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她自远方向长安 第11章 第十一章、雪下成都城

很难想象如此大喜大悲的表情会出现在诸葛亮，这位从来以宁静淡泊致远作为人生准则的文人身上。

听闻信使带来的消息满身鲜血的他却哭得像个孩子。

“将军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

这隆中对里最初许下的愿望却是在二十二年后，在那些故人都不在了之后，终于得以实现。

这一天诸葛亮等了太久太久，甚至如果按照宁星舟说过的曾经发生过的历史，那么他就已经等了一生一世。

语言太匮乏，而情感太强烈。

他自认文采过人，但此刻他已经找不到任何一个词来形容此时极度欣喜却又极度悲伤的心情。

“祁山已过，主公，你看到了吗……”

半生执念终得雪，故人却化青山客。

诸葛亮跪在地上无声哭泣，久久不愿意起身，辛苦了半生的丞相，终于得以完成了他当年的承诺。

另一边，曹魏军营大乱，许多士兵本就是凉州调出来围剿诸葛亮的，结果这下家直接没了，不由得慌了神。有些出身凉州的士兵甚至当起了逃兵。

曹真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混乱的军心，一面派张郃出兵绕过陈仓沿渭水而上进攻临渭，一面派郭淮迅速北上走街亭的路线抢时间。

却谁知后方陈仓城中看起来只余下半口气的蜀汉众人竟然还敢来夜袭营帐，由于事先毫无防备，竟然歪打正着被偷袭的蜀汉部队找到了粮仓，那时候正是秋高气爽之时，曹魏新收的粮食全部被一把火点了。

没了粮草，刚出去不久的张郃和郭淮也不用去了。这下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等曹真收拾完了残局再气急败坏进攻陈仓却早已发现人去城空。

原来诸葛亮安排夜袭只为了让曹真不知虚实不敢来追，他心知陈仓保卫战中百姓们也被拉入了战斗，等曹军一旦开进陈仓则必然屠城所以他必须得带着百姓退回散关，但百姓的动作慢，所以他派魏延率领最后剩下的那点精锐只是为了偷袭一下拖点时间，可谁曾想由于曹真忙着怎么去对付宁星舟没有防备身后还没死的诸葛亮，或许是上天眷顾这样一个善良的人，魏延运气好趁乱摸到了粮仓，这下直接一把火烧了个透心凉心飞扬。

不知道袁绍旧将张郃是否有所感慨，当年曹操打赢官渡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带路党许攸告知了粮仓的位置，结果在多年之后魏延无意间闯进去把自家的粮仓给烧了彻底让曹真无法反击姜维和宁星舟。真可谓是君以此兴必以此亡。

八月十三，王平攻下南安郡，次日陇西不战而降，诸葛亮携百姓退守散关，姜维在街亭站稳脚跟，宁星舟自临渭返回天水镇守。第二次北伐结束。蜀汉全面占领阴平武都天水广魏陇右南安，曹魏本土与西凉之间的领土彻底被隔开。要说曹真这忙活了大半天得到了什么的话，那就是已经被打烂了也是空城一座的陈仓了。

汉丞相诸葛亮以自身做饵引得整个曹魏西北地区防守空虚，另一边宁星舟率军自江油偷渡阴平打出漂亮的闪击战在魏军没反应过来之前一路打到街亭断了魏军回到凉州救援的路，而诸葛亮最后本意是救援百姓的偷袭误打误撞把曹真的粮仓给烧了。

此战天下震动，蜀汉国内一片欢欣鼓舞，而反观曹魏则人心惶惶，魏明帝曹叡再次被迫亲临长安稳住民心，但最后魏延的一把火把三军的粮食都烧了个干净，加之时间又快入冬，短时间内曹魏也没有余力反攻了。

