时分。那些说大话的骄子们，才真正见识到，什么是前辈们所经历的战场。

他们所面对的是个十十足足的千年妖神，而且还是所有妖神中最厉害的那位。

本应该是在昆仑山拍戏的孙悟空，不知道如何在哪吒三太子和二郎神的眼皮底下，被人从金箍里释放出来了，待人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对方已经大开杀戒了起来。

万物有灵，别说是神器了，就连平淡无奇的小草在历经千百年的修行后都能修炼成精，更别说经常沐浴着妖怪血液的金箍棒了。

只听从主人意愿，不分对错的金箍棒，在孙悟空的示意下，操控着东海的水逆流而上，形成了巨大的漩涡。

有几个飞得低的神仙不幸被卷入其中，但很快，就被漩涡里面的风刀给绞成了肉沫。

如来姗姗来迟，要不是有哪吒和杨戬拖着。等到他来时，天庭安逸许久的十万天兵早就被杀得一干二净了。

如来见此惨状，终于不再挂着那一成不变的笑容了，他轻皱了眉毛，怜悯地望着底下的血海，微微地叹了口气，起唇责怪道：悟空，你该醒醒了，莫要再犯大罪。

孙悟空歪着头，不语，只是瞄准了如来，在哪吒的惊呼声中，把手中的金箍棒投了过去，嘴角的笑容越扯越大，利牙与妖瞳相映，依然一副入魔样。

“哈哈哈，杀杀杀，都杀光！”

最后要不是观世音及时带着菩提老祖赶到，重新把金箍戴在了孙悟空的手腕上，恐红了眼的猴子会拉着如来加上半个天庭的神将，点燃灵核一同同归于尽。

问哪吒当时发生了些什么，三太子也失了玩笑的心态，冷言说：闹了些变扭。再细问和二郎神一个态度，什么都不说。

而邀请孙悟空演戏的事情，就此无人再提及。

捌、

太白缠了孙悟空两日，对方的态度并未放软，最后不耐烦了，直言道：我又不稀罕那些虚的，我为何答应你，我能捞到什么好处？你还不如找别人免得耽搁了正事。

太白金星与猴子几千年的交情，自然知晓对方把话已说死，也不再去孙悟空那碰灰了，转而去劝了杨戬。

杨戬耳根子软，又事关妹妹的大事，最终还是拉下脸，同意去求孙悟空。

孙悟空与杨戬哪吒闹僵许久，看到杨戬的脸后，有些不自然地错开了与他对视的视线，毕竟当初错在孙悟空，他对上杨戬还是有些理亏的。

杨戬装作食客，呆在孙悟空工作的小饭馆一下午，却不见对方主动上前搭话，心下叹了口气，起身上前堵在厨房门前，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一句，“你不演，我又不是找不到替身，六耳猕猴可是个不错的选择。”

孙悟空脸色一变。

六耳猕猴昔日的猕猴王，在吞噬了他两尸后，容貌与他越发相似，这家伙没什么别的本领，但模仿齐天大圣可是惟妙惟肖，在西游里出演了一出真假美猴王的戏码，如果不是如来，恐怕这家伙早就冒名代替这“孙悟空”的名号，逍遥过世去了。

而且他还是个掉进钱眼子里的主，只要价钱合适，什么剧不分青黄一并接下，反正坏的不是他的名声。

孙悟空并不是太在意外界信息的人，等他回过神来，什么《大话西游》《女大圣与二郎神不可告人的秘密》《孙悟空大战灭霸》已然是铺天盖地，如果不是被了老板娘，那个酷爱追剧的女人，一起拉着观看《大话西游》，如今还他傻乎乎地什么都不知晓孙悟空这个形象早就被人给用烂了。

看着剧中与自己猴形一模一样的人，风流快活，玩世不恭地戏弄着女人的感情的家伙，猴子尾巴立马炸了。

虽说之前打过几个电话威逼利诱过六耳猕猴了，但谁能确保一个骗子会不会遵守承诺呢？

“他敢？”

杨戬挑了挑眉毛，耸了耸肩，“随你了，合同给你，同意了就签字，上面有法力，我能感受到。”

未了他顿了顿，“编剧还是文曲星兄弟二人。”

说完便径直离开了。

孙悟空一愣，一整个下午都显得心不在焉的，烧糊了好几道菜，被老板娘揪着耳朵，好好地教育了一翻。

好不容易撑到下班，他叼了根棒棒糖，坐在饭馆的后门，对着灯光眯着眼睛翻看着合同上的内容。

“是孙大圣吗？”

入眼先是几缕蓝色的长发，而后透过头发窥见那副笑意吟吟的面庞。

这年头留长发的男人倒是显得有点怪异。

孙悟空久混于凡间的市侩之中，接触的人也多为粗犷的大汉，早就跟随大流把及腰的长发给剪去，免得落下了娘娘腔的戏称。

虽然失了一身神通，但对方一靠近便知晓来者并不是等闲之辈。

他往后退了退，虽说表面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但浑身的肌肉都已然绷紧，他没的是法力，可还是有金刚不坏之身护体，若是猛然出手，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大获全胜倒不至于，但至少耗掉对方一身皮。

如今找上门来的，不是仰慕而来的，便是来寻仇的。

但无论哪个对于眼下的孙悟空来说都是个大麻烦。

孙悟空挑了挑眉，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地说：“我只道世人都是贪心的，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便直说吧。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看得恶心。”

蓝缡身着一身华服，穿的正是龙族祭祀时穿戴的礼服，本想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却不料受到对方如此对待。

