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志吴书]朝旭于江东 第356章 第一回：两者相较

九月。

天气开始由“秋老虎”转为“秋小猫”，地上开始出现少量的落叶，陆抗和孙和蹲在别院里捡树叶，孙虑在忙着给自己远在荆州的笔友潘潜写信，孙晟去后宫找孙鲁育和孙鲁班玩，不在别院里。而孙果，在听说诸葛亮给诸葛瑾写信要进攻陈仓后，便作为吴使之一，与严畯一起前往了蜀汉。

前阵子，孙权在想自己称帝后该给手下怎么升官，连朝旭想看，他都要装模作样挡一挡自己写了又划掉的名字

因为天气有点阴，孙权担心自己去狩猎会半途淋雨，就没有出去，而是留在朝旭的房间里，偶尔起身去指点一下在外面的儿子们。

清闲的一天。

朝旭趴在床上，床边摆了一摞自己小时候写的观察日记，一边读一边笑。

“小时候真可爱啊。”

“那个时候原来我是这么想的吗？”

这样的念头一个接一个。

她将日记翻到下一页，从里面滑落出了一张有点粗糙的纸，她拿起那张纸，纸上没什么特别的，只有随手写得几个没有意义的字，丢了也可以，但她不知道为什么，没办法扔掉，而是又放回了原位。

“夫人笑什么呢？”

“我在想我小时候原来写了这么多事情，这一页写到你了。”

“写了什么？”

孙权把案搬到了床边，让他可以一转身就看见朝旭，他倚着床，手中拿着笔，案上摆着一张被他反复写下名字又被他反复划掉的纸。

他有些好奇地偏过头，鼻子里飘进了朝旭身上的香气。

“那个男孩子来送礼物，我不明白为什么要送我这些，阿绩也不明白。”

“啊，是我带着幼平去陆家那次吗？”

“你居然还记得？”朝旭忍不住发出轻笑声。

“那是当然，我第一次想主动送女孩子礼物，问了好多人，我当时买的太多，还让周谷帮我做蒙混我哥的检查，结果你不收，可挫败了。”

孙权笑着回忆道，他说着就扭过头，带着温柔的笑意，凝视着朝旭同样含笑的眼睛。

“还好，我们还是成亲了。”

“说来周谷怎么样了？他帮你做假账，怎么没见你带我见过他？”

“他啊，我接手江东之后，就没用他了。”孙权的手臂靠着朝旭枕边的位置，“不用操心江东之前，我只要自己过得开心就好，接手江东后我才知道，如果底下都是这种会为了主上开心，而欺瞒他人、弄虚作假的人，江东早就完蛋了。我后来才知道，当初子衡为什么不肯给我划账，小时候还是想得太少了。”(1)

“做得很好。”朝旭笑眯眯地抬起手，摸摸他的头发，“长大了呢。我这样算不算摸了老虎头？”

“老虎的脑袋摸不得，除非是老虎的夫人。”孙权今天的心情很好，“摸吧，摸吧，别人可没这机会。”

孙权又低下头，盯着面前的那张纸。朝旭这才注意到，那张纸上唯一没有被划掉过的名字，就是吕范。吕范的名字旁还有一个官职的名称，大司马。大司马是仅次于皇帝的官职，在目前吴国的制度中，位列三公之上，为武官之首，与丞相地位相当。

原本吴国只有一个丞相，空余大司马位很久，孙权大概是出于制衡本地势力的考虑，一直没有人任何人担任这个职务。

“仲谋要立大司马了吗？”

“啊，你在偷看，”孙权装模作样地用手挡了挡纸，之后自己先笑了，“看吧，本来也没想瞒你。不止是大司马，之前不是说，我想称帝吗？既然称帝，肯定得给一路追随我而来的诸将奖赏，既然如此，总得想想该给谁什么奖赏吧？”

“这种事不是丞相会帮忙做吗？”

“话是这么说，我还是想先自己写个大概的计划出来。”

朝旭注意到，陆议的名字也在纸上出现了好几次，最开始是在大将军的旁边，之后被划掉，然后又重新写上，同样被写在大将军旁边的人还有一个，诸葛瑾。孙权好像是为该让谁当大将军犯了难。

“在意伯言吗？”孙权看到了朝旭的目光，语气里混入了一丝的妒意，“果然更容易在意你的另一个男人，伯言回西陵前一晚，他在你这里过夜的吧？”