也正是因为此战，宁星舟的名字瞬息之间传遍了整个中国，任谁现在都知道在蜀汉有个女将军大胆从江油偷渡阴平如同天降神兵闪电突袭半个多月的功夫直接占领了整个陇西。

但这些都与宁星舟本人无关了。因为在天水，她遇见了老乡。

学着后世古德里安玩闪击战一路闪电带火花的往前突袭她甚至都没好好看过其中任何一个城池，得知王平打下剩余的南安和陇右，蜀汉彻底在凉州站稳脚跟，而曹真粮仓被开盒再也来不了凉州之后她就安心回了天水。

得知蜀汉三军统帅宁星舟亲自来了天水首府冀县，作为天水太守的鲁元自然亲自来迎并且将宁星舟请到府上。

当时宁星舟率军前来这位天水太守躲在冀县一步也不敢出，任由宁星舟攻打上邽的守军，接着上邽城一破他马上丝滑投降。正因为他是直接投降所以蜀汉这边的人也没为难他，该让他做太守做太守。

宁星舟不喜欢这个人，这个肥头大耳的鲁元一看就是那种树枝永远不会在他手中折断的变色龙。但对于对方的邀请她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蜀汉新占领这些地方，还需要这些地头蛇的帮助，没必要把关系搞僵。正当鲁元在他的太守府里设宴招待宁星舟之时，一阵骚动响起，一个女人趁人不备强行挣脱了守卫的士卒冲进他们宴会的大厅，对着宁星舟就大喊到：

“Are you time traveler?”

“Help me!Help!”

外面的士卒冲进来把这个女人给摁在地上准备拖出去，鲁元看着愣在原地的宁星舟还以为她被吓着了，赶紧赔笑道：“这是下官府上新来的侍女，脑子有点不好使，性子也疯疯癫癫的。宁大人不必担心，既然惊扰了宁大人，下官这就把她拖出去乱棍打死。”

“你要打死她？”宁星舟挑眉：“看来反正你也不要了，那这个女人就送给我吧。”

“多谢你，多谢。”那女子被带回宁星舟住所时还在劫后余生般的喘气，她刚才那下也是拿自己的生命去赌博赌宁星舟到底是不是穿越者，一旦赌输了或者宁星舟不愿意救她那么她就是死路一条。

“哪里的？”宁星舟只是笑，没有人能体会到见到老乡她有多么开心。在这个一千八百年前的时代她总是就像格格不入的过路人，虽然诸葛亮能理解她能接受她那来自未来的灵魂，甚至还学习了不少她的年代的常识和梗，但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和她真正毫无隔阂的交流。

“我叫苏瑶光，25岁，四川成都人，刚考上公务员结果一年半前的那个冬天穿越到这里的。穿越之后却因为没有路引也没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被当做细作投入了大牢，后来丞相第一次北伐，天水太守马遵弃城逃亡，魏军夺回天水时他就被治罪，鲁元接过了他的位置，后来他在大牢里发现了我，他是个好人，看我身为孤女独身一人在牢里就让我去他的府上做丫鬟 。但这一次我听到了你的消息，因为历史上根本你没这个人，我就猜大概是穿越者了。所以昨天鲁元宣布你将来到这太守府我激动坏了，也只有你能救我了。”

“姐妹，你叫什么，穿越攻略出一份啊，”苏瑶光快哭了：“穿越小说什么的都是假的，什么降维打击，我倒是大牢里住了前几个月，伺候这太守府上的少爷小姐伺候了后一年。你是怎么一穿越就拿到身份证明的。”

闻言宁星舟突然无端滋生了一股难以名状的心绪：明明几乎同时穿越，所以苏瑶光这样的才是正常的穿越剧本，因为没有身份证明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可以发展的机会，死在大牢里都是正常的，正如她自己说的能当上鲁元的侍女都算她运气好。而宁星舟能幸运的不被扔进大牢有吃有穿有住甚至有机会做到如今的地步，全是因为一个人——诸葛亮。

千里马常有，伯乐少有。

穿越者不能说常有，但诸葛亮少有。

“我是宁星舟，美国华裔，而我也没什么穿越攻略，如今能混的还不错，或许只是因为，我穿越后遇见的第一个人是诸葛亮吧。”

苏瑶光瞪大眼睛： “我超我超，诸葛亮，姐妹你竟然碰见了诸葛亮！”

