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可有什么打算?”鲁肃开门见山地问道。
刘备进行了片刻的思索,随后,缓慢地得出了一个答案:“我和苍梧太守吴巨有点交情,想去投奔他。”
苍梧......朝旭记得那在江东的南边,是她那个三叔逃跑的方向,甚至还比之前孙权派贺齐去的建安县还要南,刘备跑那么远去,是准备放弃与曹操对抗了吗?
朝旭的笔无意识地戳着下巴,思考这个问题。
这串动作自然被对面的诸葛亮看个正着。
“童兰台是有什么想法吗?”
她没想到话题会到自己身上,下意识看向鲁肃,这位平日里的大哥似乎也没有想到诸葛亮会特地点到她的名字。
“没事,你说。”鲁肃颔首,之后又放缓语气,像鼓励晚辈一样鼓励道,“别害怕。”
“交州还挺偏僻的,那里的瘴气很重,刘豫州从北方而来,恐怕承受不了那里的瘴气,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我不建议您带着您的部曲下去。”朝旭没有直接问他是不是不准备逐鹿中原,而是按照自己听来的交州印象、进行了分析,“我有个叔叔跑去了交州避难,若您执意要下去,说不定您还能见到他,我们也好多年没见了。”
谁也没想到朝旭会给出这番看起来与抗击曹操毫无关系的话,但从她的眼睛看来,她这番话里并没有在暗示什么。
面对着如此善意的建议,在场的三个男人的脸色同时露出了笑意。
“我们的兰台,很可爱吧。”鲁肃微笑着摇摇头,接着,他又引导道,“确实,如你所说,交州一带并不适合江北人生存,这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吴太守只是个想要偏安一隅的地方太守,没有争夺天下的愿望,要是曹操打到了那里,为了地方太平,估计也是直接投降。但想来,刘豫州肯定考虑过这个事情,却依然觉得交州是个很好的选择,才会下去吧?如果您心意已决,我们也不应该阻拦。”
鲁肃的这番话似乎让刘备有些意外,这似乎不是刘备想听到的答案。他旁边的诸葛亮倒是用羽扇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那双漂亮的眼睛,而那双眼睛注视的对象,并不是鲁肃,而是与自己一样作为副手而来的朝旭。
朝旭自然从他们的脸上明白自己刚才没有说到点上,于是,她在鲁肃说话期间,思考了一下,又说:“交州地理位置离中原最远,也最不受控制,所以就算吴太守投降,你们在那里休养生息个十几二十年,积蓄力量,再从交州起势反推,确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已经一统天下的曹操,难道会原地踏步吗?你们休息十几二十年,那曹操也一样,若是曹操同时推行善待百姓的政策,那你们休息期间,民心也肯定会归附,你们的起义必将失败。”
她的声音让刘备的表情比听到鲁肃说话时还要微妙。
鲁肃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他像是忍不住了一样,发出了轻笑,之后又收起那笑声,道:“这样吧,我也是带着我们孙将军的旨意来的,不和你们开玩笑了,您可以试着听听我们孙将军的意思。遇到曹操的选择不会比那刘琮强(1)。而孙将军接手父兄的基业,几个月前成功攻打江夏黄祖替父报仇,眼下正是我们士气最旺盛的时候。同时,将军礼贤下士,待人友善,他能不论出身、年龄给予合适的待遇。看您是否愿意与我们孙将军联手,共同攻克曹操(2)。您眼前这位童令使,也是他提拔上来的人才。”
你们每次夸孙权的时候,就非得带我一嘴。
朝旭暗自叹气,她其实不太认为孙权提拔自己为兰台令使、是认为她有这个能力。反而更像是他想让她呆在自己身边,恰好她又有这个本事。
但她对于这些人夸孙权时带上自己作为例子,并没有抗拒,只是觉得无奈。
鲁肃的这段话似乎总算是说到了刘备心上,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道:“好。”
他的脸上露出了松了口气般的笑容,站在他身侧的诸葛亮更是抚扇浅笑。答应的速度之快,让朝旭突然怀疑,难道刘备并不是真的想去投奔吴巨,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直说自己是来找孙权,所以拿吴巨出来说话?
若是如此,那她刚才说的那些话,还真是没有猜透他话里的意思了,难怪鲁肃要说“不开玩笑了”这几个字。想到这里,她的表情有些尴尬,耳朵也有点红。
在她强忍着尴尬、如实默写下谈话内容间隙,前方的谈话还在继续。
“孔明,这次可否麻烦你帮我跑一趟江东,作为我的使者去见见孙将军?”刘备看向诸葛亮,眼睛里满是诚恳,“你也看到了,这后面还有很多人跟着,我不方便走,我准备先跟刘公子去一趟江夏,这次就辛苦你了。”
“那是自然,主公,我很乐意为您效劳。”
诸葛亮后退半步向着刘备行礼,直起身子时,似乎有一瞬间与朝旭对上了视线,但在朝旭想要确实时,他就已经朝向鲁肃,道:“麻烦您了。”
“别客气,我是子瑜的朋友。”鲁肃突然对那个男人说道,“我看你们有些相像,又都姓诸葛,若是搞错了,还请谅解。”
“您没有认错,子瑜是我的兄长,我们也有很久没见了,既然您是我兄长的朋友,那也就是我朋友。(3)”
朝旭这才恍然大悟。带着他是诸葛瑾的弟弟的条件,她再次看向他的脸,这一下,她倒是确实从他的脸上看出了几分与诸葛瑾相似的地方。
“子瑜的弟弟这么年轻吗?”她下意识地说,“我平常工作的时候也会见到他,我一直以为——”
她的声音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以为是诸葛瑾的儿子?那又太大了点。以为是普通的族亲?那前面那半句话好像又有些没必要。
她现在感觉自己像极了那种见到漂亮的人就突然嘴笨的人。
气氛突然又有些尴尬。
“兰台,”鲁肃不着声色地接话,道,“子瑜也就三十多岁,你不能因为他最近照顾孩子显得疲倦,就以为他年纪大吧。”
“四五岁的孩子,确实正是让人操心的年纪。”
说完,朝旭忍不住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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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二回:游说刘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