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遁设伏,需以静待之,不可轻动。”
有人抛出了诱饵,制造混乱,那人的目的不明,此时绝不能轻举妄动,静观其变方为上选。
辛弃疾看着天门,目光聚焦在角落中夏鱼的身上。
己方弱势,需优先保全自身,远离混乱中心,不至过于被动。去渡口边却不急登船,许是在寻退路,却不定船只是否安全,于是并未登船。
渡口,水路,有山匪,或许也会有……水匪。
“这后世小娘子,竟还懂些兵法。”
……
公元前200年,汉七年,淮阴侯府。
韩信坐于亭中,对面坐着萧何,案几上茶瓮中水已沸腾,萧何揭开瓮盖,在边沿轻轻刮了刮。二人并未盯着天幕观看,只坐于亭中倾听。
“如何?”萧何问,“若你是夏鱼姑娘,你会如何?”
去岁,韩信被贬淮阴侯;燕王被斥反形已具,斩首示众;临江王拒缴兵权,枭首雒阳。皇帝说,‘非刘不王’,于是异姓王杀的杀,贬的贬,赶去戍边的戍边。
萧何常来看韩信,韩信知他为何而来,更知他因何而问。
“我非她。”
韩信说道。
夏鱼面临的困境,与他不同。他们的生路,也不在同一处。
萧何看了一眼韩信,不再说话。
——————
先解决眼下的问题——夏鱼想——先解决眼下。系统刚刚提到了山匪,夏鱼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丘陵,树影重重间,仿佛真的有人在那中间活动。
瘟疫,加上山匪……
她看向岸边已经挤的摇摇欲翻的船只,船夫正在努力将船撑离岸边,却还是有许多人在往上爬。更远一点的地方,早早离开口岸的船已经行驶了将近三分之一的距离,正在往回走。
……往回走?
夏鱼微微眯眼,仔细看过去。
船舱内昏暗,不辨情形,但撑船的船夫身边,却站了个比他粗一圈的男性,男性手执一柄短刀,侧对着夏鱼的方向。
夏鱼心里一凛。
【这不是突发事件!】
被打断后,系统暂时还未开口继续,天门当中,中心的位置重新被夏鱼的身影占据。小小的人,脑袋忽然转向先前传出惊呼的方向。
“姐姐,你会水吗?”
赵母闻言,先是一愣,接着,点了点头。
夏鱼又问,“阿兄呢?”
她日常唤赵俨为小哥哥,显得亲近,但在与赵母提及时,都是乖乖叫阿兄。
“俨儿五岁便会凫水。”
赵母仿佛意识到什么,看向水边。她们如今在岸边,许多人在往船的方向挤,她们站在人群之外,几块大石头旁。石头旁原本站了几名津卒,此时已来到人群边缘,他们并未往人群中挤,不知道是畏惧瘟疫、畏惧人群汹涌、还是,在等些什么。
旁边就是河滩,再往前,就是河水。旱了半年,河水降了许多,却依旧湍急。
“小鱼姑娘,你……”
夏鱼轻轻蹬了蹬腿,示意赵母将她放下。
赵母顺手将夏鱼放到身边的石头上。
夏鱼严肃开口,“姐姐,一会儿,如果情况不妙,你就带着阿兄去水中,装尸体,会吗?”
“憋一口气,飘在河面上,憋不住了就悄悄换气,尽量不要离河岸太远,就在浅滩,如果担心被河水冲散,就手拉手。”
这是最坏的打算。
夏鱼想道。
游过整条河不现实,小孩子的体力再好,中途也可能力竭,更何况水面上还有危险。赵母看起来并不多强壮,水中照顾一个赵俨已经很难,再让她游过河,根本不可能。
她皱着眉头,两只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小包裹。
夏鱼也紧张,她会游泳,但是小孩子本就头重脚轻,加上力气小,体力差,这个最坏的打算在赵家两人身上还有可行性,在她身上却为零。
赵俨紧张的抓住了怀中的短匕,问道,“那你呢?”
“我有我的办法。”
夏鱼说着,再次看向人群避之唯恐不及的方向,短短的时间里,拥挤的人群已经造成了踩踏事件,还有被推入河中却不会游泳的人,正慌张的在水中挣扎。
乱七八糟,津卫却没有起到一点作用,只是站那看。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也不一定就必须要跳河。”夏鱼说着,目光在人群中逡巡,试图找到一两个不一样的人。
山上很可能有山匪,船上已经确认有歹徒,他们不欲渡口的人离开渡口,是想要造成大范围的感染?可挟持船夫的人并没有做任何防护,他们自己就不怕被传染吗?