“对啊。”宁星舟的思绪飘回了现在应该在散关的诸葛亮身上，一直以来她跟他说了很多话，但是“谢谢”却只有一次。或许因为她一直被他以礼相待把这当做习以为常所以她从未想过，其实她是最幸运的那个。

“丞相大人帅不帅，”什么当丫鬟当了一年的委屈此时已经被苏瑶光扔到九霄云外了：“你带我去见丞相好不好，我是丞相的粉丝啊啊啊啊啊！”

“额……”宁星舟看着一秒变身追星女的苏瑶光，无奈的笑了。

曾经的美国华裔伊莎贝拉对诸葛亮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崇拜，但经过这一年半和诸葛亮本人的相处，她也确实真的能认同为何后世一代代的中国人都对他充满喜爱的原因了。

他既善良又正直，身居高位却从不轻视旁人，一心只为他的国忠心耿耿呕心沥血却从不为自己争取任何东西；他温柔又体贴，知道她来自现代就在送给她的衣服心口处悄悄地绣上了阿拉伯数字的2025和英文的Starship，会在她看不懂那些官府文言文的时候一句句帮她翻译又默默推来不知在火上温了多久的普洱清茶。

“给你看看照片吧。”想到这里宁星舟微笑，然后掏出手机。

“我靠我靠姐妹你还有手机。”苏瑶光看着相册里宁星舟和诸葛亮的照片：“丞相现在应该四十多快五十了还是好帅啊啊啊。姐妹你是不是跟丞相关系特别特别好。”

“算是吧，一起过了年，一起办过工厂，又一起打了仗。”此处宁星舟不自知的笑了起来，有些记忆放在脑海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有一天拿出来回忆，才知道它有多么的甜。

“所以丞相现在是拿下凉州了对吗？”在苏瑶光殷切的目光里宁星舟点了头：“耶！看来历史已经被改变了，姐妹你真的是超人。”

是啊，此刻在他们二人共同的努力下，跨越了他一生都没过去的祁山。

说实在的宁星舟知道这一次她会踏上战场完全是因为被他坑的——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完全生不起气来

与苏瑶光不同她又不是诸葛亮粉丝，她也没理由为蜀汉的胜利欢呼雀跃。但是，但是，或许是因为这一次的成果太好让她自身也很有成就感？她不确定。

诸葛亮，你现在怎么样了？

她突然有点想他。

我做到了，我让你开心了吧？

“所以，你穿越的时候，没带任何东西吗？”宁星舟想起自己穿越的时候可是带了当时随身的东西，而且那些东西在这里可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我是坠楼穿越的，身上没有包。也就外套口袋里有我手机和我的药，那个时候我正好在发烧。”苏瑶光撇嘴：“但在进入大牢之后换上囚服我就没有再看到它们了。”

“等会？！你带药了？”宁星舟赶紧抓住苏瑶光，眼睛瞪得恨不得把她吃了。

“对啊，就是头孢。但是也没几个了，就算找到了也吃不了几次。”

“那你猜我的手机为什么还有电！”宁星舟现在只想把整个冀县给翻个底朝天把头孢找出来，omg那是超越整个时代的珍贵的药啊。

第二天看着宁星舟带着大队人马和苏瑶光冲入官府和大牢的鲁元：？？？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大牢的仓库里宁星舟和苏瑶光找到了已经落了灰的她的外套，当时大概被当成可疑物品随手扔进库房了。

“手机，头孢！”

找到头孢的那一刻宁星舟狂喜，就连打下那么多城池都没有那么开心过。苏瑶光也发现了自己的手机还有电，不禁欢呼起来：“我在里面下载了很多离线电视剧，咱们可以看剧了。”

“所以你手机还有多少电？”宁星舟问道。

“75%，穿越之前我记得是百分之八十多，你呢？”

