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志吴书]朝旭于江东 第345章 第十五回：假黄钺，亲执鞭

秋八月。

上个月周鲂传来急信，曹休预计八月到达皖城，孙权立即征召陆议、全琮、朱桓等人召集兵马奔赴皖城，准备迎接曹休的10万大军。

孙权带着自己的护卫、也带着朝旭，到达距离皖城有一小段距离的皖口，即将宣布本次行动的指挥官名单。

“王后小心下马。”

朝旭侧身将腿从马背上翻下，孙权在她的身后伸着手，生怕她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来，朝旭承认自己有些时日没骑马了，但也不至于连下马都忘记。

她落到地面上，自然地就将手放入孙权的手心里，一点也不带犹豫。

两人的身后跟着车下虎士——经过了几年的时间，林五二终于达成心愿，成功成为了车下虎士的一员，道路的两侧群臣百将集体行礼。

“主上。”

“至尊。”

主帐内，将军们已经到齐，按照地位级别高低、站于两侧，周鲂本人也在队列中。孙权带着朝旭进入正前方的主将之位后，转过身，在案前坐下。朝旭也熟练地掏出记录簿，摆在案上，等待孙权开始事前发言。

“想来今日事情的始末，诸位已经听说了。”孙权等到朝旭的毛笔沾好墨水，才正色道，“这是子鱼为我们争取到的最佳的机会，曹休心高气傲、立功心切，势必没有做好这次是伏击的准备，这是我们狠狠搓他们的锐气的时候。诸位如果有什么疑问可以现在提，如果没有，我就开始宣布这一次作战的都督名单了。”

底下的将军们左右对视，无人开口，看起来倒是更在意孙权要指派谁为都督。

朝旭不经意间抬起头，与近前的陆议对上视线，那人前一秒还是严肃认真的表情，对上朝旭视线的那一刻，眼里出现了片刻的柔情。

“......既然无人有疑问，”孙权从刚坐下的案前再次起身，走向军帐出口走去，他用余光确定朝旭已经拿好东西，才率领几个将军到达室外。

屋外，将士们已经完成二次列队，中间敞开的道路直达一个露天的高台，朝旭知道再往上不是自己的身份能去的地方，于是她的脚步停在了军帐前这个刚好能看到高台上的情况的地方。

她看见孙权走到最高处，将军们在下方站定，秋日的阳光正好，如果不是要对付曹休，这绝对是孙权会想要去狩猎的好天气。

“陆伯言上前。”

“是！”

孙权将手从宽大的袖口伸出，林五二弓着背端着一个托盘快步从侧方来到他身边，单膝跪下，双手高举托盘及盘中之物。

从朝旭的角度，暂时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

陆议走到高台上，侧对众将，面对陆议，拿出了那样东西：“宣大将军陆议为大都督，授予黄钺！”

“臣领旨！”

授予黄钺是什么概念？大概就是不仅是本次的最高将领，连孙权这次带来的车下虎士等京都禁卫军都可以由他调遣。甚至可以“摄行王事”。

之后孙权又召见全琮与朱桓上前，认命此二人为左右都督，辅佐陆议。

“来，伯言，我和王后送你到大军前面。”

朝旭原本以为，就是和平常送客人一样，送到门口就行，没想到，孙权站在马车上，亲自架着马车，将马车对准军队暂时驻扎的位置。

“王后，手给我。”经过军帐时，他停下马车伸出手，把站在地面上的朝旭拉到他的身侧，而后低声在她耳边说，“委屈夫人一下。”

朝旭还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就感觉到脚底一阵晃动，她赶紧用手搀扶住孙权，余光看到陆议已经骑上马跟在他们后面。

“驾！”

孙权挥着马鞭、架着马亲自开路，朝旭搀着他的手臂保持平衡，所到之处，道路两侧的百官集体为他们行叩拜之礼，这个“他们”自然包括了骑着马跟着孙权和朝旭的陆议。(2)

朝旭从没见过如此壮观的场景，她平日与孙权一同出行，孙权不在意这些，不会要求叩拜礼，站着行礼就行。而今日，所有人整整齐齐开始叩拜，毫无疑问，比起是突发奇想让他们对他行这个礼，更大概率是想让他们对陆议行这个礼。

一直到前方再也没有可以进行叩拜的人，孙权才停下马车，突然的停止差点让朝旭摔倒，孙权似乎也料到会有这一刻，在他停马站住的那一刻，他抬手就搂住朝旭的腰，扶了她一把。而后他先一步下马车，在下方朝朝旭伸手，将她扶下马车。

