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志吴书]朝旭于江东 第293章 第十回：流水席

黄武三年（224年）的最后一天的早上，朝旭一大早就和陆议一起起床，太阳还没有升起，被雇佣的工人已经在预定要办流水席的场所集合，连陆延都被暂时从禁闭中放出，由随从和护卫跟着，防止他趁机逃跑。

“州牧大人，嫂夫人，人到齐了。”

“好，那就开始吧。”

“是。”

“走！搬桌子去！”

朝旭盯着陆议垂落在身侧的手，陆议和孙权不一样，如果是孙权，这个时候已经主动牵着她的手，开始进行下一步，但陆议不会。

真让人着急。

她握住了那只手，在陆议有些诧异的目光中，她回以温和又灿烂的笑容：“新年也要多指教。”

“是。”

陆议也笑了。

流水席的准备从一大早就开始，厨师是当地最好的厨师们，食材一大早就开始从城门送来，到达时，上门还沾着泥巴，渔夫们扛着鱼竿从前一天就开始努力，到了早上，浩浩荡荡地以水桶和板车回到城中。

陆晟起床之后，就和几个仆人的孩子一起跑去了花灯区，花灯区还有最后一批没有被按照图纸摆好，不过元宵节还有几日，并不着急这一下。

“我以为，流水席只会存在于寺庙中。”

“难得过一次年，”朝旭回答感慨中的林五二，“你家里人到了吗？”

“到了、到了，多谢殿下提供路费，我才能让他们也到这里来。”

朝旭其实也没参加过流水席，只是听名字就觉得，会很热闹，她喜欢这种所有人都在笑的活动。

在朝廷上下待久了，一下子相处的人换成了城中百姓，倒是也增加了不少乐趣。

……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哇，我们真的都能参加吗？”

“我还没吃过这么多人的饭。”

“不分桌吗？男女老少都坐在一起？”

太阳越升越高，越来越多的人自发加入这场准备中，如果这个时候来个敌人，往食材里下毒，那真是整座城都要被一网打尽。陆议自然考虑到了这点，在各处都加强了防守，决不许任何人破坏这次的节日。

“有我可以帮忙的吗？”朝旭蹲在择菜的厨娘身边询问。

“嫂夫人，您去边上歇着，这种事交给我们。”

“有我可以帮忙的吗？”朝旭又盯上了杀鸡的厨子。

“嫂夫人，您这话就是看不起我们的水平了哦。”

绕了一圈愣是没人让步，仔细一看，那些自愿帮忙的，基本也都是在帮忙摆桌子和搬运物资，没有人真的进了料理区。

“嫂夫人，您还是别问了，流水席可是大事，城里最好的厨子厨娘们都想证明，自己才是最厉害的，您看。”

韩扁提醒朝旭回头看生火的大锅前，不看不知道，一看一吓一跳，每个人的眼睛里都燃着一种名为“斗志”的火焰。

……

太阳升起又开始落下，所有的准备才结束，百姓们不分性别、年龄、高低贵贱，纷纷聚集到长长的桌子前，一盆盆的食物被端到桌子上，食物的香气勾的到处是肚子的咕噜噜声。

“州牧大人，您说点什么？”陆议的副官看向陆议，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咳咳——”完了，陆议要开始发表演讲了，朝旭警告似的眯起眼睛，陆议咽着唾沫、同时咽下自己原本打算说的话，改成了简短的内容，“过去的一年，感谢各位包容不成器的我，新的一年，也请大家多关照！开饭！”

“开饭！”

陆议带头坐下，周围的人才开始坐下，再往后选择参加的百姓们也开始坐下，陆晟坐在朝旭和陆议中间，朝旭想问她想吃什么，一低头，陆晟已经举着个鸡腿在那里啃，根本不需要她操心。

“夫人。”

朝旭一抬头，陆议偷偷往她的碗里夹了个比陆晟碗里还大的鸡腿，然后神秘地笑笑，他凑近朝旭，在陆晟的背后小声地说：“别告诉小狮，我给你留的比她的大个。”

“……唉。”前方传来了小大人似的叹气。

朝旭也凑近陆议的耳朵：“好。”

说完，两个人相视一笑。

“州牧大人，嫂夫人，我敬两位一杯。”副官举起酒杯，“新年也麻烦两位了。”

“还是得麻烦你们才是。”

酒杯碰酒杯，然后一饮而尽。朝旭刚准备寻找酒壶，往酒杯里添酒，就看见陆晟偷偷摸摸地在给自己的水杯里加酒。

“小狮，不可以，你还小。”

“好嘛。”孙晟嘟起嘴，收回手。

副官起了个好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从各处走来，向他们敬酒，朝旭喝了几杯后，脸上浮现红晕，陆议看出了她的醉意，自觉承担起两人份的敬酒。

到后来不仅是官吏，胆子大的百姓也开始朝这边探头探脑，陆议干脆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

“朝旭阿姊，******。”

陈路遥也端着酒杯走来，虽然朝旭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看她有些别扭、一看就是在模仿周围人的动作，大概也能猜到她想说什么。

朝旭举起酒杯，陈路遥将酒杯靠近，酒杯相碰：“*！**！”然后露出了被辣到的鬼脸，一定是被辣到的意思了。

“哈哈哈哈哈。”

朝旭笑了，带着陈路遥也笑了，等到陈路遥缓过劲来，韩扁才从匆匆赶来，朝旭这才能问出一个自己困惑很久的问题：“路遥是你的本名吗？”

“不是。”韩扁听完陈路遥的回答后，翻译道，“她原本叫‘陈小娘子’，是某天听到街上的说书人讲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叫‘路遥’，她觉得好听，就拿来用了。”

“确实很好听。”朝旭举了一下酒杯，以酒杯轻敲桌面，然后再次举起，“我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几天后的元宵节，也辛苦你了。”

流水席持续了很久，天黑了就拿来烛灯，把街道都点亮，继续吃，持续到很晚、很晚，等到陆议摇摇晃晃被灌醉在桌子上睡着，他的副官才代替他宣布了本日的活动结束。

之后，林五二帮忙把陆议背回他的房间，迅速作揖告辞，朝旭给他脱掉鞋子，又动手扒掉他的衣服，再把他滚到床的内侧，她才开始忍着酒的臭味脱鞋袜，没办法，她身上也不少酒味，不能去祸害陆晟。

“夫人。”

“怎么了？”

“夫人。”

“怎么了？”

“夫人。”

“怎么了啊？”

朝旭一低头，陆议醉醺醺地红着脸，笑着看着她，也不说别的，就是一遍又一遍地喊她“夫人”。等到她躺下，他又像孩子一样去抱她，将头埋在她的胸前，呼吸着她的气味，完全是喝醉的模样。

“夫人，对不起……”他突然说，“是我一直在海昌县，忽视了你的感受，也没有及时关注你和延儿，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突然如同孩子一样啜泣起来，眼泪粘湿了她胸前的衣物。又过去了好一会儿，他传来了沉重的呼吸声，似乎是进入了梦乡。

那我也睡了......

就在她也要入睡时，屋外突然想起了急促的敲门声，这一下，连刚刚睡着的陆议都被吵醒，他很是不满地朝门外喊话：“谁啊！”

“陆州牧！嫂夫人！不好了！延公子失踪了！”