电量还会变少？宁星舟的脸色突然就凝重了起来，她赶忙打开自己的手机，发现电量已经从最开始的91掉到83了。原来并不是真的无穷无尽的。

接下来两个月随着蜀汉军队对整个地区的逐渐控制愈发稳固，宁星舟也就顺势可以回成都了，随着逐渐入冬天气转冷，她又没带羽绒服，自然就不想再留在凉州这种寒冷的地方。

蜀汉建兴七年十月末，宁星舟、姜维自天水启程准备班师回朝，大将王平任镇西将军镇守当地。

作为三国粉的苏瑶光，饶是宁星舟多次提醒了记得控制表情，这女人在遇见姜维的时候依然激动地快要上去找他签名合照，搞得这位白衣小将一脸懵地看着宁星舟就差问她这个来路不明的女的是哪来的了。苏瑶光不会骑马，宁星舟为了陪她就一起上了马车，不过这倒也不错，靠着宁星舟的耳机苏瑶光的手机她俩偷偷躲在马车里煲剧，从信女不想入宫看到臣妾告发熹贵妃私通。又因为得知诸葛亮与宁星舟相熟苏瑶光也特别八卦诸葛亮的点点滴滴，搞得宁星舟总感觉这女人是不是狗仔队出身。但其实苏瑶光是川大汉语言文学的，毕业之后考公考上了，结果就发生了穿越的意外，最倒霉催的一集。

宁星舟有点无语苏瑶光的八卦，但事实证明，有的时候八卦也不是个坏事。

那天她们躲在马车里看甄嬛传正好看到眉姐姐弹琴甄嬛惊鸿舞片段，苏瑶光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问：“丞相应该也会弹琴的吧？好听不？”

宁星舟也随口答到：“当然，弹得超级好听的......他甚至还会唱歌，属于被政务耽误的音乐家。”

“呕吼——丞相唱歌，有点难以想象哈哈。”看着剧里也在唱歌伴奏的安陵容苏瑶光有些好笑的说，因为三国演义大家都可以想象到诸葛亮弹琴，但她真的没办法想象他唱歌

“没事回头让他给你唱唱呢，我记得他那天唱的那首是南有乔木什么什么的。”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宁星舟只是随口说说，却没想到苏瑶光猛然瞪大了眼睛。

“咦，你怎么知道？我本来还没听懂，你这么一说好像他当时唱的还真是这个。”

“宁星舟！你摊上大事了你知道吗？”苏瑶光骤然提高八十度的声音几乎穿透宁星舟的耳膜。

“啊？怎么了？”

“这是《诗经汉广》，是求爱诗！！！！”苏瑶光快要抓狂。

建兴七年十一月下旬，宁星舟姜维大军抵达成都郊外，刘禅、诸葛亮及文武百官出城五十里相迎这孤胆跨阴平出祁山的英雄们。

烈烈寒风吹着白雪落下，宁星舟骑在马上远远的看见了那象征皇权的车马，然后在天子的车马旁，她看见了那个又是大半年没见到的身影，在冬天的北风飞雪里略显得消瘦却依旧清朗俊逸。是诸葛亮，是她最熟悉的孔明。只是这一次，她的心情却已经完全不同了。

在那日无意的对话反而让苏瑶光发现了真相时，宁星舟几乎感到不可置信，因为她从未想过诸葛亮会喜欢自己，然诸葛亮又怎么会不知道《诗经·汉广》究竟是何意？

而如果把“他喜欢她”作为结论去反推前面所有发生的事……宁星舟突然感觉自己如遭雷击：那么也就意味着，所有支离破碎的细节在那一刻串成了一个庞大的、缄默的真相。

如果苏瑶光的经历才是穿越者的正常模板的话，宁星舟一开始的好运还可以归结为诸葛亮的善良和对于她在第一次北伐中帮了他的感激，那么之后呢？

在这个一千八百年前的岁月，在相府的范围内放任她以二十一世纪的生活习惯做事露小腿也好披头散发也罢不用去管那些个封建礼教替她在悠悠众口面前打身份补丁以丞相的身份为她挡住风言风语；自己穿着多年的旧官服却送了她一套又一套明显做工顶级价值不菲的衣衫还在细节处加上独属于她的现代印记显然有意为之；又压上自己的名誉任用女子之身的宁星舟做锦官，资源要什么给什么；她想创办成都新春集市，于是千百年的宵禁说放开就放开；她巡查集市，他就微服出行陪她一起逛街；她开办纺织工厂，他就来到现场用他的影响力帮她撑场；她锦官任上做的成绩还不错，他就发动他的努力立刻帮她升官晋职；她说走阴平小道可以奇袭曹魏，他就把蜀汉全部的国本留给了她甚至自己最贴身的护卫都让给了她然后自己带着一万五千人的军队去吸引十倍于他的敌人……