雒阳周边瘟疫爆发,难道还与流民聚集有关?携带病毒的流民?
视角原因,她看不到那个倒地的人究竟什么样子,只能原地瞎猜。
【统,除了这个渡口,附近还有其它能过河的地方吗?】
【没有】
夏鱼咬住嘴唇。
再等等,夏鱼,再等等,不要急。
“我们躲一躲。”
夏鱼跳下岩石,拉住赵母与赵俨的手,将两人往石头后面拽,“再看看,说不定还有办法。”
就在这时,系统再次开口。
【太平道】
天门之中,画面从夏鱼身上拉开,拉远,紧接着,向着一个方向推近。
几名头戴黄巾的人,簇拥着一个身着道袍,手持九节竹杖的道士,缓缓向倒地的人走去。
【《三国志·张鲁传》裴松之注引《典略》记载——光和中,东方有张角为太平道。太平道者,师持九节杖为符祝,教病人叩头思过,因以符水饮之。得病或日浅而愈者,则云此人信道;其或不愈,则为不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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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四年,许都,司空府。
曹操看着天门内道袍加身,神色悲悯的人,冷哼一声。
“好一个信则愈,不信则不愈。”
话都让他说完了,还能如何?
……
西汉,未央宫。
刘彻微微眯眼。
“张角?太平道?”
符水治病?
他信李少君仙师所言,正筹集人马欲如海求蓬莱,天门之上,却说那张角仅凭符水便可治病?
这个阶段的刘彻,春秋鼎盛,立刻从仙童口中‘其或不愈,则为不信道’一言察觉出猫腻。
刘彻沉吟片刻。
“中常侍,去叫李少君来。”
侍立一旁的宦官立刻行动起来。
……
秦,咸阳宫。
嬴政同样从天门的语言当中品出些许不寻常,他精力不济后,便寻访丹药,时常服用。不久前甚至已服用过一颗,装着丹药的盒子此时还摆在案几上。
“符水?”
符水能治病,那……可得长生?
只是,信则灵,不信则不灵,终究是在他内心埋下了一颗名为怀疑的种子。
与刘彻的操作异曲同工,嬴政开口,“传徐市。”
话音落,立刻有人躬身退走。
——————
天门之上,画面当中。
手执竹杖的道士走到痛苦倒地的人身边,附近已经没什么人了,等候渡船的百姓惧怕沾染疫病,跑的可远。
道士满脸悲悯,仰天长叹,“苍天已死,百姓何辜!”
【兖州人口稠密,水路通达,是太平道早期部署的关键地域之一,他们借频发的天灾与土地兼并官员贪腐导致的**,喊出‘苍天已死’的口号,四处传道,收拢流民】
夏鱼听到那句高喊时就已经察觉到问题。
人群骚动,到处都乱哄哄的,他还能一嗓子吼的这么远都能听到,明显是有备而来。
太平道,黄巾起义。
没想到居然这么早,这里的一切,是他们的手笔?
她抓着赵俨的手手心微微出汗,小小一团蹲在赵俨身边,被赵母护在身后,默默的听。
另一边,夏鱼看不到的地方,道士见许多人的注意力已经转向自己,手中竹杖挥舞两下,接着,俯身。
“汝可愿入我太平道?”
地上的人使劲呻吟。
道士继续说,他的音量大的出奇,“吾有太平道法,入我太平道,一符化水,叩首悔过,遵我太平律,百病可消!”
在他身后,头戴黄斤的几人齐声高喊,“入我太平道,一符化水,叩首悔过,遵我太平律,百病可消!”
赵俨原本正紧绷神经的蹲着,他同样注意到了不寻常,只是年纪尚小,理不清思绪。此时听到太平道高声齐呼,忽的一下站起来,张开嘴,大声呵斥,“荒……”
余下谬字被夏鱼反应极快的跳起来用手捂了回去。
【我去!】
【吓死我了!】
【哥,你是我亲哥,你出这个风头干什么啊亲哥!】
【快蹲下蹲下!】
好在他们离的远,赵俨起势的第一个字音量并不算太大,夏鱼动作又迅速,使劲把人扒拉着重新蹲了下来。离的近的津卫听到响动回过头,并未看到人影,又很快转了回去。
“小哥哥!”
夏鱼整个人挂在赵俨脖子上,小声训人,“你没看到那些士兵吗?你猜他们为什么不阻止?”
“你现在出声,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赵俨梗着脖子,不说话,他现在倒是不害羞了,夏鱼整个人全趴在他身上,他却一点也不在意。
赵母回过头来,严厉的看了眼赵俨。
赵俨被母亲这一眼看的有些委屈,他张开嘴,夏鱼立刻先开口,“小声,小小声,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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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