望着眼前不掩敌意的孙悟空，蓝缡也不打官腔了，清了清嗓子，直言道：小神名叫蓝缡，自幼便仰慕大圣的威名，如今碰此机会自是希望可以同台演出，我知晓大圣不喜，但倒也希望可以借着这机会可以交个朋友认识一下。

孙悟空直直地望着眼前毕恭毕敬作揖的男人，缓缓地扯出一个微笑道：你又不是我，怎能知晓我心中所想？又有钱赚，又能出名，我为何不去？

说罢，从□□里掏出一支没了盖的圆珠笔，大笔一挥，三个大字狂放不羁地占据着大半的空白页。

果真是字如其人。

虽说目的是达到了，但总有一丝怪异的滋味在他心间翻滚着。蓝缡定定地望着眼前支着头，戏看着他的孙悟空，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垂下眼帘，甩开了脑海里的幻想，再次抬头的时候，脸上仍是得体的微笑。正当他伸手准备接过孙悟空递来的合同，却不料被对方抓住了手腕。

轻皱眉头，问道：“大圣这是何意？”

对方用力下扯，蓝缡一时不查，身体前倾，正着了孙悟空的道，他用力扯住了在他眼前晃动的头发，唇边的恶意的坏笑越裂越大，“你知不知道你这身装扮在凡间太过显眼了？”

蓝缡愣住了，连挣扎都忘了，有些狼狈地望着眼前对他头发作祟的家伙，发现眼前的盖世英雄的身影慢慢和祭坛上一张张幽怨扭曲的脸合了起来。

玖、

“要死了，你这小子准备去哪鬼混？”

孙悟空哼着小调收拾着行李，闻言冲皱着眉头的老板娘嬉笑道：“我要去做大明星去了。”

“没个正经。”对方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而后从衬衫口中摸出一包香烟，从中拿出一根叼在嘴上，“你说，是不是又准备干以前的勾当了？”

孙悟空手下一顿，摇了摇头。

“算了，我也管不住你，下次我可一定不会在巷子口把你捡回来了。”

孙悟空眨了眨眼睛，想了下，最终轻叹道：“我会回来看你的。”

“滚吧，要你烧个菜都一副杀了你全家的样子，给我留点好念头吧，死小子。”

“咔嚓”一声，一股呛人的烟味从后传了过来，屋内陷入了一片寂静当中。

孙悟空把最后一件衣服随意塞进书包里，拉上拉链，便是全部把全部家当都收拾好了，不多不少正正好好装满了一个书包，他想了想，深呼吸转身给年过而立却依旧单身的老板娘一个拥抱。

对方并不比孙悟空矮多少，似故意所为对方冲孙悟空眼睛处吐了些烟圈，惹得孙悟空眼眶立马红了起来，正当孙悟空放开女人揉眼睛的时候，啪的一声，好似有叠纸头击中了孙悟空的胸襟，他微微张开红肿的双眼，只见红的绿的蓝的纸币交错在一起，漫天飞舞着，有些在空中打个旋，悠悠扬扬地停在了孙悟空的头顶。孙悟空堪堪伸手，接住了这些大小不一的钞票，他眨了眨眼睛，挤出些泪花，

“老板娘，拿钱砸人多伤自尊啊。”

对方此时斜靠在门框上，右手叼烟，对着门外，吐出了几个烟圈，摆了摆手，未做回复，便起身离去。

下午，编导的车便停在了小饭馆的门口，孙悟空挎着书包上车，直到车门关起，孙悟空都未再见到老板娘一眼。

车子上除了面熟的文昌星，旁的人都是凡人。

虽说实际上是神仙拍戏，但如今可是互联网时代，平白无故出现了一部不知来源的影片，怎能叫人不起疑心？所以说除了几个吸睛的角色被天上的神仙给占据外，余下的工作人员都是从凡间的著名影视公司里给请来的，包括一些角色会特地要求凡间的明星来出演，用作宣传的手段。

饰演白小丁父女的二位凡人就是如此被招进来的，一个是前不久刚得了金马奖的影帝，一个这是新晋流量小花。随便拿出一个上座率都是极为可观的。

或许是忌于凡人在场，文昌星简短地与孙悟空打了声招呼，便未做言语，倒是演白小丁的女演员，凑到孙悟空身边，柔柔地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孙悟空一愣，继而皱起了眉头，思来想去终究还是老老实实地报上了孙悟空的大名。

对方一愣，掩口笑道：“既然如此你便叫我白小丁好了，未来几个月还请多多指教了，小迷。”

孙小迷，在这部剧里是孙悟空失忆时使用的名称，对方如此叫着怕是觉得孙悟空是入戏太深提前使用了剧中的名字，而白小丁在剧里并不知晓孙悟空真实身份，一直称孙悟空为孙小迷，看来对方是有好好地研读过剧本。

孙悟空也不辩解，点了点头，抱着书包往窗边移了移，前排的影帝闻言，也笑道：“那叫我白天宇好了。”

影帝主动放下架子，旁人哪有不理情的道理，“白小丁”笑盈盈地上前搭话，“白天宇”也乐得回复，一来二去，二人便聊了起来。

车厢里的气氛轻快了起来。

孙悟空搭在车窗上，随着车子的颠簸一点点陷入了梦乡之中。

梦里，哪吒高举着混天绫踩在车座上，耀武扬威地比划着，杨戬抱着肩，想要故作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却很快被哪吒与哮天犬感染到了，脸上的神情有所松动，嘴角也微微地向上勾起。

而孙悟空便坐在他们前面，用不到他主动开口，他们便会自动拉上他，邀他加入他们的闹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