这一切若只说是大汉丞相对于一个穿越者的信任与友情，是否又有些太轻飘飘？

所以当初水月从成都给她带到绵竹的诸葛亮的信，当时看还没觉得有什么，可如今代入到爱的角度再看呢？

“星舟吾友，见字如晤。今世无高铁飞机之便，每与汝别皆是久难再见。亮书此信时，汝或尚在阴平山径之中；待汝展信，亮恐已在汉中或陈仓前线矣。

汝尝言，离别乃为再会之始。然亮以为，离别即离别，其性不可易也。故亮常望天下归一、汉室复兴之日，世人皆无因战乱而分离之苦。

亮不日将赴汉中，彼处乃亮初识汝之地，亦汝告亮未来之悲、大汉之运之所。然亮每思之，未尝不庆幸。因知未来之不幸，亮得以从容观战场之变，此心境昔所未有。汝虽言已无法预知，然所予亮者，实远超预知历史之益。汝之智谋胆识心性，亮深为钦佩，亦常思与汝共论天下之事。

虎符已呈陛下，陛下将转交汝。姜维、王平所率之军，乃亮为汝所留，粮草亦已备齐。

亮深知此举有违初诺——汝本应寻路即止，今却使汝总领大军，涉险犯难。此心非不惶惧，非不愧疚，然汉立国十余载，兵寡粮乏，常规之法难破强敌。亮素知汝虽未涉兵，却胸有万壑，目及千年，每临事能破陈规、出奇策，故冒昧以军国相托。亮将尽力引曹魏之兵，汝可放心前行，行所知之事。勿忧亮之安危，盖汝功成之日，即亮得保之时。

书至此，亮望窗外明月，思汝或亦同观此月，然心中仍有千言未尽，不知所言。军情紧急，姑且止笔。亮将于成都，待汝凯旋。

星舟，此行前线，务必慎之又慎。战场无论今古，皆凶险之地。唐桦在侧，亮稍可安心，然切勿置身险地。刀剑无眼，亦不循历史，切记切记！

亮顿首，愿汝平安，早日归来。”

每一段平铺直叙的表达都如同诸葛亮本人一样，理性且克制，可也就像老酒入喉，初时不觉如何，却在终于读懂它的那一刻品尝到后劲里汹涌带来的每一丝深情。

所以那又何止是一封信——那是一个人用他的笔在每一个看似只是回顾往昔，交代情况和最后唠叨的字里，小心翼翼的写出他对她毫无保留的思念、爱、信任、愧疚、鼓励与在乎。

诸葛亮的情感总是很沉重带着利用和算计，因为他是蜀汉的托孤大臣所以任何时候都必须把家国大义凌驾于私人感情和承诺之上，所以这场震惊天下的胜利的起始实际是因为某个本来只负责找路帮他开历史外挂的现代人被他逼上了战场。

可他的情感又足够热烈，他一生谨慎，就连魏延曾经请求走子午谷的要求都不肯，但这一次完全的是把他的命运蜀汉的命运托付给了一个千八百年后的异乡人和她口中的那条七百里无人小路。

当她打定了主意回成都之后就找他算坑了自己的账——却从信使中得知陈仓保卫战的最后就连他身为军师文臣都亲自上了战场时，终于是沉默了半晌什么都没说算是默认了这个结果。

——如果她动作慢了，那么在陈仓的他可就真的被曹真包了饺子绝无生路。

——如果她在阴平输了，那么蜀汉这一仗打完也差不多就可以在229年进入了倒计时。

所以这就是他未曾开口却震耳欲聋的话了。

"对不起，我算计了你。但我爱你，所以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你了。"

“I love you more than you will ever know.”

