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你想跌死老娘呀!”戴着帷帽的卫舒骑在牛上稳如泰山,抬手拍了刘备一巴掌,“哼,赶紧把我放下来。”
“娘子,”刘备笑得很温柔,“是我疏忽,我扶娘子下来。”
“蠢东西,这么高我怎么下来?”卫舒伸出两个胳膊,“喂。”
刘备领会了她的意思,伸手一接,卫舒就掉在了他的怀里,卫舒红着脸,嘴上仍是不饶人:“你能不能小心点!”
刘备仍是好言好语,低头笑道:“是是是。”
“赶紧把我放下来呀,真是木头一样的东西,这样是让人来人往的看我笑话吗?”
经过一番拉扯,行人已多有侧目,尤其是某些男人,见到刁蛮的、坏脾气的女人,总是有太多的管理欲,对老实的、窝囊的男人,却抱有太多的保护欲。
“哎哎哎,这位大姐,老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便这样对待你的夫君?”
“谁大姐啊,谁大姐啊,”卫舒将帷帽掀起来,像吃了枪药一样咄咄逼人,“老话还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呐,自从嫁给他,我过一天好日子了吗我!”
说着说着掏出一张手帕来就开始抹眼泪:“要不是我那没出息的老子爹拿我抵债,我这样的大姑娘怎么会到这个地步啊啊啊啊...”卫舒说着便一头撞到刘备的怀里,抓着他的襟口,眼泪鼻涕地在他怀里蹭来蹭去,“有人这样欺负你的娘子,你就这样看着么?”
刘备抱住她,轻轻摸着她的头:“好了好了,娘子别气坏了身子。”一面向群众道歉:“娘子她性子娇纵了些,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窝囊废!”卫舒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横眉叉腰,“当年有多少有钱的做官的都求着娶我,怎么会嫁给你这个窝囊废!”
刘备面红耳赤,双手无措,眼神无辜,只得说道:“娘子,我们还是先把眼前的事办了罢。”
现在,大家更同情眼前这个男人了。
卫舒别别扭扭地跟在后面,嘴里还哼唧了一声,刘备向后拉住了她的手:“娘子,你在这等我一会。”
刘备领了东西出来,看到卫舒蹲在门口的墙下抱着膝盖发呆,人来人往,男人无不侧目,他们觊觎她,他们也厌恶她,到底是真觊觎还是假厌恶,刘备当然明白。
他加快了脚步回到她的身边,将种子装到牛背上,也立在墙边,和周围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
“小兄弟,今年吃饱有望了!”
“嗨,谁知道呢,这年头三天两头的闹灾,城主换了一个又一个,来一个扒一层皮,不把我拿去煮汤喝已经是谢谢老天爷了。”
“唔,是这样的吗?我怎么听说,今年官府发良种,又派人去修河坝,我本想着今年可算是吃饱饭了。”刘备沉吟道。
“这跟我们这种小老百姓有什么关系?”那人反问道。
“怎么能没关系呢?咱们种地不就靠这些么。”
“你…北方来的?”
“是,屠城的时候我和娘子跑出来的。”
“怪不得你不知道,别看你今年能种自己的地,明年就不一定喽。”那人提着牙,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我凭什么不能种自己的地!”刘备喝道,“只要交够税赋,明年仍旧种我的地就是了。”
“嗨,明年还不一定是谁来收你的粮呢,别看现在刘皇叔治下仁慈,万一他又跑了呢?”那人说道,“说到底,还不是地主老爷们说了算。就拿今天我领的这些东西来说,回去我就得给老爷们上供了!”
“怎会如此?”刘备震惊。
“在村里还不是靠他们的兵护着,来了山贼,仁义刘皇叔能救的了我吗?有地主家的陈年种子就不错了。”
“陈年种子很多不能发芽吧…”刘备说道。
“你别笑话我,明年你也这样。”那人突然生气,恶狠狠起来,“哼,明年你也这样,”随即脸上又绽放出笑容,“除非…你娘子这么漂亮,你把她献给什么刘备诸葛亮,他们一高兴封你个小官做做,绿王八总好过饿死鬼啊。”
“你!”刘备发起怒来,下意识地护住卫舒,卫舒听了刚才那些话,早已似一盆冷水浇在身上,但害怕他暴露身份,赶紧握紧了他的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刘备这才作罢。
二人牵牛进到城里,找了个面馆要了两碗面,面端上来,卫舒先将自己碗里的两片肉夹给刘备:“主公,刚才多有得罪。”
刘备哈哈大笑:“无妨,无妨,子逸接下来如何打算呢?”
卫舒见已经安抚好刘备,脑子早就开始想接下来的事情了:“我回去先和兄长商量。”
刘备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他看到卫舒一味低头吃面,并不想搭理旁人的模样,也不再说话了。
夜色深深,万籁俱寂,世间万物淹在一股深蓝色的烟雾之中,卫舒从睡榻上翻身而起,一路分花拂柳,前脚刚迈进诸葛亮住处的大门,便看到诸葛亮独立在亭中,晚风轻拂,油灯一盏,他轻摇羽扇,目光之所及落在刚进门的卫舒身上。
“兄长还没睡么?”卫舒走过去,与他并肩而立。
“我在等你。”
“想必主公已告知兄长了。”卫舒并不意外,诸葛亮低头看她,没有否认。
“我睡不着,心里很乱,有些话,思来想去,只能与兄长讲。”卫舒说道,“臣子的犹疑与胆怯,主公少知道为好。”
“一开始我天真的设想,发展技术,普及技术,老百姓种地的产量越来越高,就会越来越脱离豪族的控制,总有一天,天下人人有地种,纵使不算大富大贵,也可安稳度日。”
“后来南阳求学,师傅讲遍史册,我否定了自己想法,我开始想过最多让多少利,想过法外容情的尺度,想过饿不死人算是功德一件,”卫舒手托住自己的额头,“我真没想到,他们能黑到这个份上,我十数年努力让平民百姓吃饱的利器,竟成了他们手里刺向百姓的匕首。”
“而这才刚刚开始。”诸葛亮说道。
“是啊,兄长,这才刚刚开始。”卫舒叹了口气,“刚开始就这样,后面可怎么得了?你说,我们...”
卫舒犹疑,浓厚的不能再浓厚的夜色将他们二人包围,裹挟,二人的目光穿越万里河山,烽火、战鼓、黄色的土地,刺眼的白骨,妇人的哭嚎,战士的鲜血,内忧、外患、生民、兵戈...他们才不过是20多岁的青年,却要面对一群世代吃人血馒头的恶狼。
“我们真的能成就大业吗?”
“惟有尽忠竭力而已。”
1.本来打了一些话,想了想还是删了,哈哈读者想怎么磕就怎么嗑吧(什么都磕只会营养均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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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戏精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