“伯言，我就送你到这里，之后皖城就交给你了。我和王后在皖口，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随时派使者过来。”(3)

孙权带着挽着自己手臂的朝旭走到身后，陆议在孙权下马的那刻就已经在马边站好，之后更是垂着眼帘不去看朝旭与孙权的互动。

“是，陛下如此器重臣，臣不甚感激。”

孙权拍拍他的肩膀，凑到他的耳边，用朝旭听不见的声音低声说了什么，陆议的表情有些微妙，很快又再一次抱拳。

“好好努力。”

“臣定不负主上的恩赐！”

也不知道是不是朝旭的错觉，除了感激之外，陆议的这一声回应里，似乎还有其他的情感色彩，只是在她想要解答时，孙权已经用手拍拍她的手背，指着皖口的树，说：“快看，那里有只松鼠，我们抓回去给虑儿做研究好不好？”

“他最近在研读耀姐不知道怎么得来的华佗的书，对抛开动物的肚子观察内部很有兴趣，还是放过它吧。”朝旭如此说完，就听见了孙权愉快的笑声。

她扭过头，陆议正在召集军队，大军即将乘上战船，从皖口进入皖水、再一路北上进入皖城。

“夫人不必担心，那可是陆伯言。”孙权说道，“能一口气打到刘备再也不敢进犯的人，自然也能把曹魏打到不敢进犯。”

“......说起来，你刚才和伯言说了什么？”

“我只是学了一下曹操说过的话，”孙权轻声咳嗽后，模仿着已故多年的曹操的语气，说，“汝妻子吾养之，你安心去打仗吧。”

朝旭不着声色地掐了一把孙权的胳膊肉，孙权强忍住疼痛，把自己的手从朝旭的手里抽走，一把搂住她的腰。

“都多大岁数了？用这招？嗯？”

“曹操后宫嫔妃众多，子嗣众多。你别告诉我，你开后宫这件事，也是跟曹操学的。都什么时候了，还说笑。”

心爱的女人在怀里，还散发着勾人的气味，孙权忍不住就凑到她的发丝间、贪婪地嗅着。

“有伯言做指挥，一定不会有事的。”孙权越闻越上头，就像是袁昼养的猫吸了猫薄荷那样(4)——曹丕曾经在送来的礼物里塞了一些——，为了不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有伤风化的事情，他只能强迫自己放过她，“这不是还有你吗？你出现的战役，除了不想打的，有输过的吗？我亲爱的神女殿下、胜利女神？”

“......油嘴滑舌。”

朝旭承认，她还挺受用的。

（注释，参考文献：《三国志卷五十六·吴书十一·朱治朱然吕范朱桓传第十一》黄武七年，鄱阳太守周鲂谲诱魏大司马曹休，休将步骑十万至皖城以迎鲂。时陆逊为元帅，全琮与桓为左右督，各督三万人击休。）

（注释1，参考文献：《三国志卷五十八·吴书十三·陆逊传第十三》七年，权使鄱阳太守周鲂谲魏大司马曹休，休果举众入皖，乃召逊假黄钺，为大都督，逆休。）

（注释2，参考文献：《吴录》：假陆逊黄钺，吴主亲执鞭以见之。）

（注释3：关于孙权在这个时候到底有没有在前线，有两种看法，一种是在，另一种是回武昌了。

《吴书》里面并没有细写他在不在，但是从朱桓向他上奏、他又拿着奏疏去问陆议来看，他多半是在的。结合《魏书》里面，《贾逵传》的说法来看，是把截断夹石的功绩算在了孙权的名字下面，所以我个人认为，孙权是在的，只是他把前线指挥权全权交给了陆议，就和赤壁的时候前线指挥权全权交给周瑜一样。人在，只是自己不指挥、不参与作战而已。

而结合《吴主传》中所说的，孙权来到皖口，派陆逊统帅诸将。孙权可能是在皖口，而不是皖城。在三国时期的地图中，皖口连通皖水、北上就是皖城，距离很近，差不多就是一座城中的港口区和城区之间的关系，都在一个地方。也能满足朱桓给孙权上书、孙权拿着书信去征求陆议的条件。毕竟距离很近嘛，上书送到之后，他亲自过去一趟也没多久。）

（注释4：最早出现猫薄荷的记录应该是在宋代，而且猫薄荷本名荆芥，在国内的主要产地是新疆、甘肃、陕西等地。这里只是用来做比喻，并且假设曹丕他真能搞到这些送给孙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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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第十五回：假黄钺，亲执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