诗歌，文字，歌曲……表现形式有很多，但人的情感总是不变。越过金牛道，马匹一步步靠近成都，耳机里日本歌手宇多田光温柔中却满含创伤的歌声冲上宁星舟的心头，带着心脏跳动的温度。

终于终于，马蹄停在早已等候寒风里的刘禅诸葛亮和文武百官的前面，宁星舟和姜维同时翻身下马，这是她第一次真正见到这位历史上乐不思蜀的君王，她虽然礼仪还是不咋的但也至少知道见了帝王得下跪。

刘禅一把按住了他们两人下跪的动作，这小胖子的劲还挺大：“免礼免礼。二位将军这一趟平定凉州，四海震动，功劳卓绝。朕心里高兴的很，与相父今日专程出城特来相迎，哪里能让你们还给我行礼呢？”

“朕知道自己才疏学浅，全靠相父和各位将军竭尽所能辅佐朕才能坐得这成都的宫殿。将军的功劳朕都记在心里。有你们在朕就安心多了。以后还得靠你们多出力啊！”

这番大白话下来饶是文化水平焚书坑儒的宁星舟都在狂压嘴角，别人家的帝王秀文采秀威仪，但只有阿斗说话既简单又直白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多谢陛下，臣等必当竭尽全力，不敢辜负陛下与丞相的厚望。”刘禅都这么说了，那么宁星舟作为主帅怎么也得回话，赶紧把刚刚苏瑶光教她的台词背一遍。

不得不说，有苏瑶光这个汉语言出身又酷爱看古装剧的朋友宁星舟觉得自己轻松多了，什么场面话不会的时候就问问她然后两眼一闭嘎嘎就是背。

终于刘禅这边完事了，诸葛亮来到了她面前，眼中满是激动和欣慰，他们的目光对视，接着下一秒，呼啸的寒风突然也像是止住了一般，不约而同的两个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两人都不是内向的人，卸下包袱后很多话顷刻之间涌上心头，可沉默依然伫立在他们之间，一如纠缠的心绪无法出口。

“星舟，此次出祁山攻凉州你居功甚伟，亮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还是诸葛亮打破了沉默。

祁山啊祁山……那是她口中他曾经一生都没跨过去的终点，可是也因为她的存在，那些不幸的命运此生再与他无关。

他的星舟……

宁星舟看他的时候，他亦望着她在高头大马上踏雪归来，雪落下她的眉眼，端的是如此令他永生难忘。

他知道……她一定能做到。

“下不为例。”

她看着他注意到了他脸上流矢划过的伤疤，赶紧把虎符扔进回他手里仿佛这是什么烧红的烙铁，嘴上虽然依然在控诉着他的坑人行为但神色里却没有责怪的意思。

“回府之后，亮自当负荆请罪。”诸葛亮笑了，他又看着她沉默了一下，然后艰难开口：“你回来了，真好。”

“此行可有受伤？冷不冷？要不要先回相府穿衣？饿了吗？”

他很想她，他想告诉她他的思念他的歉意，天知道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在如今的前线会怎么样——但自古以来沉默内敛的教育让他说不出任何带有情感的词语，只能用这种关心别别扭扭地说出他所有的心思。

“呵，”对此宁星舟又好气又好笑，灼人的目光盯紧那躲闪的眼睛，清脆的声音骤然穿过229年年末的寒风。

既然被坑这件事不打算追究了，那么还有别的债该算起来了。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不准备解释一下吗？诸葛亮？”

来自旧金山的夏日阳光，也终于有一天会照耀在三国乱世谁落满白雪的眼眸里。

女二上线[垂耳兔头]放心食用全文无雌竞。

另外第二个金手指上线。此后不会再出现任何金手指。

而金手指存在的原因会在后面找机会解释，就像手机为什么会一直有电。

不过如果我能写到那个地方再说哈哈哈，那很后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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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雪下成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