“你知道呀。”

“这里好歹是吴王宫的别院。”孙权抬手把朝旭的手指放入嘴里，和狗要玩闹一样咬了咬，“没事，皇后养个男宠很正常，大虎也养了个男宠，但她现在想让男宠转正。”

“子璜？”

“对，”孙权对此颇有不满，“不过子璜也好，我每次看阿胤带着一身伤入府，就觉得是大虎在反对这桩婚事，如今公瑾的长子早逝，只剩下阿胤可以继承家业，我不能让公瑾剩下的继承人在这种夫妻关系中，死于非命。现在麻烦的是小虎，她非要嫁给刘纂，刘纂要是喜欢她，我也不是不能答应，但刘纂说喜欢的是小狮，小狮好像也觉得和刘纂会玩得比较开心。最后是循因，阿循过世后即将三年，毕竟是我的长女，哪怕是改嫁，我也希望她嫁给更好的人。”

想到这里，孙权就很是苦恼地摇摇头。

朝旭又一瞬间想说句，三个人也可以成亲，下个瞬间想起，哪有同时娶吴王两个女儿的道理，两个人可都还活着呢。

“仲谋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大虎就许了她，谁让她喜欢。”

“问题在小虎、循因和小狮，对吧。”

“小狮和刘纂互相有意，我调查了刘纂的背景，没有什么问题，但还是差了一些，毕竟是王后所生的最小的女儿，我还是想给她选个更好的。至于小虎，夺人之爱，总得补偿点什么。”

朝旭不太喜欢这个词，总觉得怪怪的：“你当初把孙茹嫁给伯言，也是觉得你娶了我，所以想补偿另一个人给伯言？”

“对不起......”

孙权把朝旭的手放到自己的头上，自己动手实现让朝旭摸头的动作，逗乐了趴在床上的朝旭。

“你还是和小虎好好商量吧。吴国的驸马爷可不是谁都能当的。还有给循因续弦的对象也得赶紧决定。”

不过朝旭倒是不觉得孙果急着续弦，孙果好像还挺喜欢待在皇宫里和孙登周徹一起带孩子的样子。

“皇后的男宠也不是谁都能让我接受的。”话题似乎要回到大将军到底是陆议还是诸葛瑾之上，“子瑜和大家的关系都很好，他不擅长打仗，但能够倾听大部分人的想法，不管是谁，都愿意听他说话。可他确实没有伯言那么漂亮的战绩，西边和北边都被伯言重创，伯言将荆州治理得很好，你们在荆州那几年，我从没有操心过。”

“难怪你寄来的都是催我回来的家信。”

“催了也没用啊，你也没立刻回来，”孙权把她的手放到自己手中玩着，“王后不留在王宫里，跑去和伯言私通，好几年不回来，也就我心胸宽广不计较，换别的皇帝，早把你们一起砍了。”

“......我的手好玩吗？”朝旭接不了上一句话，只能转移话题，“纠结不出来就两个人都任命大将军。就像我不能只嫁给你，只好同时嫁给你和伯言一样，现在还有你和伯言希望我纳的孔明。”

孙权似乎真的把这句话听进去了，他摆弄了好一会儿她的手后，道：“我、伯言和孔明，王后更喜欢谁？”

“咦？”

“就算都选了，也会有更喜欢的一个吧？”

“自然是你。”朝旭只觉得这个问题奇怪，“四个孩子，还有现在每天的朝夕相伴，都不能打消你的顾虑吗？”

“也对呢！”孙权心满意足地笑了，“子瑜和伯言都很好，但果然还是有个先后，将军还是需要战绩才能立足武官之上。”

“让子瑜保持原位？”

“不，我要给伯言一个大司马之下、三公之上的新官位。”

孙权大笔一挥，在纸上写下四个字：上大将军。

有一瞬间，朝旭在想，如果自己刚才没有不假思索地把孙权置于最前，孙权是否还会愉快地发出笑声。

不过也没什么好重来的，她爱陆议和孔明不假，可陪同她时间最久的人，自然是眼前这个哼着民谣的男人。

两者相较，答案早已清楚。

（注释1，参考文献：《三国志卷五十六·吴书十一·朱治朱然吕范朱桓传第十一》：权守阳羡长，有所私用，策或料覆，功曹周谷辄为傅着簿书，使无谴问。权临时悦之，及后统事，以范忠诚，厚见信任，以谷能欺更簿书，不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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